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南這五天過得辛苦無比,身體上的折磨還是其次,畢竟學員不是罪犯,基本的生活和衛生條件還是要保障的,精神上的痛苦才叫人更難以忍受。關禁閉當然就是為了讓人在這期間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誠心悔過改正。可是如果為一個單純的錯誤一連反省五天,那就很要命了。不說別的,隻說那五份要求五千字以上的檢查,就讓顧衛南快反省出病來了,到最後他已經理屈詞窮,都不知道還能用什麽語言來表帶自己悔過的心情。


    “昨晚上又被無數蚊子光顧,某些無情無義隻會講空話的人卻依舊不見影,可見世態炎涼。蚊子來是因為可以吸血,有人肯定是因為我沒法跟他洗澡不能給他愛撫,撈不到好處幹脆就不來了,卑鄙卑鄙卑鄙啊!”禁閉第五天的傍晚,顧衛南終於絞盡腦汁寫完了第五份檢查,趴在桌上寫他的日記,信口雌黃地為陳諾的不露麵編造各種猥瑣理由以緩解心頭之恨。


    就在他盡情編排詆毀陳諾的空當,門外糾察十分意外地在非送飯時間露了個臉,喊道:“顧衛南!”


    “到!”雖然看不慣那糾察小人得誌的威風勁,顧衛南還是規規矩矩地站起來應了聲,畢竟他在關禁閉,跟這些糾察賭氣也沒有意義。


    “時間到了,趕緊收拾收拾,一會有人接你出去。”糾察又說,聽起來好像很不爽。


    “是!”顧衛南驚喜。原以為要關滿五天整,第二天早上才能出去的,現在居然比預想的提前了一個晚上,他立時覺得渾身輕鬆起來。能出去了!這五天終於是熬到頭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果然房門很快就開了,許守峰和隨藝跟著走進來。顧衛南與世隔絕了五天,這會看到兩個戰友,突然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你們倆來了?”


    許守峰雖然之前聽隨藝講過,卻是頭一次親眼看到禁閉室的樣子,環視著光禿禿的牆壁和那幾件擺設:“媽呀,這條件還真是惡心啊!在這裏呆五天非瘋了不可!”他趕緊把顧衛南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提在手上,拉著他出門,“快走快走,這地方不是人呆的。”


    隨藝則是又回頭看了遍房間,確認沒有落下東西,才提著剩下的東西走出來。顧衛南出了二層小樓,很是長出了口氣,感慨地說:“總算是出來了。”


    許守峰接話:“是啊,我們都害怕你要被開除了。現在雖然吃了苦頭,總算比開除好點。”


    隨藝問:“你家裏怎麽樣了?”


    “應該沒事了吧。”顧衛南回憶那天的情況,“後來隊長又幫我聯係到家裏,我跟爺爺通話了。”


    “哦,那就好。”隨藝看上去鬆了口氣,笑著說,“就怕你不甘心。”


    “對了,那天晚上教官怎麽發現的?是不是彭誌飛告密了啊?”顧衛南邊走邊問。


    許守峰驚訝:“彭誌飛?他怎麽知道的?”


    “他晚自習偷聽到我們說話,晚上等在一邊堵我去了。”顧衛南感歎,“幸好我反應快,把他擺脫了。”


    “有這種事!這小子夠毒啊!”許守峰眼裏,彭誌飛是個絕對的反派。。


    隨藝相對冷靜:“我看也未必吧,那晚咱們隊長好像開始並不知情,後來叫你沒應聲才發現的,不然一進門就得找你了。”


    “一進門的時候,你不是躺小南南床上嘛!隊長說不定以為彭誌飛瞎說。”


    “也有可能……”隨藝猶豫了下,“不過他也不是壞心把,假設當晚攔住你了,也許現在就不用關禁閉啊。”


    顧衛南笑笑:“他是怕我違反了校規,給隊裏扣分呢。我當時都做最壞的打算了,隻要得不到家裏的確切消息,那天走不了,我也會找機會走的。現在雖然關了禁閉,起碼我安心了。”


    許守峰有點無語了:“哎……我說你還不死心啊!還想著找機會退學是吧?”隨藝卻是沉默,他們同宿舍的都知道顧衛南是被逼上軍校,對軍隊本來沒什麽熱情,偏偏又當標兵又被隊長開小灶的,都有點騎虎難下的意味了。有時顧衛南說起以前的事,他都算安分守己的那種好學生,可是上了這所學校以後,簡直是各種大膽叛逆,可這才開學一個多月而已。隨藝真是有點擔心顧衛南會上不完這四年。


    顧衛南也沒怎麽把彭誌飛放在心上,又問起當天晚上緊急集合的事。許守峰立刻說:“那晚太驚險了,我們都以為隊長追你去了,哪想到兩點半隊長居然回來吹哨了,搞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我牙刷都跑沒了。話說你在哪被追到的啊?被追到就關這裏了?”


    顧衛南當然不想告訴人自己在陳諾那睡的,簡單說了說火車站的事,把許守峰的問話含糊帶過了。三個人聊著一起到了宿舍,顧衛南拿了換洗的衣服就趕去澡堂,五天都悶在禁閉室裏,身上別提多難受了,必須得趕在晚上集訓前先收拾一下。


    洗完澡出來一身輕鬆地往回走,很不巧就在樓道裏遇到了彭誌飛。想到彭誌飛告密的嫌疑,他自然不願主動招呼,趕緊加快腳步,裝沒看見一樣各走各路。照顧衛南對這哥們的了解,躲著走都可能被正義的化身彭誌飛叫住說教一頓,他目前剛被五份檢查折騰完,可沒有力氣聽他教育。


    彭誌飛已經看到顧衛南,先是愣了一下,說了聲:“出來了?”


    “嗯。”顧衛南躲不了,冷淡地回了個字。結果彭誌飛的反應很是出人意料,居然沒再說什麽就走過去了。


    顧衛南回去抓緊時間把連穿了五天的衣服給洗了,然後換了套幹淨的夏常服到樓下集合。往下跑的時候,他在想的是陳諾。集合哨響的時候,陳諾總是早早等在樓下,他知道馬上就能看到他。五天禁閉,實際上他們的見麵間隔隻有三天,對於一個陷入熱戀中的少年來說,卻像是已經隔了很久。


    陳諾的確沒說會天天來看他,但言下之意,就是承諾了隻要有空就會來。作為教官,每天的工作就是監督訓練,時間跟學員們緊密聯係在一起,如果說陳諾這幾天忙得連來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顧衛南是絕對不相信的,所以他很想知道陳諾對他的失信有什麽解釋。


    不想又一次意外了,樓下的隊伍前,是區隊長拿著名冊在準備點名,陳諾並沒出現。


    “隊長怎麽不在啊?”顧衛南問許守峰。


    “等會會來的吧,好幾天都這樣了,軍訓完了就不見人,有時候晚上隻有政治課沒集訓的時候幹脆就不來,都是指導員來盯著。”許守峰答。


    顧衛南一驚:“怎麽回事?”


    “呃,也許跟你關禁閉有關係?你不知道,自從你被關以後,我們的飯前一支歌就沒變過樣,天天《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我們私底下都在說,隊長是不是魔障了,這幾天訓練抓得那個緊!”


    “不是吧,已經那麽魔鬼了,還能怎麽緊?”顧衛南想象不能。


    “就是以前訓練完還有口氣在,現在沒訓練完就挺屍了。”許守峰正經地說。


    於冬冬見顧衛南不信,在旁強調:“真的真的!比以前更沒人性了。你知道昨天練倒功時怎麽著嗎?不敢倒的踹倒,等都倒了以後,把我們當屍體從背上踩過來踩過去……”


    “踩過去算什麽啊,你忘了前天怎麽罰我們?後排蹲著馬步,前排把腳架後麵人馬步上做俯臥撐!我當時完全是憑意誌硬撐,死的心都有了。”


    於冬冬點頭:“嗯,你是直接衝著隊長喊‘弄死我吧!’。結果我們都看到了,你做完俯臥撐又加跑了五圈。”


    許守峰沮喪:“別提了,我現在腿還抬不起來呢。草!陳諾,我一定要紮個小人咒死他!”


    顧衛南一聽紮小人都出來了,忍不住警惕:“你是說說的吧?”


    “當然是說說,我敢嗎我?”許守峰鬱悶,“照這操練法,先死的一定是我吧。”


    隨藝小聲說:“我猜隊長是想讓我們將功補過吧,這件事動靜這麽大,校領導不可能真不知道,別忘了一隊二隊都跑了人。”


    許守峰斜眼:“你還替他說話,沒聽說一隊二隊訓練起來這麽恐怖。”


    “沒有,”隨藝表情認真,把聲音壓得更低,“我剛聽到個小道,你們要聽不?”


    “廢話,快說快說。”


    隨藝剛想說話,就見隊伍已經行進到了操場上,陳諾一臉嚴肅地走了過來。幾個人立刻老鼠見了貓一樣,哪敢再交頭接耳,一個個目視前方站得筆挺。陳諾往隊伍裏一掃就掃到了顧衛南,冷冷說:“今天人總算是齊了,周一學校要組織一次小會操,檢驗大家這一個多月來的訓練成果。所以從明天開始暫停實戰課程,集中進行練習隊列,希望同誌們認真對待,用實際行動擊敗一隊二隊。我們隊的字典裏,不允許有第二這種概念!”


    隊伍立刻傳出很小的“嘩”聲,不允許得第二,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許守峰嘀咕:“真是病得不輕啊!”


    陳諾冰冷的眼神卻是牢牢落在了顧衛南的身上:“今晚我們繼續練習投擲手榴彈的基本動作,特別提醒進度落後的同誌要加緊訓練,別因為自己給全隊拖了後腿。好了,全體都有,開始訓練,各區隊長來領道具。”


    區隊長和幾個訓練班長一起把用來練習投擲的假手榴彈拿走,領著各自的隊伍散開。陳諾又是順理成章把顧衛南單獨交出來,幫他補上這幾天拉下的訓練內容。


    顧衛南禁閉了五天,禁閉之前跟陳諾又是那樣相處了一晚,對處於魔鬼狀態的陳諾感到一陣不適應,被那眼神瞧得心都拔涼了,努力提醒自己趕緊轉換身份,才沒被傷透了心。陳諾卻是毫無察覺,很專注地給他講投擲手榴彈的動作要領和注意事項,跟過去沒什麽兩樣。


    顧衛南憋著心事專心練習,直到基本符合標準,陳諾臉色才有點緩和:“休息一下,跟我去那邊練習下倒功。”


    顧衛南抓住機會趕緊問:“教官,你怎麽沒去看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又要說抱歉了,周末看娃基本沒時間寫文,隻有趁工作日寫了


    爭取工作日可以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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