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蛋!”陳諾一邊發火,一邊用力拽住他的腰帶,不讓他再跑出去,“你給我歇著!”


    顧衛南連喘帶氣說不出話來,又掙不開,隻能這麽被陳諾挾持著在操場上慢走。(.無彈窗廣告)等到能開口了,他固執地又問:“我還差幾圈?”


    陳諾冷冷說:“一圈半。”


    顧衛南想了想:“不對,兩圈半!你放開我吧,我現在又能跑了,占不了名額。”


    陳諾眯著眼睛看他一會:“我要說不讓你跑了呢?”


    顧衛南又惱了:“你憑什麽不讓我跑?”


    “我是隊長!”


    “你下令讓我跑十五圈的時候不是隊長?”顧衛南跟他抬杠。


    “草!”陳諾瞪了他一眼,突然沒話說了。過了一會他又不甘心地說了句:“沒見過這麽倔的。”


    顧衛南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勝利的快感,得寸進尺地說:“服從命令不是軍人的天職嗎?我服從命令又哪兒錯了?”


    陳諾看著顧衛南在路燈下蒼白到沒顏色的臉,又看到他明顯撐不住還在那瞎逞倔的神情,直想揍他,狠狠說:“那我現在以隊長的名義收回剛才的命令,改成讓你跑十二圈半!你敢再跑就是抗命!”


    顧衛南聽了一愣神,接著不知道自己哪出了毛病,突然特別想笑,結果就放肆地笑出來了。這一笑不要緊,他把剛恢複那點力氣給笑沒了,陳諾差點被他帶得一起滾地上:“有病,你笑什麽笑!”


    顧衛南也覺得現在笑實在不合適,因為他剛還在對陳諾噴火,這麽冷不丁笑出來實在破壞戰鬥氣氛。可是出於對陳諾的非分之想,他實在控製不住腦內那個張狂又得意的聲音:魔鬼陳諾,你這算不算是服軟了?


    得意歸得意,顧衛南還是不斷往地上出溜。他是一點都站不住了,沒力氣不說,從氣管心肺到渾身肌肉無一不痛,全身重量實際都壓在陳諾胳膊上。


    陳諾惱火地抱住他:“你行!我訓新兵這麽多年,還沒遇見一個把我練怵了的兵呢!你是該得意幾天!”


    顧衛南說:“我長這麽大,也沒見過你這麽狠的教官。”


    “這混小子!”陳諾又好氣又好笑,“你能見過多少教官,軍校裏真正教過你的不就我一個?”


    “你一個就能把我給毀了。”顧衛南小聲說。


    “嗯?”陳諾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沒聽清,問得有點意義不明。


    顧衛南掩飾地說了聲“沒”,又接著陳諾前麵的話頭說:“你能有多大啊,就喊我混小子。”


    陳諾冷冷說:“怎麽也比你這個未成年大吧?你們不猜我三十了嗎?”


    顧衛南已經不把他當教官了,直接反駁他:“你不就剛畢業一年嗎?裝什麽老。還有我怎麽成未成年了?法律都規定十八歲成年了。”


    “你不是到十一月才滿十八嗎?”陳諾也沒饒他。


    “哎,你偷看我檔案啊!”顧衛南大叫。


    “我用得著偷看嗎?”陳諾一句話澆滅顧衛南的激動。


    “……也是。”顧衛南也沒話說了,隻能承認事實。過了一會,他又大著膽子開玩笑:“那你肯定關注我很久了。要不隊裏上百號人,你不能每個都記這麽清楚吧?”


    “廢話,訓練標兵全隊也隻挑了你一個。”陳諾的回答正直得叫人吐血。


    顧衛南有點失落地歎了一口氣,徹底沒話了。


    陳諾看看他,平靜地轉過身,把顧衛南的手搭在他肩上:“我背你去歇會吧,看你這樣也回不了宿舍了。”


    顧衛南頓時心裏一熱,不過轉念想到陳諾可能隻是怕自己練死,又開始賭氣:“不用了,我走不回去還可以爬。”陳諾這次沒理會他的話,彎腰托住他的屁股往上一撮,背起來就走。顧衛南雙腳離了地,心髒也跟著忽悠了一下,到底抗拒不了誘惑,老老實實趴在陳諾背上。


    夏夜幹爽的風在身邊經過,吹幹了跑步時濕透的衣服。陳諾身上有股清涼的薄荷味,聞著很舒服,顧衛南歪著腦袋,靠在他安穩的後背上,身體隨著陳諾的腳步微微搖晃,開始有點迷迷糊糊的睡意。


    長長的哨聲就在這時從宿舍樓中傳來,每個樓層依次熄了燈,本來燈火通明的校園隻剩了幾盞路燈還在亮著,映出兩個人清晰斜長的影子。顧衛南聽見哨聲,清醒了一下,抬眼四望:“我怎麽離宿舍樓越來越遠了,隊長你要把我背哪去?”


    “先去辦公室。”


    “啊?”


    “‘是,教官!’”陳諾冷冷提醒他。


    顧衛南撇嘴,小聲自語:“剛溫柔了一會,又精分了。”


    “你再說一遍?”陳諾用威脅的聲音說。


    顧衛南想,怎麽耳朵突然這麽靈了。但他不想錯過這個跟陳諾接近的機會,乘機說:“教官,你平常不軍訓的時候脾氣不是挺溫和的嗎?”


    陳諾冷哼:“碰見你這麽操蛋的兵,我還能耐住性子對你這麽仁慈,已經很難得了。”


    顧衛南好奇:“那你本性到底是什麽樣啊?”


    “就這樣啊。”


    “到底是凶殘還是溫柔的啊?”


    “你說呢?”


    顧衛南想了想:“你要真凶殘,應該讓我跑完十五圈,你要真溫柔,那應該一圈也不讓我跑。”


    陳諾表情冷漠:“一圈不跑,你想得美。要不是看你快跑死了,那也不會給你免。”


    顧衛南之前的想法被證實,有點受傷,就沒接話。


    陳諾背著他走進辦公樓的電梯,在電梯一側的鏡子裏看見顧衛南的臉色,忽然微微一笑:“受打擊了?還非讓我承認一開始就處罰重了啊?”


    顧衛南也在鏡子裏看見陳諾的臉,心裏猛然一悸,扭過頭去。他扭過去才想起來,電梯裏兩麵都有鏡子,根本無所遁形。果然陳諾的臉很快也轉過來,看著他問:“你躲什麽?”


    顧衛南悶聲說:“突然改這種語氣,受不了。”


    陳諾笑了:“那你不是喜歡我這樣嗎?”


    “別,我害怕。”顧衛南覺得自己的心髒又要超負荷了。


    陳諾想了一會:“這麽說吧,我開始是怕達不到處罰目的才不給你減量,而且我作為隊長,總不能輕易出爾反爾吧?”


    顧衛南緩過勁來開始諷刺他:“你還要麵子啊?”


    陳諾的笑容立刻冰封:“你不給我麵子,你想造反?”


    顧衛南嚇了一跳,趕緊為自己辯護:“我白天要沒拉練十公裏,沒做一千個俯臥撐,沒頭頂禮帽站軍姿七八小時,也不至於就歇菜了。”


    陳諾從鏡子裏瞥他一眼,淡淡說:“你還敢得寸進尺怪到我頭上,這十幾圈白費了。早上隊裏沒人紮錯領帶,你能多跑五公裏?你帽子要是穩穩當當呆在頭頂,不掉那麽多次,能做那麽多俯臥撐嗎?最根本的,今晚上你不找彭誌飛打架,能癱瘓到被我背上來?”


    顧衛南隻能自認倒黴,但接著他又色心不改地想,能被陳諾背上來,是不是也算因禍得福了。


    陳諾背著顧衛南開了辦公室門,把顧衛南一直背到自己的床邊:“你先躺一會,我很快回來。”


    顧衛南一沾枕頭,立刻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沒問陳諾去哪,等到再聽見陳諾叫他的聲音,才發現自己剛才睡著了。見他醒了,陳諾的手從顧衛南額頭上拿開,聲音很輕地說:“起來吧,浴室裏的水溫調好了,我陪你去洗個澡,再把你送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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