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榮祿抱著裝有遺詔的木盒匆匆跑回來的時候,還未跨進門,就聽得裏麵傳來一陣嚶嚶哭泣的聲音。


    “陛下!陛下——”不少太監宮女跪在地上哭著喚道。


    榮祿腳下頓時一個趔趄,幸虧多年來的習武,才讓他的身體條件反射般站穩了腳跟。不過榮祿顧不得這麽多,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看到那龍榻上躺著,已經沒了氣息的筆下,眼前頓時一黑,當即身體癱軟跪在了地上。


    盡管如此,他也記得,陛下駕崩前對自己說的事情——把遺詔拿來。


    可是陛下,老奴已經將遺詔拿來了,為何您就這麽……先一步而去了呢。


    榮祿用膝蓋挪動著,衝到了龍榻旁邊,看到上麵躺著的承元帝確實是沒了氣息的時候,頓時哭了出來:“陛下!陛下!”他一邊哭一邊喚道,手中還死死抱著裝著遺詔的木盒。


    坐在龍榻旁邊的宮長月垂著眼眸,麵部像是僵硬了一般沒有一絲表情,但是誰都能夠感受到,此時她身周的氣息是多麽的壓抑,壓抑到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宮長月低頭看向承元帝那張含笑而終的臉,心中也暗暗下了決定,然後輕輕地將手從承元帝的手中抽了出來,將承元帝的手臂輕柔地放在他的身體兩邊,為他蓋好黃色的錦被,就像是承元帝現在還有氣息一般。


    她最後望了承元帝一眼,才轉過頭對榮祿說道:“榮祿公公,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麻煩你好好照顧父皇的遺體。”


    榮祿也意識到了現在的時機,連忙抹去淚水,抬起臉來對著宮長月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然後匆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守在了龍榻旁,手中還抱著遺詔。


    宮長月這才站起身來,看著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有些不耐煩地冷聲道:“好了,全都閉嘴,站到一邊去。”


    所有的太監宮女都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連忙站起身來,然後迅速退到兩旁。


    宮長月走出寢殿的時候,那些侍衛們仍然恪盡職守地站在原地,而她也在某幾個小角落,發現了一些自以為偽裝得很隱蔽地視線。


    因為早之前宮長月就將寢殿裏麵的侍衛驅散到外麵,隻留下服侍承元帝的幾個忠心的貼身太監宮女在那裏,而她則是在承元帝寢殿到外麵的這段路,安排好了宸樓人偽裝的侍衛。


    也因為這一係列的動作,所以除了那些在寢殿裏麵的人和宮長月安排的宸樓的人,宮裏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承元帝已經駕崩了。


    宮長月沒有在意那些被派來打聽消息的眼線,順著走廊走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才招手喚來宸耀。


    宸耀很快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情況如何?”宮長月沉聲問道。


    宸耀點點頭:“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林將軍的人也剛剛到了皇城城樓,現在大概正在爭奪城樓掌控權,等到信號發出來的時候,一切就完全妥當了。”


    宮長月點點頭,與宸耀一起走到露天的地方靜靜等待著。


    沒過多久,就見到西邊的天空咻地竄上一顆紅色的信號煙火,現在雖然天色剛剛暗下來,但是這信號煙花也非常地顯眼。


    宮長月一看到之後,便立刻轉身往回走。


    “宸耀,去通知宮中安排的鳳泣那些人,準備開始行動了。”宮長月一邊迅速地走著,一邊頭也不回地對宸耀吩咐道。


    宸耀應了一聲,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宮長月的身後。


    今天夜裏,宮中的所有勢力都將會來一次大洗牌!


    宮長月匆匆走進承元帝的寢殿中之後,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小太監揚著尖細的聲音衝了出來,悲鳴般嚎道:“陛下——駕崩了!”


    這一陣哭號,如此響亮地響徹了整個後宮,整個後宮頓時鬧了一個人仰馬翻,各個妃子,無論品級大笑,都提著裙子,朝著承元帝的建章宮奔來,還有幾個皇子公主,也匆忙朝著這邊而來。


    而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宮外,各個大臣們最近都比較安分,除了個別極為離譜的還在煙花之地流連,其餘的都呆在了家裏,誰知道這麽快就接到了陛下駕崩了消息。


    沒有任何停滯,他們換上官服,便坐著府中的馬車,迅速朝著皇城趕去。


    趕到皇城正門的廣武門的時候,眾臣卻紛紛愣了一下,因為他們看到城樓之上的禦林軍,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


    “那不是林將軍嗎?!”一個大臣指著城樓上站著的某個人,驚呼出聲。


    不過他們的入宮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攔,隻是盤查比以前更加嚴厲了,各懷心思的眾臣也發現了今日的皇城之中,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大臣們趕到建章宮外的時候,除了少數幾個位高權重的老臣,其餘的大臣,就算是一品大員也被攔在了外麵,建章宮的承元帝寢殿中,跪著的都是宮妃、皇子還有公主,而其他的太監宮女,隻能跪在邊遠的角落。


    皇貴妃娘娘乃是目前後宮中地位最高的人,所以她理所當然跪在了前麵,而她的兩旁,則是如貴妃和德妃,其次才是另外的四妃。四妃之後,便是皇子公主,其次才是那些品級低的宮妃們。


    眾人跪了一地,唯有一個格外醒目地站在龍榻旁邊,那就是宮長月。


    其實宮長月站在這裏的時候,如貴妃便向她發過難,如貴妃早就看不慣宮長月這個嫡出的長公主許久了,此時逮了這個機會,還不迅速泄一下火?


    誰知道她那句“長月,就算你是鳳王,但陛下畢竟還是你的父皇,你如何能夠見了你的父皇不跪……”剛剛出口,宮長月冰冷的目光就朝著她掃來,讓如貴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噤了聲。


    結果,沒有一個人敢斥責宮長月此時的行為。


    過了許久,眾人的哭嚎聲漸漸弱下去的時候,宮長月才喚來榮祿,將他手中的木盒打開,將裏麵明黃色的遺詔拿了出來,然後對著眾人,淡淡道:“父皇在駕崩前一個月,留下了遺詔。”


    她的一句話,頓時惹來了所有人的關注。


    眾人雖然對承元帝的逝去感到了一些傷心,但是,在他們心中更加重要的卻是,接下來繼承大統的將會是何人,這將關乎到他們甚至他們整個家族的命運!


    宮長月一眼掃過,看到這些人的目光,便知道他們此時的想法,不過她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很平淡地說:“跪著接旨吧。”


    說著,她抖開了遺詔,先是自己掃了一眼。


    她之前並沒有看過這份遺詔,所以此時在第一次看到這遺詔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雙手抓住這份遺詔,沉著聲音,語氣中的鄭重,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朕,近來深感時日不多……”她一字一句讀著,這速度讓所有人的心都快要跳出喉嚨了,終於,最關鍵的時刻來了!——“令三皇子宮慕離,繼承皇位。但介因三皇子年幼,特命鳳王宮長月輔政,為攝政王。”


    宮長月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表情都不一樣。


    如貴妃是第一個跳起來的人,她憤怒地指著宮長月:“是你!這份遺詔一定是你私自撰寫的!陛下怎麽可能會讓那個小小的三皇子即位!更讓你來當什麽攝政王!”


    如貴妃幾乎快要氣瘋了,她完全不想相信這份遺詔的真實性——


    她的淩峰呢?她的淩峰可是大皇子!為何她的淩峰不是繼承皇位的人!


    如貴妃另一邊的德妃雖然沒有像如貴妃這樣大驚小怪,但也是在一旁宮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垂著眸很是平淡地說著:“是啊,鳳王殿下,遺詔這事,可是不能亂說的。”


    她表麵上看起來的確是非常的平靜,但是,她那被錦帕遮住了的手,早已經暗暗捏緊成了拳頭,一雙被眼皮掩住的雙眸之中,更是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而位份最高的皇貴妃,反而站在中間遲遲沒有說話,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倒顯出幾分與世無爭出來,與她平時深居簡出的行徑倒是相得益彰。


    宮長月等到這群嘰嘰喳喳的女人把話都說得差不多了,才抬起眼,冷哼了一聲,抖開遺詔,指著最後的那個大大的紅印:“這份遺詔,乃是父皇親述,最後還蓋上了玉璽,爾等是想要質疑父皇的遺命嗎!”


    她越說到後麵,音量就越高,最後的態勢,竟是咄咄逼人,宛若出鞘的鋒利寶劍,那鋒芒,讓人簡直不敢逼視!


    她的話音一落,寢殿外麵立刻竄進一列士兵,個個都是裝備精良,身上滿溢著殺氣,很快就站滿了寢殿的每一個角落。


    站在前方的如貴妃看著這突然包圍起來的人,哆嗦著手指,驚聲叫道:“你……你這是對陛下遺體的大不敬!”她咋咋呼呼的,完全失去了貴妃的儀態。


    宮長月目光淡淡一掃:“這些人,是來保護父皇的龍體的。”她說著,還在“保護”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這一下,所有人都沒有話說了。


    這一個保護,可謂是名正言順,畢竟,麵前這位,可是最新任命的攝政王!


    ------題外話------


    文中某些名詞,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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