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香的身份盛昕蓉自是知曉,但她始終以為縱使所有人都心生不滿,在這尚書府中也沒人敢當著她的麵提及,更別提像周芸梓這般興師問罪。是以當周芸梓這句質問出口時,盛昕蓉瞬間沒反應過來,好生落了個沒臉。


    盛昕蓉沒反應過來,靈香卻是久經雪月的。一聽周芸梓故意找茬,又想著畢竟盛昕蓉才是尚書府的女主人。利害得失衡量之下,靈香的底氣前所未有的足:“弟妹怎可出口傷人?”


    “蓮俏!”靈香話音剛落,周芸梓麵色一沉,冷聲喝道。


    “啪”的巴掌聲起,迅猛響亮,震得所有人皆是愣住。屋內詭異的安靜了下來,除了麵色冰冷的周芸梓及神情沉靜的蓮俏,就是葉淩韜,也愣神了片刻。


    “周芸梓,你放肆!”打狗還要看主人。周芸梓竟然當著她的麵讓丫頭掌摑靈香?盛昕蓉腦子一熱,氣得失去了理智。


    “到底是誰放肆?本公主是隨便一個風塵女子就能稱呼弟妹的?大伯母這怒火倒是來的蹊蹺。難不成還想本公主跪在地上衝她磕個頭順便喚一聲‘大嫂’?即便本公主肯,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命!”周芸梓的公主角色向來進入的甚快,翻臉不認人從來都是眨眼間的事。林雪和葉秋蝶麵麵相覷,心有餘悸的往葉淩韜身旁挪了挪。


    “弟妹…二少夫人怎麽可以如是指責靈香?靈香自幼孤苦,身世坎坷,嚐盡世間辛酸。有幸老天憐憫,讓靈香得遇夫君此等宅心仁厚的良人。日前靈香拿出多年積攢的微薄積蓄自請贖身,不靠任何人堂堂正正的走出了春香閣。靈香再…再不是風塵女子…”越說越淒苦,靈香的嗓音開始發顫,怯怯的眼神顧盼流轉,楚楚可憐的看向了周芸梓…身側的葉淩韜。


    “往哪看呢?”當著她的麵也敢勾引葉淩韜?找死是不是?周芸梓抓過手中的碗就砸了過去,“信不信本宮挖出你這對不安分的眼珠子!”


    “啊…”腦門被砸中的靈香嚇得身子一軟,驚呼著倒在了地上。即便是在春香閣,也從來沒有哪個爭風吃醋的女子動輒出手打人的。周芸梓不是大家閨秀嗎?怎就如此的潑辣粗俗?


    “周芸梓你給我住口!”久等不到靈香回房的葉輕言甫一聽到周芸梓的罵聲,大吼著衝了進來。


    “夫君…”額頭滲出血絲,半邊臉些微紅腫的靈香如見到救星般自地上爬起來,嬌嗲著聲音撲了過去。


    眼見靈香飛撲進葉輕言的懷中,跟在葉輕言身後的玲玉麵色變了變,飛快的掩去了眼底的冷芒。


    “靈香你怎麽樣?她們打你了是不是?她們欺負你了對不對?”心疼的看著靈香臉上的紅腫,葉輕言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


    “惡心!”不屑的冷哼一聲,周芸梓直接別過臉,狠狠的瞪著葉淩韜。要是他敢像葉輕言那般瞎了眼的憐香惜玉,她馬上一刀廢了他!


    然而周芸梓沒有看到的是,早在靈香的眼神不安分的瞄向這邊時,葉淩韜就已低下頭,默不作聲的用心鑽研起了桌上的碗筷。直到感覺到周芸梓的怒視,這才抬起頭,大惑不解的望進周芸梓飽含威脅的眼中。


    “哼!”沒想到葉淩韜根本沒看到靈香的含情脈脈,周芸梓輕哼一聲,心中的怒火隨之消了些許。


    “我就知道你這個惡婦肯定對靈香記恨在心。周芸梓,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喜歡你這個惡婦。退親與靈香無關,你不要遷怒無辜之人,更不要一再心狠手辣的傷害我的妻妾。(.無彈窗廣告)”將靈香護在身後,葉輕言仰首挺胸,振振有詞的說道。


    “大哥,身為兄長,身為讀書人,寒窗苦讀數十年,你學到的竟是此等栽贓陷害、信口雌黃的齷齪之理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葉淩韜豁然起身,拉住了意欲反駁的周芸梓,語氣冷厲的斥責道。


    “我哪裏有栽贓陷害,信口雌黃了?葉淩韜,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否則今日不算完!”如果說對上周芸梓,葉輕言還有那麽一點發怵。那麽麵對葉淩韜,葉輕言的腰杆挺的比任何時候都直。不過是寄住他們尚書府的可憐蟲,竟然也敢對他指手畫腳?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娘子與大哥之前確有婚約,但也不過是長輩言笑之間的戲言,當不得真。如今婚約早已不在,大哥卻一直耿耿於懷,拿此事借題發揮。言行舉止頗為失禮,更甚不堪。此般有違道德禮儀、有失忠義,大哥都不覺得有愧嗎?”自小到大,很多事情葉淩韜都不會與葉輕言計較。不是懦弱無能,隻是覺得並不必要。然而葉輕言屢次對周芸梓的羞辱太過卑劣,著實觸及葉淩韜的底限。


    “外人都道葉家二少爺是文武全才的狀元郎。我倒是今兒才發現你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本事比你的學識更令人歎為觀止。”被葉淩韜罵的心裏發堵,葉輕言麵色扭曲,尖著嗓子諷刺道。


    “大哥無需逞口舌之快。為弟不欲跟大哥在既定的事實上多做無謂的辯解。隻望大哥能盡早認識所犯下的錯誤,好好跟我娘子賠句不是。”並不為葉輕言的諷刺所動,葉淩韜正色以對,態度算不得強勢卻也不失果斷。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爭什麽無用的作甚?”眼見葉輕言落於下風,盛昕蓉再也無法保持沉默,笑著插進話題。


    “大伯母此言有誤。大哥一再敗壞我家娘子的名聲,羞辱的不隻是我家娘子一人,連帶整個尚書府也脫不了幹係。怎可說無用之爭?”葉淩韜據理以爭,麵容清冷,字字如珠,落地有聲。


    沒想到葉淩韜居然還真對周芸梓上了心。心中不屑的冷哼,盛昕蓉的麵色也不再故作親近:“長幼有序。你倒是想做什麽?當著我這個大伯母的麵以下犯上,欺淩兄長?”


    “喲,還以下犯上呢?本公主的夫君好歹也算是個駙馬,怎麽就居下了呢?尚書夫人不如跟本公主好好探討探討這其中的尊卑究竟該如何區分?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一道進宮麵請本公主的姑父做做主,主持主持公道不是?”搭上葉淩韜的手,周芸梓一臉的冷笑尤其滲人。


    “雖說芸梓身份不同,但一再靠娘家之勢欺人,似乎也說不過去。”撇去心頭的懼意,盛昕蓉哽著脖子硬撐著說道。不能一直毫不反抗的任周芸梓欺壓,否則尚書府早晚會變成周芸梓的囊中之物。她絕對不能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大伯母的話,芸梓也很想附和。隻可惜芸梓身不由己,實在很難兩全。”唉聲歎氣的瞅瞅盛昕蓉,又望望不知何時再度相擁在一起的葉輕言和靈香,周芸梓忽然就伸手扶住額頭,“夫君,妾身頭好疼。煩請夫君立刻打發人去國舅府報個口信,為妾身請個太醫過府把脈。”


    葉淩韜一愣,感覺到手被捏了捏後方心下稍緩,跟著便神情焦急的扶住略周芸梓:“娘子可有哪不適?為夫這就命人去給嶽父嶽母送口信。”


    “蓮俏...”周芸梓氣息虛弱的靠在葉淩韜的懷中,有氣無力的補充道,“讓蓮俏去。”


    “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回國舅府。今日的事,奴婢會一五一十的稟報給老爺和夫人聽。”蓮俏極其配合的轉身就走,一臉的煞氣看得盛昕蓉和葉輕言等人一陣心慌。


    “站住!”拔高聲音喝住蓮俏,盛昕蓉用盡所有的意誌力壓下滿腔憤恨,擠出一個甚為難看的笑臉,“芸梓啊,咱們尚書府也有相熟的大夫。你先回屋歇著,大伯母這就讓人請大夫過府...”


    “這就不必有勞大伯母了。芸梓怕是從小就看慣宮中太醫的。換了大夫恐是不太適應。”仗勢欺人這種事,其實真要有靠山,誰都會。以往的葉淩韜是不屑為之的。然而今時今日,他倒是很想學著周芸梓的那一套狐假虎威,豁出臉皮的試上一試。


    “葉淩韜,你不要得寸進...”他娘都低頭了,葉淩韜還敢拿喬?葉輕言怒氣衝衝的喊道。


    “輕言住口!”然而這一刻,不管葉輕言的怒火再大,盛昕蓉也隻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委屈。很早以前盛昕蓉就一直在擔心如若葉淩韜真的當上駙馬,他們的日子會有多麽的難熬。陰差陽錯的將周芸梓強塞給葉淩韜,盛昕蓉樂得睡夢中都在偷笑。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尚書府的確沒有迎娶回真正的公主,反倒遇上了周芸梓這個假公主。碰上如此這般胡攪蠻纏的惡婦,多大的憋屈也得忍著。


    “娘!”他娘竟然幫著葉淩韜反過來訓斥他?從何時起,葉淩韜倒成了尚書府的金貴少爺?備受打擊的葉輕言麵色鐵青,甩袖走人。


    “夫君。”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周芸梓和葉淩韜,靈香嬌聲呼喚,跟著追了上去。眼前的虧吃不得,但是終有一日,她會讓這些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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