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許七郎在季衡麵前就是個耙耳朵,怕老婆,季衡說什麽,他都唯唯諾諾地稱是,沒有一點脾氣,他的那些兄弟們看著都要默默把臉偏開,心想此人真的是他們的那個當家嗎。(.無彈窗廣告)


    但是,他在季衡麵前的確是唯唯諾諾,卻完全是陽奉陰違,該怎麽做最後還是怎麽做,於是隻惹得季衡生氣,但是季衡生氣也拿他沒辦法。


    季衡指揮不動許七郎這一幫子兄弟,所以隻好默默地開始做後麵的籌謀打算。


    漸漸地,許七郎的船和短腿楊的船就在海麵上漸漸分開了,距離越來越遠,到之後完全看不到。


    季衡是想能夠和後麵追擊的朝廷水師相遇到的,但是這茫茫海上,又沒有現代化的通訊工具,傳話靠喊,或者就是之前許七郎同短腿楊聯係那樣,還要靠著舢板往來兩船之間通訊,而確認對方方位,則是依靠視線,視線之外,就完全不行了。


    這些種種限製,都讓季衡沒有辦法同在海上追擊敵寇的水師聯係上,故而隻得跟著許七郎的船往許七郎所說的水寨而去。


    而季衡想了想,也並不覺得許七郎說的法子太差,一番準備之後再去王啟處,便是更有勝算。


    自然他也擔心許七郎入歧途太深,到時候要將他拉回太難,所以此次也務必要弄明白許七郎的力量是從何而來,許大舅和這些海寇的牽扯到底有多深。


    他雖然派了探子來打探海上力量強大的海寇的力量底細,但是這些力量強大的海寇,往往小心,派出的探子往往並不易打入其內部,於是起到的作用就有限,送回的消息也有限。


    而季衡沒想到許七郎隻下了東南一年多兩年的時間,就已經和這些海寇有了這般交情,他現在在許七郎身邊,從這裏了解東南沿海各海寇集團的勢力,是最好不過,雖然將帥孤軍涉險並不是上策,但現在他既然已經在許七郎這裏,這樣做便是利益最大化了。


    季衡坐在甲板上的一個木桶上麵,傍晚的太陽曬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鍍了一層金,因他是許七郎的駢頭,船上雖有很多船員,大家嘻嘻哈哈地說話,也對他充滿好奇,卻沒有誰來招惹他。


    許七郎看季衡隻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就以為他是在生自己的氣,在和手下們討論完正事之後,他就跑到季衡麵前去上躥下跳地要逗他開心。


    季衡依然是不理他,隻是思索著之後解決王啟的戰術。


    晚飯好了之後,許七郎給季衡端了一盆熬的湯來,主食還是行軍餅,好在有了熱湯,他親自將那餅給用魚湯給泡了再來給季衡吃。


    季衡默默無語地接到手裏,還是坐在甲板上,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船上一群大老爺們都是粗糙漢子,季衡吃飯卻是保持著士大夫的禮儀,斯文雅致,於是又惹起一群人窺探,許七郎就盤腿坐在他的旁邊,說,“吃完了還有。”


    季衡說他,“去吃自己的吧,你坐在這裏盯著我做什麽。”


    許七郎訕訕地說,“你在生我的氣,我吃不下嘛。”


    季衡抬起筷子就給了他腦袋一敲,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油嘴滑舌,趕緊吃去,吃完了我還有事情和你說。”


    許七郎看他總算是願意和自己說話理睬自己了,稍稍放了些心,跑去吃東西去了。吃完之後又給季衡拿了椰子來給削給季衡喝,季衡說不是很喜歡這個味,不願意再喝,許七郎就隻好自己喝了,又說,“船上沒什麽好吃的,等到水寨了能夠稍稍好些。”


    天色漸漸暗下來,又到了晚上,所幸船一路並未遇上風雨,許七郎讓季衡進船艙去休息,不然甲板上風太大,他一直吹風,會不舒服。


    季衡應了一聲,又讓許七郎陪自己一起進去。


    兩人往船艙裏走時,幾個麵皮厚的手下就又衝許七郎露出曖昧眼色,許七郎隻當沒看見。


    坐在船艙裏,季衡便向許七郎問起這東南一帶海上的各方勢力來。


    許七郎開始還不大想說,季衡便道,“不平海患,朝廷無一日能安,我心亦無一日能安,無論花費多久時間,花費多少精力,我總要將這海患平了,讓朝廷東南安寧,增開東南市舶司,讓沿海百姓能夠過上安穩些的日子,朝廷亦可以通過海外貿易增加收入,減輕其他地方的稅收,讓百姓日子更加富足。七郎,為了一己之私,你要置萬民於不顧嗎。從小到大,咱們一同上學,為國為民之言,我已不想對你講,但是,你真就沒有一點感觸。”


    許七郎看著季衡,道,“說我私心也罷。這東南沿海,不少島嶼隻是做了海商中途供應之所,上岸劫掠之人,隻是幾股力量罷了,不是所有。”


    季衡道,“這個我知。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朝廷也並不是要將一切力量掃淨。”


    許七郎眼神變得幽深起來,對季衡道,“衡弟,我和你裏應外合,將王啟和徐鐵虎的力量端了,你留下來陪我,可好。”


    季衡歎了口氣,道,“你為何執著於此。”


    許七郎又要偏執起來,“這便是我一生之夙願,我生之樂,死之安寧,你說我為何要執著於此。”


    季衡皺眉道,“但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你要逼我嗎。”


    許七郎開始發脾氣,“為什麽不願意,就因為給那個狗皇帝生了孩子。”


    季衡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把許七郎打得愣了一下,然後他就眼睛發紅地狠狠看著季衡,季衡朝他罵道,“你就隻會說這種混賬話,以前你從不會這樣。”


    許七郎伸手拉季衡,“你以前也不喜歡那個狗皇帝。”


    季衡要躲開許七郎,許七郎卻傾身而上,沒有辦法,季衡隻好反擊,兩人在房裏打了起來,季衡下手重,許七郎又不躲,於是等季衡停下來的時候,許七郎已經痛得倒在了地上,季衡剛才急怒攻心,把許七郎身上有傷的事情忘了,現在想起來,又不想像上一次那樣拉下麵子給他看傷口,於是隻是站在那裏,朝他怒道,“就知道犯渾,你現在多少歲了,你以為自己還是小孩子嗎。”


    許七郎紅著眼眶抬頭看他,又皺眉不言。


    季衡看他這樣,痛苦地道,“你要是一直這麽犯渾,好,好,等東南海患事畢,我陪你去死。”


    許七郎瞪著他怒吼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是要表達什麽,季衡本來身體就虛,把許七郎揍了一頓,許七郎隻是痛,他卻是要喘不上氣來了,又覺得熱,就把外裳脫了,隻穿著中衣也坐在了地板上。


    季衡默默坐在那裏看著許七郎不說話,許七郎緩過了那陣痛,就自己坐起了身來,也將上衣脫掉了,身上的紗布已經被汗打濕,背上的傷口有些地方又裂開了,紗布上浸上了血色。


    許七郎起了身去拿藥,季衡垂著頭坐在那裏心中苦悶,等許七郎將傷藥拿在手裏也不出去找人上藥,又走到季衡跟前來,把藥箱子放到他旁邊,人卻是在他前麵背著他坐了下來。


    季衡看他這副狗樣子,就很想又給他幾下子,但是最後還是隻是默默地要給他上藥。


    看到傷口上有些地方已經在紅腫發炎,他就說道,“天氣太熱,你這傷要發炎了,之後不要穿上衣。”


    許七郎不說話,季衡讓他在這裏坐著,親自出去找了廚房裏的船員要了些清水和烈酒回來,用清水為他擦了擦背後,又用烈酒清洗傷口,許七郎痛得緊緊咬住了牙關,季衡邊洗傷口邊說,“會痛,但是這樣傷口才不會感染。”


    許七郎不回答,季衡將傷口洗了才又上藥,然後用紗布簡單地裹了起來。


    等一切做完了,他半跪在許七郎跟前看他,許七郎咬著牙還是一言不發,季衡便道,“別再犯渾了。”


    許七郎抬頭看他,然後又把臉別開了。


    季衡歎了口氣,“七郎,你別犯渾讓我難做。”


    許七郎低低地道,“為了他你做什麽都行,為了我就什麽都不行。”


    季衡咬牙道,“但也要看什麽事是不是。”


    許七郎又沉默了下去。


    季衡簡直要拿他沒法子了,隻好坐在那裏陪他,看許七郎額頭上一額頭汗水,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剛才疼的,於是就正好擰了巾帕給他擦汗,邊擦邊說,“若是你不配和我,我也不強求你,你將我放在哪裏海岸就是,我自然會回去找人,也不麻煩你。這次你劫了我出來,我也會回去處理,不讓此事對你和你家有所損害,但是,這是最後一次,也是你幫我救出族人的謝禮。從此,咱們就不再相見了。”


    許七郎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季衡。


    季衡卻依然神色平和,連眼都沒眨一下。


    許七郎知道季衡的心狠,故而隻好妥協,傾身向前將腦袋靠在了季衡的肩膀上,低聲道,“好,好,就這樣。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和維護了,各位挨個抱一個。


    我還是趁著有精神好好去碼字了,把後麵的內容寫出來,好好完成這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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