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雖然季衡要求自己要生產之事不要告訴皇帝,但是別院裏一眾人等卻不敢私瞞此事,怕之後會受到皇帝嚴懲。(.)


    別院裏的侍衛們雖然有猜測,但是都沒有準信知道季衡是懷孕了,大家都以為季衡是生了病,在此休養,皇帝時常過來看他,自然也有留宿的時候,不過這種時候不多。


    季衡幸臣之名已經傳遍大雍,但是他在此養病,皇帝時常偷偷前來之事,侍衛們卻是不敢外傳的,甚至在家人跟前也要做隱瞞。


    而確切知道季衡懷孕的,隻有內院伺候季衡的幾個人,還有就是一直照顧季衡身體的翁太醫。


    將要為季衡接生的產婆,也並不知道季衡的身份,而且是秘密被帶到此處。


    這些事都是由翁太醫一力承擔去做的,季衡順利生產,皇帝許給他的好處,足以讓他赴湯蹈火。


    杜若姑姑親自派了一個最得用的侍女在侍衛的護衛下進宮對皇帝匯報此事,是時皇帝正在勤政殿接見大臣,商量將慈聖皇太後遷入帝陵合葬之事。


    侍女在外對皇帝跟前的總管太監柳升小聲道,“是有要事向皇上匯報,請公公通報。”


    即使連柳升,也不知季衡懷孕之事,隻是皇帝時常出宮去看季衡,他以為季衡是生了重病,在養病。


    因季衡一直是個男子身份,很少有人能夠去猜測他能懷孕之事,即使如四姨娘等知道的,也隻以為季衡是女扮男裝。


    柳升跟隨皇帝去過季衡別院處幾次,但是沒有見到過季衡,甚至沒能進過內院,因皇帝不讓人隨他進內院之事,柳升最初以為是因對季衡下藥之事引了季衡的芥蒂,從此季衡不願意看到他,所以皇帝不讓他進內院,柳升知道皇帝對季衡的癡迷程度,所以最初還很怕季衡的枕邊風,以為自己可能要受皇帝的冷落了,還專門找過許氏,送了些新鮮玩意兒打探消息,後來發現皇帝並未冷落他,他才漸漸安下了些心。


    雖然在季衡的別院裏沒有見過季衡,但是卻是見過照顧季衡的幾個宮侍的。


    杜若姑姑就是個十分沉默寡言對皇帝萬分忠心的人,而且沒有別的什麽心思,她選出來的跟過去的幾個侍女,也是如此。


    所以誰想通過她們打探一點消息,那是想也別想的。


    既然是季衡處來的宮女,柳升自然知道是季衡那裏出了什麽事,即使皇帝在和幾個大臣商量事情,他也沒有敢耽擱,進去對皇帝耳語了一句。


    皇帝其實算著日子,季衡大約就是在這些天臨盆了,所以心裏一直掛念著季衡的事,此時聽說是伺候季衡的侍女來匯報事情,便讓幾位大人等著,他親自起了身,到了西閣接見了這位侍女。


    侍女進去後行了覲見禮,然後跪著說道,“杜若姑姑讓奴婢前來上報皇上,說季大人開始鎮痛,怕是要生產了。翁太醫,接生婆子都在了,不知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皇帝本是坐著的,也突然站起了身來,他的心跟著侍女的這句話提了起來,心裏不斷念道,菩薩保佑,讓季衡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然後才對侍女說,“朕知道了,你趕緊回去,說朕就過去,讓君卿不要害怕。”


    侍女又叩了頭,行了告退禮,這才躬著身子往後退了六七步,轉身出了西閣,隨著侍衛又出了宮。


    事有輕重緩急,皇帝已經無法再考慮其他事,直接就讓那幾位等著他的大臣先回去,之後他們定下了,再前來和他商議。(.好看的小說)


    皇帝自己就去換了一身便服,又點了幾名最信任的侍衛,也並不要任何內侍跟著,就出宮去了。


    柳升見皇帝出宮並不帶自己,又不得不想,其實自己牽了線讓皇帝和季衡之間捅破了這層紙,還是因此受了皇帝或者季衡的忌諱的。


    他的心沉了沉,心想還得想個辦法才是。


    皇帝一路乘馬車到了城南季衡別院,在外院儀門外被侍衛統領付揚接著,皇帝雖然麵上鎮定,但是過於嚴肅的神色依然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皇帝往內院走,對付統領說道,“讓人去將太醫院呂執道秘密帶來,先放著,說不得會用他。”


    付統領恭敬應了,皇帝又道,“這個宅子好好守著,不要出任何差錯。”


    付統領又恭敬地應了,他發現皇帝的手是緊緊握著的,似乎是過於緊張,這讓付揚覺得奇怪,想問皇帝是有什麽事,但是作為下屬並不好問,送了皇帝到內院門口,皇帝自己進去了,付揚便留在了門口。


    杜若女官出來迎接了皇帝,皇帝問道,“情況如何?”


    杜若道,“回皇上,雖然開始了鎮痛,但是羊水還沒有破,季大人按著翁太醫的要求,在屋子裏散步。”


    皇帝道,“朕進去看他。”


    杜若說道,“皇上,產房乃汙穢之地,皇上並不宜進去。”


    皇帝道,“朕不信這個。徐妃生產時,朕也去過。”


    杜若不好再勸,領著皇帝進去了。


    剛進門就正好遇到被許氏扶著的季衡,季衡眉頭微皺,似乎很不舒服,但是神色卻並無太多為難,看到皇帝,季衡愣了一下,說道,“你怎麽來了。”


    皇帝已經走上前去,從另一邊將季衡扶住,說道,“朕接到消息就來了,你別害怕,朕會一直陪著你的。”


    季衡愣了一下,心想他倒是沒有太害怕的,但是卻感受到皇帝扶著自己的手似乎是顫了兩顫。


    他側頭看了皇帝一眼,心想是他在害怕吧。


    季衡說,“皇上不必擔心,我沒什麽事。皇上不必來的,翁先生說,這樣鎮痛到羊水破了說不準都得要多久,到明日也可能,皇上來是徒勞辛苦。”


    皇帝板著臉說道,“怎麽叫是徒勞辛苦呢,朕有什麽辛苦的,都是你在受苦。朕在你身邊伴著,你總要安心些,朕也要安心些。”


    季衡該是又感覺到了一陣痛,於是緊緊咬住了牙,皇帝就將季衡整個兒往懷裏摟了,對許氏道,“翁紫蘇在做什麽,君卿這麽難受,怎麽不讓上床躺著。”


    許氏看兒子受苦也是心疼得很,但是聽皇帝這責怪翁太醫的話卻也不能苟同,道,“皇上您是不知生產的苦楚,又不是上床躺著就能生出來的,先這樣走一走,倒是於生產有利的。翁先生親自在廚房裏看燒的水熬的藥,怕到時候出問題。”


    皇帝聽出許氏這話裏的埋怨,大約是埋怨自己讓季衡懷了孩子,所以在丈母娘跟前,他也隻能忍了,誰讓他是罪魁禍首呢。


    雖然許氏這麽說了,但皇帝還是太心疼季衡,幾乎是將他整個上半身抱在了自己身上,又問他,“疼得很嗎,疼得很的時候應該還是能夠去躺一會兒的吧。”


    季衡靠在他的身上,被他摟著,有氣無力地小聲說,“其實還好。”


    翁太醫從廚院裏過來,見皇帝來了,正摟著季衡,也說了和杜若一樣的話,以皇帝帝王之尊,到季衡要生產的這個院子裏來實在不妥,不過皇帝不願意走,他也無法,勸過就罷了,畢竟他也不是那種死腦筋非死諫不可的言官。


    天色漸漸地晚了,季衡依然是肚子疼,但是羊水一直沒破,就隻好這麽熬著,廚院裏準備了季衡的吃的,但他太難受,根本就吃不下東西。


    皇帝也吃不下東西,稍稍吃了一點,就自己將季衡摟著在寬大的椅子上坐了,許氏端著碗舀著喂季衡,季衡難受極了,一口也吃不下,勉強吃了兩勺子就要吐,皇帝又哄又勸,“再吃點吧,翁紫蘇也說不知道你這什麽時候才能生出來,你要吃東西才有力氣。君卿,乖乖地,再吃一點。”


    季衡無力和他說話,隻是忍疼,許氏又喂了一勺子過來,他就隻好張嘴又吃了。


    之後那些膳食,季衡吃了一個時辰,才吃了大半,東西也是一會兒又冷了不斷去新盛熱的來。


    時間到了戌時,季衡還是肚子疼,但是沒有要生產的跡象,於是隻好熬著。


    皇帝也一直陪在那裏,想要季衡睡一陣,季衡躺在床上卻睡不著,皇帝就半摟著他的上半身,輕輕哄著讓他舒服點。


    許氏進屋來看到,想到當年自己生季衡時,季大人哪裏有皇帝這樣的貼心呢,不由對皇帝也就沒有了之前的怨懟,讓侍女送了宵夜來,就對皇帝說道,“皇上,您晚膳用得少,想來餓了,做了宵夜來,您用些吧。”


    皇帝摟著季衡輕輕撫摸他的肚子,說道,“朕等君卿睡了再去用,夫人也累了,朕此時陪著君卿,你就先去休息一陣吧。”


    因為不知季衡這要熬到什麽時候才能生,能去休息的時候,自然就要去休息,不然真等季衡要生的時候反而大家都累得沒精神,那才不好。


    許氏想了想,又過來看了看季衡,季衡微睜著眼點頭讓她去休息一會兒,許氏一想,也就去另外的房間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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