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好去的,不是沒有受傷嗎?


    塞巴斯蒂安怏怏不樂地走到隊醫那邊兒,把自己的襪子抹下去給隊醫檢查。隊醫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腿,的確隻有護腿板被撞歪了,小腿上除了些微的紅腫,什麽事都沒有。但是隊醫還是拿出運動噴霧朝那兒噴了一些。


    塞巴斯蒂安平時踢球都不戴護腿板,因此偶爾被鏟倒了腿上青紫的也特別厲害,隊醫倒是經常給他用噴霧,這次也不知道,他怎麽戴上了。


    將兩隻腿綁著的護腿板都抽出來,塞巴斯蒂安用手指拎著,兩片薄薄的纖維板就在風中晃啊晃,終於,有人忍不住敲了他的頭:“塞巴斯蒂安,別晃了,看著累!”


    “我又不累。”習慣性的和波斯蒂加鬥嘴一句,場上主裁判剛好吹響了上半場結束的哨音,兩隊球員都停下來,開始向場外走。


    現在的比分是3:1,波爾圖兩球領先於巴黎聖日耳曼,這個比分在大多數時候都算得上非常保險,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塞巴斯蒂安心裏有淡淡的不安。


    他的視線凝聚在一個人身上――羅納爾迪尼奧。當時本應該是形成4:0的局麵,卻沒想到不但點球罰丟了,還被對手撿到機會偷了一個進球。而這一切都源於那個笑得漫不經心的人。


    還是錯過了啊!自己在上半場那麽拚命,但是直到最後都沒有和他正麵交手。


    或許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羅納爾迪尼奧突然將頭扭過來,兩人的眼神正好對上,那一瞬間塞巴斯蒂安不知道為什麽想躲開,最後還是直直地對上去,不偏不倚。


    羅納爾迪尼奧的眼神有些疑惑,似乎看到了什麽東西而不能確定,以至於竟然停下了腳步。


    ――想起來了嗎?他無聲無息地想,目光像水一樣劃過羅納爾迪尼奧的全身,最後收回來,頭也不回的離開。


    在韓國蔚山國際機場,那個一臉蠢樣的自己,眾目睽睽之下出醜,卻是和卡卡還有羅納爾迪尼奧相遇。


    現在,我是球員了。


    我會為了球隊而戰鬥,我會為了榮譽拚搏到最後一刻,我會為了勝利竭盡所能,不會因為我是某支球隊的球迷而改變。


    然而,還是無法交手。


    他萬分煩躁地走回更衣室,縮在一個角落,一幅生人勿進的模樣。


    還真是,不走運啊!


    ......


    塞巴斯蒂安那點點不好的預感最後成為了現實,在比賽進行到第84分鍾的時候他已然是麵沉如水,上半場還手握兩球優勢的波爾圖竟然被巴黎聖日耳曼扳平--比分變成了3:0,羅納爾迪尼奧在下半場一傳一射,就在剛才,他剛剛打進了自己本場比賽的第二個進球。


    巴西人張開雙手接受同伴們的慶祝,原本醜陋的齙牙現在看來卻像是榮耀的象征。年少的男孩在替補席上緩而又緩地抿緊了雙唇,綠色的眼睛盯著那個人,一眨也不眨,最後,褪為一片深沉。


    他,無能為力。


    有些頹然地將自己重重的摔在替補席上,然而這樣的動作在周圍歎氣詛咒的隊友們的掩蓋下卻絲毫不引人注目,外人看來他是因為球隊被對方追上而無奈失望,隻有他自己才明白他痛苦於自身的無能為力。


    即使是拚盡全力,似乎結果也不會符合預期,即使向主教練求來了這次機會,卻沒想到最終會錯過。


    皮球還在巴黎聖日耳曼的腳下來回傳遞,似乎是被扳平鼓舞了士氣,巴黎的球員們興致都無比高昂,想要趁勝追擊再下一城。到時候連扳三球,說出去是多麽引人驚歎的一件事?


    苦苦抵擋的波爾圖球員們想要將他們拒之門外,科斯蒂尼亞向羅納爾迪尼奧鏟球,卻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摔倒在地上,狼狽不堪。


    塞巴斯蒂安猛地閉起眼。


    這是他的原因。是的,現在巴黎聖日耳曼士氣正高,他們被壓著打也不奇怪,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科斯蒂尼亞摔倒在地上,到底是因為他心裏有些慌張,還是因為羅納爾迪尼奧的假動作太逼真,還是,因為,他的體力跟不上,導致動作有些變形?


    下半場開始後先生沒有做出任何的換人調整,在他感到奇怪,詢問旁邊的隊友時,才在他們詫異驚奇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這場比賽,像正式比賽一樣,隻能有三個換人名額,因此他們不能像前幾場比賽一樣換掉所有人。


    先生在上半場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就換下了他,到底是因為害怕自己受傷,還是對自己的懲罰?


    沉浸在一片黑暗裏的少年聽到環繞著王子公園球場的歡呼聲和噓聲,隻覺得頭痛欲裂。


    解說員正在喋喋不休:“巴黎聖日耳曼現在士氣高昂,上半場我還以為波爾圖已經勝券在握,但是現在看來,鹿死誰手還很難說――啊哈!波爾圖的後腰科斯蒂尼亞被小羅納爾多過掉了!小羅納爾多即將突入禁區......哦哦哦......瓦倫特被過掉了,卡瓦略被晃倒了,絕妙的假動作......goooooooooo......”


    一句衝破雲霄的大吼突然停住,仿佛有一隻大手扼住了解說員的脖頸,讓他自動消音,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說:“――啊,真是遺憾,小羅納爾多的射門被波爾圖門將希拉裏奧撲出了......如果這顆球進了,那麽就是連過三人......唉,真可惜,沒有見證一粒偉大的進球......”


    如果進了對現場球迷們來說是偉大的,但是對波爾圖來說可好不了哪兒去,沒有誰想當背景板。


    “......唔,看來波爾圖球員們的體力下降的很厲害啊!連續傳球都出現了失誤,看來是上半場踢得太狠了,以至於他們現在都跑不動了......”


    “波爾圖上半場其實沒有必要拚那麽凶,他們當時已經三球領先,完全可以控製住節奏,慢慢地踢球,這樣也更節省體力。3:0的情況下,無論如何慌張的也不會是他們,而應該是他們的對手......可惜可惜,上半場節奏太快,攻勢太猛,導致下半場體力跟不上,反而被巴黎聖日耳曼給扳平了。”


    節奏太快,攻勢太猛――是在說他嗎?


    塞巴斯蒂安默默地想,他想逼出羅納爾迪尼奧,不顧全隊執意進攻。在大比分的領先之後其實沒有必要還踢得那麽凶,但是他還是將節奏拉的飛快,而這完完全全出自於他的私心。


    他是罪魁禍首嗎?!


    ――趁勝追擊是對的,要是他們當時就4:0,就沒巴黎聖日耳曼什麽事了!


    ――但是你應該明白如何控製節奏,你該做的是將比賽的節奏穩下來,而不是不管不顧地進攻!


    ――是德科罰丟了點球!


    --得了吧,塞巴斯蒂安,向主教練要求上場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將節奏拉快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想要將羅納爾迪尼奧逼出來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


    ――是先生沒有換人,我怎麽知道,這場比賽按照正式比賽來進行,隻有三個換人名額!


    ――難道先生沒有說嗎?是你自己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羅納爾迪尼奧身上,然後錯過了先生的宣布!


    咎由自取。


    他恍惚間覺得主教練似乎向這邊投過來了一眼,乍一看,先生還站在球場邊,整個人沉默如刀。


    塞巴斯蒂安抿緊了唇,眼睛裏一片暗沉。平時明亮如梢頭新葉的眼睛現在卻像風暴欲來之下看似平靜的深潭。他雙手互握,仔細觀察球場上的局勢。


    他已經無能為力,卻想要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


    ......


    3:3的比分保持到最後,波爾圖最終也沒有讓巴黎聖日耳曼第四次攻破他們的球門。然而比賽還沒有結束――在賽前商定的時候雙方教練一致要求決出勝負,所以,還要進行加時賽,若是加時賽後比分還是相同,那麽就會進行點球大戰。


    雙方的球員都回到場邊加緊恢複體力,按理來說90分鍾的正式比賽結束後和加時賽之間並沒有休息時間,但是主裁判一般都不會這麽不通情達理,他會讓球員們稍稍歇息幾分鍾,然後再開始加時賽。


    塞巴斯蒂安跑過去給德科按摩,整個替補席都出動了,圍在場上球員們的身邊,遞毛巾的遞毛巾,遞水的遞水,按摩的按摩。


    塞巴斯蒂安捏著德科小腿的肌肉,幫他梳理肌肉群:“安德森......”他欲言又止,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放心吧,我們會贏的。”德科以為他是在擔心球隊不能贏球,開口安慰他,雖然他自己也沒有底。


    上半場塞巴斯蒂安將節奏太快他無力也無意控製下來,反而是有意無意地任由少年像瘋了一樣進攻。以至於現在全隊都成了這麽個局麵。


    然後在先生換下了始作俑者塞巴斯蒂安,本以為少年會受到一頓責難,卻看見他到醫療人員那兒去了--是受傷了?就在那短短的瞬間羅納爾迪尼奧抓住了機會取得了進球。


    有些喪氣的德科聽到先生在喊自己的名字,有些疑惑地望向穆裏尼奧。眼神交匯的刹那無數情緒流轉,忽然之間就讀懂了先生的意思。


    安德森?路易斯?德?蘇紮,1977年8月27日出生於巴西聖貝納多,他又被人們稱作是“德科”,不過是葡語名字的簡稱。


    他是徹頭徹尾的巴西人,卻無法進入自己的國家隊,當今年夏天世界杯的烽火點燃的時候,他隻能在家裏的電視機前,看著巴西隊舉起大力神杯。


    那是無上的榮耀,然而從來不屬於他。


    德科有些恍惚,被巴西國家隊拒之門外的他如果想要參加世界杯,就勢必需要改換國家隊――明年他就在葡萄牙呆滿五年可以取得葡萄牙的國籍,然而就算是想要加入葡萄牙隊也困難重重。


    他是巴西人,但是他的祖國拒絕了他。


    他可以加入葡萄牙,而這裏也充斥著白眼和歧視。


    球員的道路,遠遠不像看上去那麽光鮮,在光輝與榮耀之下的苦澀與悲傷,又有誰會懂?那條通往鮮花的道路上總是遍布荊棘,想要走過去,必定會遍體鱗傷。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不是禽流感嗎


    我很不怕死的每天吃口水雞


    然後,今天,我......感......冒......了qaq......


    鼻子堵得一抽一抽的


    這是我得了h7n9的前奏嗎摔!!!!


    我死了大家一定要記得緬懷我qaq


    我看不到破孩子長大的那天了


    ~~~~~~


    悲劇的德科,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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