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咆哮了整整十來分鍾才逐漸平息,天空的烏雲也逐漸散了開來,露出了之後那溫暖燦爛的陽光。


    “天……啊……”


    “我的……神……啊……”


    “那就是……船長的真正實力嗎……”


    蔚藍號上,海賊們望著不遠處的風雷湧動,徹底呆了——他們剛剛幹掉另一艘軍艦從而錯過了地龍帶來的爆炸,卻剛一空下來就看到了船長的大爆發。


    熟悉香克斯的海賊都驚呆了更別說那些逃犯了,他們各個目瞪口呆地盯著巴麗德號的方向,嘴巴大張簡直可以塞上一個西瓜。


    “霸王色霸氣的全麵爆發真是壯觀啊。”九酒嘖了兩聲,“不過香克斯不是很累麽,怎麽會忽然爆發?要是早前這麽來一次我們大概也不用一直耗著。”


    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精靈族那般視力能夠看見遠方甲板上的動靜的,這時候拿著望遠鏡的耶穌布卻是跳著腳喊了起來:“是伊斯特!是伊斯特!!伊斯特在那艘船上!!他重傷了!快快快過去接應啊!地龍那艘船好像被淹了!”


    這一叫喊拉回了大多數人的神,海賊們立刻調整帆向趕了回去。


    貝克曼看著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麽的九酒,笑了笑:“有等候和堅守的目標的人,可以無堅不摧。”


    ***


    “伊斯特你沒事吧別嚇我啊!”巴麗德號甲板上,香克斯望著懷中滿是血的黑暗精靈,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了的焦急與擔憂。


    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永遠不可能聽錯。伊斯特抿了抿唇,對方手上的溫暖不斷傳來,淡淡的人類男性身體的氣味,溫暖的、不同於他自己偏低的體溫。黑暗精靈冰冷的體溫因為香克斯的溫度而漸漸回暖,被這個溫暖的懷抱所擁抱著,就仿佛被春天太陽所覆蓋的雪一樣,溫暖從肌膚接觸的地方傳進內心深處,兩人的體溫似乎也在逐漸的融合。


    黑暗精靈一族生性體溫偏冷而畏寒,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溫度的確令他感到舒適。極其罕見,伊斯特沒有推開香克斯,而是任由對方擁抱著自己。也許是太累,也許是根本不想推開。他勉強睜開眼,難得緩和了語氣:“我沒事。”


    香克斯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剛遊到這兒爬上船便見到被重兵包圍渾身染血一頭栽往地上的黑暗精靈,心髒都快嚇停了——哦你說地龍啊,不好意思,在看到久尋不到的伊斯特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地龍早被香克斯拋到拉夫德魯去了。


    伊斯特還活著,而且就在自己懷裏。


    這個認知令香克斯頓時覺得劫獄加上這四天來的疲勞全都在一瞬間不翼而飛了,鼻尖的空氣從未這麽清新這麽香甜,微涼的海風動聽得就像是深海美人魚奏響的仙樂,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充斥著活力,他的精神似乎從未這麽好過!


    但黑暗精靈此時沉重的傷勢又令他的心瞬間落入了穀底。


    香克斯手中的力量又緊了緊,他低低開口,似乎隱隱還有一絲哽咽:“對不起,我來晚了……”他有好多話想說,但最終卻都咽了回去,隻是不斷重複著“對不起”三個字。


    伊斯特麵無表情得打量著香克斯,他總算是知道了,不管他曾經走過的路是多麽漫長而孤單,不管他的過去再黑暗和冰冷,即使他已經習慣一個人度過所有,但他仍然會渴望擁有以往他從來不敢奢望也不敢相信的友誼與信任,渴望有人能夠與他並肩作戰,渴望有人能夠讓他全身心的去信任。


    要不然,為何他在現在這種毫無反抗與防備的狀態下,會任由這個人類抱著自己?


    要不然,為何他會在敵艦上一見到這個人類的出現,就放鬆了已經緊繃多日的神經?


    黑暗精靈猶豫著抬起手,幾欲放下,終於還是沒有。他費力地將雙手繞上香克斯的背,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拍了幾下——也許是安慰——其實就連伊斯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麽。


    香克斯明顯沒有想到一向冷漠的黑暗精靈也會做出帶有這麽鮮明感□彩的動作,他愣愣得盯著低頭避開了他目光的伊斯特,卻聽到他低低開口吐出了一個名字。


    “……迪斯帕納·伊斯多維爾。”


    “什麽?”


    伊斯特閉了閉眼,隻感到大腦中如漿糊一般混亂,身上的痛和疲倦都快讓他麻木了,四肢全無力氣隻能靠香克斯支撐著。


    他微微搖了搖頭,讓腦子恢複一點清明:“我的真名。”


    當一個黑暗精靈對異族人報上真名,那意味著信任。


    特別是帶有姓氏的黑暗精靈——卓爾一族隻有貴族或附屬於貴族的奴仆才能被冠上家族的姓——連名帶姓,那意味著毫無保留的、絕對的信任。


    對於死板而堅決的恪守著一些古老傳統的伊斯特來說,這個舉動至少代表著他已承認將香克斯這個人類,視為了可以信任、並肩作戰的夥伴,或者說比那更高——對伊斯特來說,那表示他已將香克斯視為可以奉獻一切的,可以無條件信任、無條件聽從的存在。


    黑暗精靈自古便有族訓說——“不要相信任何人,你能相信的隻有你自己。”在不久之前,伊斯特還是這麽信奉著的,但他的觀念卻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了……這對於一向是自我為中心或是隻甘願為羅絲女神奉獻一切的卓爾精靈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真名?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嗎?”香克斯一邊下意識的詢問,一邊焦急望著緩緩靠近的蔚藍號——每多過一秒,他就覺得心中的擔憂與疼痛更加重了一分。伊斯特每流一滴血,都像是有人在他身上割了一刀。


    黑暗精靈的意識已經開始渾濁了,畢竟在重傷未愈的時候還進行那樣高強度的戰鬥非常不利於身體愈合,傷處的崩裂在所難免。但他還是聽到了香克斯的話,潛意識中他並不想說明這個真名所代表的含義,因此勉強撐起意識低吼了一句:“——這名字你知道就好,如果有第三人知道了這個名字,我就殺了你!”


    這句話耗盡了他僅存的力氣,讓他隻能將身子支在香克斯身上困難得喘著氣,但這個姿勢卻也避免了他直視香克斯雙眼的尷尬——伊斯特並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對一個人類當麵表達出信任的意思對他來說有種難以形容的不自在。這種陌生的感覺令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渾然不設防的獵物,他甚至在說完後就有點兒後悔了。


    伊斯特基本上沒對任何人表達過什麽除了殺意、不屑、漠視、戒備之類負麵情緒以外的情緒。即使有什麽情緒他也一向隱藏的很好,現在是第一次麵對著一個人類表達了出來。


    除了同為卓爾精靈的莎貝瑞主母。香克斯是第一個令他想要去信任,願意去信任的。但對於主母,伊斯特更多的隻能說是感激與臣服,即絕對的服從。至於信任?對於卓爾精靈來說,在絕對的服從下,信任的存在也就可有可無了。


    伊斯特的意識已經完全模糊了。他知道這次傷得太重,恐怕得陷入完全的沉睡才能夠讓身體慢慢複原,這個過程或許挺久,可惜他沒有開口的力氣了,隻能任由自己陷入完全的黑暗。


    雖然意識到伊斯特的語氣似乎與以往不同,但香克斯卻沒心思去關注了,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移到了伊斯特的傷勢上,他望了望還有一小段距離的蔚藍號,呼喚著黑暗精靈的名字:“伊斯特?伊斯特!”


    對方沒有一丁點兒響應。


    香克斯仔細一看,才發現伊斯特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雙目閉得死緊,牙關緊咬,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與血汙混在一起弄髒了一張本來還算得上俊俏的臉。原本就是青黑的膚色此時卻隱隱透出一股病態的暗紅,尤其是瘦削身體下的血管,根根暴起清晰可見,就像扭動的小蛇一樣滲人。


    香克斯能感覺到懷中人氣息的逐漸減弱,都快要感受不到了,體溫即使是在他的懷抱下也漸漸回歸於冰冷,這讓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飛到蔚藍號上的醫務室去。


    蔚藍號終於接近了巴麗德號,香克斯穩穩地抱著黑暗精靈踏著夥伴們伸過來連接兩艘船的踏板走了過去,還未落到甲板上就大喊:“摩卡!摩卡!!”


    船醫已經做好準備了,他對著險死還生歸來的地龍點點頭,便將全部注意力投給了重傷號的黑暗精靈,一眼便決斷道:“傷勢太重必須搶救!將他送到醫務室!快!”


    黑暗精靈的傷勢驚呆了所有人,從巴麗德號到醫務室的一路都是滲透了紗布還不斷滴滴答答落下的鮮血,一些通過破爛的紗布露出的傷口更是讓這些已經習慣大傷小傷的戰士們都不忍地皺起了眉頭。


    直到醫務室的門碰的關了起來,香克斯才靠著門脫力一般坐到了地上,但還沒休息多少時間他又站了起來,緊張地在醫務室門前轉悠起來。


    貝克曼想勸香克斯去休息一會,但看著同樣緊張得盯著醫務室大門的九酒、耶穌布、冰、拉基·路等人,勸說的話最終咽回了肚子。


    紅發海賊團原本的成員是擔憂伊斯特,而被解救出來的獄囚們一是好奇這個名聲在外的暗刃伊斯特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物,二是受海賊們的氣氛感染。除了維持航行所必須的人外,其他大半人都聚集在醫務室門外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怨世浮華和璐賢的地雷~感謝璐賢的長評~


    _(:3」∠)_黑皮終於對香克斯報出了真名,走到這一步何其艱難啊……


    其實要說認同感的話,伊斯特對真名的認同感是比不上對“伊斯特”這個名字的認同感的……理由其實你們都懂~


    其實……虐紅發……是個技術活啊【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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