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墅二層所遇到的事情,令李元開叢生疑問。正當他與薩瓦雷、爾雨一起討論那個‘瘋女人’的時候,夏兒再也憋不住了。她突然嗖的從木椅上站起身,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眼神盯著三人,連臉上的肌肉都有些輕微顫抖。


    薩瓦雷見狀,不識趣地問:“夏兒,你怎麽了?”


    “現如今父親行蹤不明、生死未卜,你們竟然還有心情談論其他話題。”夏兒嚴肅地質問道,“怎能拿這件事情當兒戲?尤其是哥哥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薩瓦雷不服氣道:“‘生死未卜’?這話說得未免有些誇張了吧?之前你不是發現說,連父親的滑行舟也不在學校裏麵,這說明他的行動根本是自覺自願,甚至可以說是早有預謀的。”


    “你憑什麽懷疑父親?或許他隻是想要開車出去辦點事情,可後來卻發生了某種意外。難不成,你打算就這樣守株待兔,空等父親自己回來?”夏兒又說。


    “這麽說,連你都開始懷疑,我和尼爾哥哥對於父親去向的判斷了?”薩瓦雷不自覺提高了嗓門,大叫道:“如果不相信,你又何必與我千裏迢迢跑到農場來?你隻不過簡單的認為,到這裏就能見到父親,可現在他老人家獨自躲藏起來,你就把氣全撒到我身上來了。”


    夏兒依舊強硬地說:“你確定父親他隻是在附近躲起來了?既然如此,那就趕快出去找呀,何必在那個‘瘋女人’身上多費口舌?”


    聽到這兄妹二人吵架,李元開本來下意識的有些幸災樂禍,但夏兒的最後一句話,卻使他突然覺得像是挨了一記悶棍,畢竟引出‘瘋女人’這一話題的明明就是他自己。“行了!都怪我好不好?也別等吃過飯以後,咱們現在就出去找教授,這種廢話多說無益……”


    於是,他們四個人立刻出發,開始在農場周圍巡視起來。事情發展與李元開的預料完全一致,教授根本不可能像個白癡一樣,躲在他家這幾頃薄田裏,這種搜尋完全是在浪費時間。隨後,幾人又徒勞走訪了周圍的幾戶‘地主’鄰居,他們紛紛表示說,在近期都沒有見到過教授。這下,薩瓦雷與尼爾的推測就等於被釘在十字架上,基本變成了泡影。


    等再次回到洛巴克家的農場別墅前時,已經到了當地時間下午。餓了半晌,四人卻都沒有吃飯的心情,一個個麵色凝重,沉默不語。管理員爾雨好不容易才邁著沉重的腳步爬上台階,緩慢用鑰匙開啟別墅大門。想不到,出現在四人眼前的,卻是一幅使人震驚的淒慘畫麵。別墅大廳內唯一的裝飾品花籃已然翻倒在地;原本擺在正中央方桌上的陶瓷茶壺茶碗,也已經在地上摔得粉碎;屋子裏其他的陳設也都被搞得七扭八歪,還好其中似乎並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難道說,家裏遭小偷光顧了?”李元開的話音剛落,便從角落廚房裏傳出來一陣霹靂啪啦聲。幾人忙快步衝到事發地點,卻發現有一位紅發散亂的中年婦女,穿一身老舊過時的粗布衣裙,正歇斯底裏的砸著什麽東西。不少鍋碗瓢盆都被她扔到地上,灶台上有幾瓶植物油、醬汁什麽的也被打翻,無論在台上還是地上都流了不少。


    爾雨驚呼道:“是誰把她從樓上放出來的?”


    那婦女見眾人出現在麵前,本想發作一番,卻突然又恢複了幾分理智,重新唱起了那些跑調兒歌曲。“我的小寶貝回家睡……”


    夏兒突然指著頭上說:“球球,原來又是你!別隱身了,快出來。”


    話音剛落,阿米巴人‘球球’便一閃一閃的現身在眾人麵前。李元開歪著嘴自言自語道:“這家夥怎麽又跟來了,它到底一直藏在哪?”


    “看起來,就是它把那個人放出來的。”薩瓦雷似乎已經了解過球球的事情,言語間並無意外之音。


    李元開又問:“除了內核以外,阿米巴人的本質不是一種能量體麽?它又怎麽能夠將樓上的門鎖打開?”


    “你不知道麽,它們可以將自己的身體在一定時間內實體化。”薩瓦雷輕描淡寫地解釋說。這時候,那個‘瘋女人’突然又犯了病,咣當一聲將某個白瓷碗扔在地上,又是粉碎。


    “她鬧得如此厲害,為何不送去精神病院?”夏兒奇怪道。


    還未等薩瓦雷與爾雨答話,那‘瘋女人’似乎又受了什麽刺激,突然直愣愣盯著夏兒,隨即又踩著地上那些‘垃圾’,晃晃悠悠走到她麵前。身邊的李元開嚇得忙退後幾步,可夏兒卻依舊勇敢的留在原地,上下打量起眼前這位瘋子。“我怎麽覺得,以前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可似乎又不是很熟。”


    薩瓦雷忽然一臉沉重地回答道:“你當然見過她……”


    還沒等夏兒明白過來,那女人卻一把將其摟住,並失聲痛哭起來,弄得夏兒和李元開更加莫名其妙。


    “女兒啊,你終於來看媽媽了……”瘋女人含淚說道,臉上又同時顯露出天真的笑容。


    李元開聞聽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什麽?這個人難道是夏兒你的母親?”


    夏兒溫柔地用雙手撫摸著那紅發女人的後背,待她稍稍穩定下來才扭頭對李元開說:“當然不可能,我的母親早就過世了。再說,我雖然幼年喪母,但是母親的樣子我至少還記得一些,絕不會是這個人。”說罷,她又小心翼翼地將臉轉向另一側,輕輕問薩瓦雷道,“哥哥,她究竟是誰呀?”


    不想,那‘瘋女人’又從夏兒的肩膀上抬起頭來,表情失望地問:“女兒,難道你已經不認識媽媽了麽?”


    此刻,薩瓦雷的臉色有些尷尬,他隻是衝著那女人道:“那麽,您還認識我嗎?”


    瘋女人隻好不情願地鬆開夏兒,轉過身上下打量一番,並不自覺捋了捋頭上的散亂紅發,搖搖頭說:“你是誰呀?是我女兒的朋友麽?”


    李元開簡直有些糊塗了,搞不清楚這瘋子究竟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又或者完全隻是在胡說一氣。隨後,薩瓦雷便指揮爾雨,將這個人重新帶回樓上看好。醞釀良久,他才終於對夏兒解釋說:“我之前不是講過麽,她隻是一位咱們家的遠房親戚。聽說,她的女兒前些年突然得病死掉了,從那以後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整天瘋瘋癲癲,逢人便說是自己的女兒。不犯病的時候還好,就在那獨自唱歌,一犯病就喜歡亂砸東西。”


    “隻有她的一個女兒死了麽?那她的丈夫呢?另外,她還有沒有其他子女親屬?難道就隻剩下你們這一家遠房親戚了?”李元開在一旁連珠炮似的詢問道。


    “她的丈夫……”薩瓦雷無奈的打一咳聲說,“扔下她一個人走了。此外,她其實還有幾個孩子,卻都找出種種借口,不願意費心勞力來照顧她。”


    “簡直駭人聽聞!理想國的法律不是很健全嗎?怎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聽著聽著,李元開的情緒也似乎有些控製不住,仿佛這種瘋病還能夠傳染一樣。


    “這個嘛,其實並不是法律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薩瓦雷欲言又止。


    聽了這一段故事,夏兒不免有些傷感,卻隻是無奈地說:“哥哥,等找到父親以後,咱們還是建議他將這位親戚送去精神病院吧。留在這裏,隻會令她的病越來越糟。”薩瓦雷微微點頭。


    隨後,三人便告別了管理員爾雨,懷著更加沉重的心情,帶著‘球球’鑽進滑行舟,啟程返回大學城。正當夏兒準備用耳環電話向‘大本營’通報這一消息的時候,卻接到了查爾斯方麵搶先打來的電話。


    隨著一幅巴掌大小的全息影像展現在車內,李元開也把腦袋湊了過來。圖像中,查爾斯首先介紹了他們那邊從昨晚到現在所發生的情況。原來就在今天早上,校方已經向當地公安機關報了警,警務人員隨即展開調查,但是仍舊一無所獲。可就在短短幾分鍾之前,學校卻突然通知大家說,剛剛收到了兩封教授報平安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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