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楊欽濟是吳王的小兒子,在王府時,不消說,性子一定飛揚跋扈。


    這才進京來沒多久,就一直在夾著尾巴做人,心裏早就憋了火。


    季衡這樣不溫不火地對待他的威脅,讓他心裏的火氣更重,他抬腿就狠狠踹上季衡的腿,季衡要是生生受了這一踹,小孩子骨頭還很脆,不骨折也難。


    季衡在林師傅那裏練劍時,就是以靈活為長,此時自然是很容易就避開了,楊欽濟沒有踹到他,反而踹到了牆,這讓他受了痛,他就更是火大,要過來抓著季衡打。


    在皇帝換好了衣裳過來時,正看到楊欽濟要將季衡拽住,而且楊欽濟神色十分凶狠,沒有一點是玩鬧的意思。


    皇帝臉色黑沉下來,說,“你們在鬧什麽?”


    楊欽濟收回手,狠狠瞪了季衡一眼,回頭對皇帝說道,“沒什麽,就是飯後有些漲食,和季衡動一動。”


    皇帝又瞥了他一眼,臉上神色看不出喜怒,不過卻威勢感十足,說,“宮裏是莊重的地方,不要鬧來鬧去。在朕這裏倒還好,母後那裏,是最好靜的,你住在那裏,還是注意些好。”


    楊欽濟憋著氣應了是。


    下午的功夫課,即使是在大殿裏,而且殿裏又燒了兩個暖爐,但因殿裏太寬闊,依然讓人覺得冷。


    楊欽濟開始很不習慣,而且他在吳王府裏時根本沒有接受過係統的武術學習,平常隻是恃強淩弱,或者指使府裏的仆人們仗勢欺人而已。


    這樣一來就看到皇帝和季衡已經有了很深厚的功夫底子,直接開始練劍,他卻被林師傅叫去讓一個隨便的兵士教授如何紮馬步,他如何能不氣呢。


    所以沒紮好一會兒,他就要求要學季衡學的雙劍,林師傅根本沒理睬他,隻是讓那個兵士繼續監督他紮馬步。


    這下楊欽濟就覺得林師傅是在故意針對他,於是他也就不是好相與的了,直接和那個兵士鬧了起來,還讓那個兵士跪下。


    說起這宮裏的禁軍,士兵大多家裏都是有背景的,不然還真進不來,此時楊欽濟讓他跪下,他可沒有聽命,直接將楊欽濟按住了,讓他紮馬步。


    最後楊欽濟直接跑到皇帝跟前來告狀來了,說要治那個兵士的罪。


    皇帝蹙眉看著他,說,“這裏都是林師傅說了算。你現在隻是紮馬步,還算好的了,朕和季卿剛開始的時候,是在外麵跑步。當時也是這麽冷。”


    楊欽濟於是不說話了,比起在外麵天寒地凍的場子裏去跑步,還是在殿裏紮馬步要輕鬆些。


    書房裏伴讀隻有三個人,楊欽濟是個滿身戾氣沒處發泄的人,他不敢在皇帝麵前太放肆,自然就緊著季衡欺負,他畢竟是郡王,季衡雖然從沒有被楊欽濟欺負到,但也沒法教訓他幾次讓他不要犯渾。


    於是,沒過幾天,皇帝就又召了兩個伴讀進宮來。


    其一是西寧侯邵家在京裏的一支,上次季衡見過的邵歸的弟弟,十四歲的邵黎。


    還有一個是永昌侯的小兒子,趙致禮的堂弟,十一歲的趙致祥。


    趙致祥是庶出,永昌侯趙化岱,沒能生出嫡子來,而且府裏也隻有這麽一個求了無數神佛和法子求來的兒子。


    所以他雖然是庶子,身份也並不低,大約是他母親在永昌侯跟前很受寵,他年紀小小時,居然就以庶出被請了世子位,將來的永昌侯府的爵位會由他來繼承。


    邵黎是個沉默寡言的少年,趙致祥稍稍活潑一些,大約是母親長得十分漂亮,趙致祥遺傳了母親的容貌也是個精致得有些像女孩子的少年,還體弱多病,平常很少出門,季衡以前都沒見過他。


    邵家和趙家有姻親關係,被認為是太後黨,邵黎沉默而冷硬,一看就不好惹;趙致祥是永昌侯家公子,而且已經請了世子位,有這兩人在,楊欽濟既不好過於欺負他們,又不便在他們跟前欺負季衡。


    趙致祥也許是被保護得好,性格帶著些單純。


    進宮最開始幾天還帶著靦腆,大約是和季衡年齡最相當,所以總喜歡跟著他,問他問題,同他說話。


    季衡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身上沒有棱角,隻要不是故意為難他的人,他都不會故意抵觸人,隻是,他雖然好相處,但他骨子又很冷淡,想要進入到他的心房,又很不容易。


    在進入了十二月之後,京裏已經下過好幾場雪了,這一日又在演武場旁邊大殿裏習武,趙致祥因身體差,就沒有跟著他們一起練劍,隻由一個兵士教一套十分緩慢的養身功夫,但是趙致祥真就沒有一點趙家作為跟著太祖打天下的武功世家而有的基因,練養身功夫也練不好。


    於是看到季衡練劍完了,就拽著他的手要他指導自己。


    季衡沒有拒絕,跟著他到了一邊的角落裏,在柱子旁邊指導他的動作,正從趙致祥的身後將他的左手抬高一些,就聽到楊欽濟的聲音,“兩隻小兔子在一起能做什麽,趙致祥,你找季衡沒有用,他自己都是由著人壓的。”


    在那種大戶人家裏長大的,雖然趙致祥隻有十一歲,但是已經明白楊欽濟是什麽意思,他瞬間臉色就是又白又紅又青,一張臉上,神色數變。


    季衡放開趙致祥的胳膊,走到楊欽濟的麵前來,說,“殿下,你之前不是想練雙劍嗎,我教你兩招好了。”


    楊欽濟其實還不允許手上有武器,他狂妄地說,“一個孌/童玩意兒,你以為孤怕你。”


    季衡手裏也沒有劍,幾步踏上前去,幾乎是瞬息之間,就出了左手抓住楊欽濟的胳膊,將他往自己跟前一拉,然後右肘頂向他胸口,將楊欽濟頂得向後踉蹌了兩步,但是這時候季衡已經緊跟而上,一掃腿,將他給掃在了地上。


    他做完這些動作,回頭對白著臉的趙致祥說,“看到了吧,這就是剛才你練習的那三招,你做的是慢動作,講究緩慢而柔韌,慢慢地,你動作做到位了,就會有力量以柔克剛。”


    還摔在地上的楊欽濟氣得臉色黑到了底,趙致祥卻在震驚之後笑了起來,對季衡說,“我原來以為這隻是花拳繡腿,沒想到還這麽厲害。”


    季衡點點頭,“所以你要好好練習。”


    皇帝在遠處和林師傅林儀說話,在這邊季衡將楊欽濟打在地上後,他們才看到這裏的情況,林師傅和皇帝都趕了過來,林師傅問,“這是怎麽回事。”


    楊欽濟倒沒有告狀,而是男兒氣十足地自己爬了起來,說,“沒什麽,就是孤向季衡討教了兩招,孤技不如人而已。林師傅,孤會好好再練的。”


    說完,誰也不看,跑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皇帝有些擔心地看了季衡一眼,季衡對他一笑,沒說話,也想轉身離開。


    這時候,皇帝出聲把季衡叫到了一邊,說,“你跟朕過來。”


    季衡隻好跟過去了。


    這個大殿,是用來給皇帝坐著看演武場裏的演習或者表演的,裏麵自然闊大。


    宮裏的建築,數太極殿最為雄偉恢弘,麵闊十一間,進深四間;其次就是這裏的這座威德殿,麵闊九間,進深四間。


    所以兩人在一邊說話,在另外的地方的人,根本聽不到這邊的聲音。


    皇帝看著季衡。目光深深的,說,“君卿,你和趙卿之間關係很好嗎?”


    季衡愣了一下,猶豫著說,“皇上,您希望我不要和他太親近?”


    皇帝看趙致祥總是粘著季衡,心裏已經不高興好幾天了,但是又不好警告趙致祥,隻好說季衡。


    皇帝道,“還是不要太親近地好。”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說得太嚴厲了,趕緊又解釋了一句,“朕隻是覺得你同他之間注意一些距離和分寸比較好。”


    季衡猜想著皇帝用意,他覺得同趙致祥搞好關係,明明隻有好處,卻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有什麽深層用意,他隻得點了點頭,“微臣明白。”


    皇帝想伸手碰碰他,但是手伸出一半又收回了,畢竟還有幾個人能夠看到兩人,他收回手後,也沒再和季衡說話,轉身就走了。


    看別人同季衡親密地在一起,他心裏很煩悶,特別是長得乖巧可愛漂亮的趙致祥粘著季衡的時候,這種煩悶就更是難以遏製。


    這讓他有些氣惱,想克製又克製不住。


    季衡看得出皇帝不高興,但是他有點弄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高興,隻能想是皇帝最近壓力太大了。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繼續去練劍去了。


    宮裏的課上到臘月二十號才停了,季衡不用進宮的時候,在府裏日子就要好過得多。


    許氏是不會讓季衡在生活上有一點過得不舒暢的,讓廚房做各種好吃的,又給季衡和許七郎做了好幾套冬衣,精致的把玩的玩意兒也有不少。


    要過年了,季府裏自然一副忙碌景象。


    小年後,朝廷裏也放了假,季衡收到帖子,請他和許七郎在臘月二十五這一天到城郊小望山上去看梅花。


    京裏下過雪,這幾日也就化了,但山上還沒有化,小望山上的梅花又開得好,白雪紅梅,正是景致最好的時候,不少人願意上去煮酒賞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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