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楊過誤終身。”


    楊過還記得,白衣少女說這句話時的促狹表情。


    那是在他們幾兄妹結拜之後,白衣少女單獨偷偷跟他說的。


    聽到這話,他隻能苦笑。


    楊過清楚那幾名少女對他的情誼,包括他的姑姑小龍女,可是他最希望對他有意的人,卻隻是將他當成朋友。


    朋友。


    最近,也是最遙遠的距離。


    既然如此,幹脆就讓他徹底絕了念想吧。所以他之前才會提出要跟她結拜,當然還要加上另外兩個對他也有著絲絲情意的少女。


    義結金蘭。


    既絕了他對她的念想,也讓那兩名少女放棄對他的追逐。


    他楊過,最愛的女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那就讓他盡力給他重要的女人幸福吧。


    如果時間能停在五年前的窯洞相遇那一刻,該多好。


    她永遠隻是他救回來的小女孩,隻屬於他。


    隻可惜,時間是不會再重來的,所以她還是會成為東邪黃藥師的徒弟,會從他的身邊離開。


    猶記得當初在桃花島上,隻有她會在他受傷的時候安慰他,給他送來傷藥。即使後來他有能力可以避開郭芙和武家兩兄弟的捉弄,他還是會故意讓自己受傷。


    當初還是少年的楊過隻是覺得這是因為他不願意逃避,他想要證明自己,所以才不斷的挑戰那三人。


    可是現在的他,明白了。那時候的自己,隻是想見她而已。


    她是黃藥師疼愛的弟子,功課繁忙,隻會在他受傷後,才會想法擠出點時間來陪伴他,念叨他。


    那時候的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她的陪伴。


    可惜,因為當初還不懂情愛,所以隻能和她錯過。


    而這一錯過,就是一輩子。


    被送到全真教的他,遇上了古墓裏的姑姑,成為了古墓的弟子。


    雖然他並不是太喜愛古墓裏有些清冷的生活,但是姑姑卻給了他一個穩定的生活,還教他練武。這樣的生活,讓他很是欣喜。


    隻是在夢中,他經常會夢到曾經在桃花島上的生活。沒有郭伯父,也沒有郭芙他們,夢裏,隻有她的笑顏。


    十八歲,在古墓外他碰上了一個說要收他為義子的瘋子。因為一時的心軟,他同意了,然後……


    學武歸來,姑姑用那種他不懂的眼神看著他,又跟他說了很多讓他很是奇怪的話,然後一氣就離開了古墓。


    他跟著追下了山去,一路打探著白衣少女的消息。


    在遇上那個生氣起來很像姑姑的少女的時候,他看見了她。


    雖然她變化很大,從當年可愛的小女孩變成了精致美麗的少女,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柒柒!”他叫了她的名字。


    接下來的日子,是他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雖然多了一個陸無雙,但是久違的有她相伴的日子,仍然讓他愉悅不已。


    又是她!


    楊過警惕的看向道姑打扮的來人,當初如果不是她,柒柒和他就不會上桃花島,他們也不會分開這麽久。現在她又出現,想做什麽?


    她隻是來找陸無雙的?


    那就好,不管他和柒柒什麽事了。


    可是,陸無雙她竟然敢?!她竟然故意要拉柒柒下水!


    因為柒柒自身的武功和她師傅的原因,李莫愁拿走了陸無雙盜走的秘笈就離開了。


    不過陸無雙……


    楊過將對她的不滿壓在了心底,然後,他碰上了完顏萍。


    她看他的眼神,和姑姑看他完全一樣。


    完顏萍喜歡他?


    那姑姑對他,也是這種感情嗎?


    楊過看向站在身旁白衣飄飄的少女。


    “怎麽了?”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她轉過頭來看著他。


    那雙看著他的黑瞳,清澈明亮,有著關心,卻沒有他想要的情意存在。


    柒柒,不喜歡他,隻是將他當朋友。


    壓下了心裏的情意,楊過繼續著三人行。


    武關,他們遇到了柒柒的師姐,陸無雙的表姐。


    短暫的相處,楊過敏感的發現了那對表姐妹對他的情意。


    為什麽不是柒柒呢?


    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很多次,最後也唯有苦笑。


    他一生,桃花可謂不斷,卻始終沒有他最想要的那一朵。


    他提出了結拜,三女欣然應允。


    看著蘇柒柒那在月光下很是虔誠的側臉,他的心裏酸澀難當。


    就這樣吧,她隻是妹妹。


    她對他並無情意,何苦勉強?


    而姑姑,一直隱居古墓的姑姑,因為他才離開古墓的姑姑,是他重要的人,也是他無法不顧及的人。


    姑姑喜歡他,姑姑,是他的責任。


    因為郭芙和武家兄弟的出現,他跟三名義妹打了招呼後,一個人悄悄的離開了。


    其實他自己才清楚,他無法再平靜的待在她的身邊。


    縱然已經做下決定,可心愛的人近在咫尺,他又如何能夠平靜,唯有離開而已。


    即使遠離,心裏仍有牽掛。


    陸家莊武林大會。


    楊過聽說了,想要去見見曾經的郭伯父和郭伯母。郭伯母,也是她的師姐,隻是想到她,心裏就會悸動,楊過撫著胸口。


    她,果然是他的債。


    隻是,他不再是以前的楊過了。


    華山頂,經曆了義父和洪七公的死亡,他已經成長了不少。


    他知道,他之前所做的選擇並沒有錯。她,隻是妹妹,而姑姑,才會是伴著他一生的那個人,這是他欠姑姑的。


    讓他既驚喜又苦澀的是,他在陸家莊和姑姑重逢了,他們互通了情意,合力打敗了金輪法王。


    他也明白,他們勝之不武,可是中原的盛事,又豈能讓蒙古參與。


    蒙古的謾罵他都隻當沒聽見,隻是,中間好像有人將東邪黃藥師也罵了進去。


    他皺了皺眉,這是她的師傅,他……


    手指微微動了動,他卻看到郭伯父和郭伯母兩人雖然義憤填膺卻也忍耐著沒有反應,他也斂下了眸子。


    果然,他也還不夠強啊。


    正在此時,卻在一白衣翩翩的少女,將那口出狂言侮辱黃藥師之人踩在了腳下。


    女子笑顏如花,卻氣勢驚人。


    是她!


    是啊,那人侮辱的是她的恩師,她自然會出手。


    不過她不愧是東邪的弟子,就因為那麽一句話,就廢了那人的武功。


    她讓他將金輪國師的金輪還回去,他當作沒看見郭伯母和姑姑阻止的眼神,將手中的金輪扔了過去。


    然後,她輕鬆的戰勝了金輪國師,還將他的武功也同樣廢去。


    柒柒,她果然聰慧,又盡得東邪真傳,一身武藝出神入化。


    楊過握緊了雙手,他,還要繼續努力。


    這之後,對他來說就猶如戲曲一般。


    郭伯父提起了他們老一輩的婚約,提出要將郭芙嫁給他。


    郭芙,那個被寵壞的嬌蠻少女?


    更別提,他早已有鍾情之人。


    他悄悄的看向了蘇柒柒,得到了她的嫣然一笑。


    罷了,既已決定,又何苦再想。


    “郭伯父,楊過已與姑姑情投意合,此生隻想娶姑姑為妻。”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在滴血。


    柒柒,為何你對他沒有情意呢?


    身旁一向清冷的姑姑因為他的話而笑開了顏,讓楊過心裏更是一痛。


    姑姑,隻是因為他這句話就這般開心。


    他……會努力的,會努力忘記她。


    即使,光是這樣想想,他就心痛難抑。


    沒想到,郭伯母和郭伯母知道了他和姑姑的事後,卻是不同意。


    說他們這樣有違禮教。


    嗬嗬,禮教。禮教是什麽?!


    可是他之前不也是為了斷自己的念,而和她義結金蘭嗎?


    真是諷刺。


    他神色恍惚的聽著兩位長輩的訓斥。


    拍桌子的聲音將他震醒,隻見她眉眼含怒的說道:“不過是師徒關係,有什麽大不了!……”


    她在為他說話,她以為他真的愛姑姑。


    他想苦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說完,她就憤憤的離開了陸家莊。


    造物弄人,再與她相見的時候,姑姑離他而去,與他定下十六年之約。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希望姑姑其實已經不在了。


    他楊過,果然是楊康之子,心其實是黑的。


    看著依舊美麗的她,他邀請了她一起遊曆江湖。


    即使不能在一起,能夠相伴也是不錯。


    可這一別,他卻再沒見過她。


    隻是聽說,她被家人逼婚。


    隻是聽說,她最後逃婚了。


    隻是聽說,因為逃婚的對象是當今皇上,所以她跟著東邪黃老前輩隱居了。


    隻是聽說……


    再沒有了,從此再沒有她的消息。


    不知她是生是死,過得可好。


    當初襄陽城破,他以為東邪會和她出現,誰知即使郭靖黃蓉以死殉城,他們也沒有出現。


    果然,再也見不到了嗎?


    既如此,他也歸隱吧。


    沒有她的江湖,甚是寂寞,不如歸去。


    他帶著他等了十六年的龍兒回到了古墓。


    這就是他的歸宿。


    即使不愛龍兒,她仍是他重要的人。


    他敬她,憐她。


    這一輩子,就此過去。


    “一見楊過誤終身。”


    其實,應該是“一見柒柒誤終身”才對。


    柒柒,下輩子,你愛上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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