我仿佛看見數不清的冰淩從他眼睛裏慢慢化開,那張清絕的容顏蒼白如腳下寒雪,這感覺,就好像一個丟了魂的孩子突然找回了自己心頭至愛一樣,激動又猶豫,仿佛還不敢相信。


    心裏異樣的感覺更甚,我奇怪的探頭看他,卻見將手裏的兩人丟到地上,越過前麵的人徑直走過來,鞠身將我扶了起來。


    凍僵了的皮膚觸到他冰肌玉骨鍛造的十指,有一霎那的溫柔,暖流源源不斷地自他掌中傳過來,注滿我全身。


    這個時候,我想,他莫不真的就是這些村民所信奉的達娃神?不然,怎麽會有魔力,讓人看了他一眼,就不想再離開?


    這時,隻聽他薄唇輕啟,緩緩道出一聲“涼兒”,聲音在蒼茫雪地裏散開,仿佛隻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幻覺。


    我奇怪地看著他,眨眨眼睛,心想他該不會真的是達娃神,而我是他派下來的神使,所以他認得我?


    他叫我涼兒,這是我的名字麽?


    我們相視在雪地裏站了許久,兩個人都不說話。他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的心裏卻是打了結,隻覺得眼前這尊來曆不明的大神或許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的過去。或許他還知道,聖山裏麵那個一直吸引著我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這些纏繞了我兩年之久的問題,現在我到底要不要問他?


    心思百轉,被他緊緊握住的雙手卻著實溫暖。我懷著幾分貪戀,正準備開口,卻聽還在一旁跪著的安德道:“達娃神大人,請恕小民愚昧,險些錯傷白虎聖使,愚民安德代表勒木村所有村民請求上神大人的原諒!”


    一時間,所有人都匍匐下去,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高聲喊到:“請上神大人恕罪!”


    風雪地裏,眾人高聲呼過,夾雜著狂風的嗚咽之聲,在茫茫白原上回蕩消失,隻剩眼前虔誠匍匐的卑微身姿,和我眼前孑然而立的,這個擁有清絕容貌和氣質的男子。


    聖山在勒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至高無上,當初我就是因為在這裏被人發現而尊為神使。如今,他當著眾人的麵從聖山中漫步而出,風雪不欺,清姿無限,被眾人尊為達娃上神,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我心想若他真的是達娃上神,而我還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雜碎小子,真是他的神使還好,若不是,那我還不得受上神的責罰?


    照這個村子裏的規矩,得罪神明,那可是要受火刑的!


    我想著想著背上就開始冒冷汗,戰戰兢兢地盯著眼前的男子,生怕他那張美得不像話的臉突然變天,讓這群愚昧的民眾將我拖下去燒了。


    不過他顯然並不知道我的這些小心思,隻是聽見他們的話,微微側了頭,看一眼眾人,眉頭微斂,似乎在思量,之後便道:“此處不是議事之地,好在人已找到,我們暫且回去再說。”


    聲音也不大,卻是滲進風雪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聽他的語氣,倒像是一派理所當然,高高在上,不禁讓他達娃上神的身份在村民心中又深了一份。


    安德連忙點頭稱是,命幾個人抬了德慶和卓瑪,帶領著一幹村民唯唯諾諾地跟在我們身後。


    那男子放開我的手,卻又是牽了,問我:“能走麽?”


    我受寵若驚,動了動腿肚子,點點頭。他又道:“那帶路吧。”


    見我傻了似的望著他,他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彎月一般的淺笑,小聲道:“我不認識路。”


    我眨了眨眼睛,隻覺得他剛剛那一笑,就仿佛無數雪蓮花在我眼前劈裏啪啦開著,還有那說話間的神色,卻十足像一個討好的孩子。


    不管怎樣,反正我的魂,應該是被他勾去了。


    迷迷蒙蒙的在前麵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大多時候幾乎是他整個將我扶著的。不過在腦袋發暈腿腳發軟還大雪及膝的狀態下我還能清楚的記著路,將眾人順利帶回勒木村。這下不僅村民們都劫後餘生的鬆口氣,就連我自己,也是很慶幸自己還能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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