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在暗殺紮哈克這件任務上,九酒像以往一樣提出了建議和計劃,聖言者也給出了具體的情報。


    伊斯特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工作,他盡量讓自己將注意力完全放到這個任務上去。畢竟很多時候,工作是讓自己不去思考一些事情的最好方法。但黑暗精靈卻發現,他無法完全用這個方法來麻痹自己。


    當他準備完了一切,終於歇息下來的時候,他身邊隻有迪斯帕納之刺一如既往的在陪伴著他。在加入紅發海賊團之前,黑暗精靈可以說一直是孤身一人,此時卻忽然感受到了寂寞與孤獨。


    身邊隻是少了一個人類海賊的身影,卻好像失去了某種支撐的力量。


    他是個不習慣將感情表現出來的精靈,更何況他直到這段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在加入紅發海賊團後,黑暗精靈便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離開紅發海賊團。不知不覺中,紅發海賊團——或者說有香克斯在的紅發海賊團,已經成為了他生活中無法分割的一部分。


    這段時間,黑暗精靈有過茫然,有過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思考。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他最想做的事情隻有一樣,那就是找到香克斯,將他帶回紅發海賊團。


    這樣的紅發海賊團,才會成為他的“家”。


    而在找到他之後……或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故事終於將迎來一個聆聽者。


    伊斯特從未像現在一樣,想將自己從未對他人訴說過的過去告訴香克斯,並不是為了從對方身上博取什麽感情,隻是想讓他知道一個真實的自己。


    尋找下落這種事情並不是伊斯特所擅長的。他隻是一個刺客,他最擅長的就是即將要去做的那種事情:隱藏在黑暗之中,將目標悄無聲息的刺殺。


    這個世界並沒有神明,即使他回轉心意,重新向已經不再信仰的蜘蛛女神羅絲祈禱求助,也並不可能獲得任何幫助。


    他隻好靜下心來完成這個任務——聖言者說讓他用紮哈克的死亡來換取香克斯行蹤的情報。


    但願那消息是正確的,但願那消息能讓他找到香克斯,不然的話……


    黑暗精靈擦拭著匕首,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冰冷的寒芒。


    ***


    拉紮城的貧民窟充滿了破敗的味道,淩亂灰暗的街道,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和黑水,歪斜破舊的房子充滿了斑駁的汙漬,胡同裏偶爾有衣衫襤褸的黑瘦人影閃過。


    貧民窟的日子很不好過,相比起位於拉紮城高處人們的奢華生活,這裏才透露出了真實的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但離開這個城市遠走他鄉的人還是少數,雖然日子淒慘、食不果腹,但至少這裏是他們的家,至少還能活下去。聽上麵的大人物說,外麵現在戰火連天,饑荒瘟疫肆虐,連活著都是奢望。


    一人穿著漆黑的長袍,帽子深垂下來遮住了臉龐,從一道小路中匆匆穿行而過。


    誰也沒注意到隔著幾條街的臭水溝裏,埋著一具半裸的屍體。


    位於貧民窟附近的酒館,和其他城市的破敗小酒館一樣,充滿了劣質酒氣的熏人味道,腐朽的殘舊桌椅上印著昏黃的燈光,夾雜著人們此起彼伏的交談聲。


    嘈雜的聲音中,有人注意到發出聲音的大門,但看到隻是進來一個鬥篷人之後,便又扭頭他顧。在貧民窟穿鬥篷的人也不在少數,沒什麽值得看的。


    那人徑直走向了角落,那兒有個男人一直默不作聲的觀察著酒館的動靜,直到鬥篷人走近才抬頭望了一眼。


    鬥篷人背對著他沒有說話,帽簷下垂在昏暗的環境下更是看不清臉,隻是抬起手讓他看了一眼皮手套上戴著的一枚戒指。


    看到戒指,男人似乎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也沒要求鬥篷人露臉:“我等你好久了,都布置好了?”


    鬥篷人沒說話,沉默著點了點頭。


    男人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天快亮了,時間不多了,我們要盡快離開。”


    鬥篷人又點了點頭終於開了口,聲音透著沙啞:“去哪?”


    男人皺了皺眉:“他沒告訴你麽?”緊接著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無奈的搖了搖頭,“也對,他一直不信任其他部下。老地方,你應該知道的。”


    鬥篷人沉默不語,終於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酒館。


    拐過兩個街道,確定沒人跟蹤,鬥篷人才脫下了身上的衣服,那尖長和耳朵和漆黑的膚色鮮明的表明了他的身份。


    伊斯特脫下了手上的戒指和皮手套,厭惡的將那雙從屍體身上趴下來的手套扔到了垃圾堆裏,然後開始思索剛剛得到的信息。


    很明顯紮哈克和聖言者都在謀劃著什麽,這些他都不感興趣。


    聖言者給了他這個交接點以及交接人物的情報,其他資料給的很少,隻能靠自己推測。


    酒館裏的那人他不能滅口,伊斯特還需要那個男人去匯報“自己”已經完成了布置的任務,這樣至少能拖長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間。


    有人妄圖推翻紮哈克的統治!


    這是伊斯特從聖言者給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來的。這很好理解,若是自己能夠不聲不響的解決紮哈克,那麽對於反叛軍來說,好處隻多不少。


    對於反叛軍會不會是聖言者的人,黑暗精靈卻毫不關心,對他來說隻要殺了紮哈克就算完成任務,就能得到香克斯下落的消息。


    紮哈克通常都在拉紮城最高處的堡壘中,但男人那一句“時間不多了盡快離開”卻令黑暗精靈產生了種不妙的預感,但眼下缺少必要的信息,他隻能去堡壘走一趟,多少能挖出一些信息。


    淩晨三四點黎明即將到來時正是人類防禦力降到最低的時候,這時候值夜許久的哨兵即使沒有犯困,也會陷入疲倦的狀態,適合偷襲潛入。


    出於伊斯特的意料,即使時段非常適合,他的身手和潛入技術已算登峰造極,拉紮城堡壘的防禦也顯得薄弱了一些。而且不止是自己一人,甚至還有不少傭兵與反叛軍也偷偷摸摸的潛入了進來。大家就像約定好了似的,在這一個時刻前來參加一場華麗的盛宴。


    伊斯特沒有急於進入堡壘內部,而是借著淩晨的昏暗將自己隱入了黑暗之中。


    聖言者的確說過,參與行動的不止自己一人。即使是不放心自己能夠一舉成功,但是這也太多了。


    很不對勁。


    伊斯特瞳孔驟然收縮如針,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如果紮哈克知道這一切呢?


    這就好像是……紮哈克故意這麽布置的一樣!


    背上忽然泛起一股冷意,他猛的躍起,猶如一枚閃電朝著堡壘之外電射而去。


    拉紮城外的港口,靜謐的海麵猛的掀起劇烈的震蕩。


    轟——


    轟轟轟——!!


    遠方隱約可見的山頂堡壘冒出劇烈的火光,驚人的爆炸氣浪甚至傳到了海邊,濃烈的熱浪翻滾而來,幾近令人窒息,甚至將船也推得晃了一晃。


    堡壘上那刺目的燃燒與爆炸籠罩了整個城市,即使相隔一段距離也能影響到海麵,這股力量的強大可想而知。


    船頭,紮哈克望了一眼爆炸的地方,轉身揮了揮手:“走吧。”


    船帆升起,船身微微晃動,漸漸遠離港口。


    爆炸產生的衝擊,橫掃整座城市,緊接著卻像是引起了連鎖反應,接二連三的爆炸連綿不絕,在拉紮城中肆意的破壞著。這座有著不短曆史的城市在這場劇烈的爆炸中猶如脆弱的積木,轟然倒塌。


    船已經航出了一段距離,紮哈克遠望著血魔海賊團曾經的大本營,感歎了一聲:“真不想用這麽極端的方法啊,誰讓你們要反對我呢?”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船上的海賊們聽到,有幾個水手抖了抖,卻沒人敢說話,所有人噤若寒蟬。


    紮哈克很滿意眾人的態度,他又觀望了一陣遠處直到城市逐漸望不見蹤跡了才回到船艙。


    剛關上門,還未轉身,一陣危機感倏然來襲。紮哈克猛然回頭,就看到一道隱約的寒芒撲麵而來,他的反應卻也是極快,武裝色霸氣席卷而上一爪便架下了攻擊。


    “沒想到啊,就連許久不曾出手的黑暗傭兵界的傳說——暗刃伊斯特,也看上了我的項上人頭。”紮哈克很快辨認出了麵前之人的身份,勾起的獰笑中透出一股濃重的血腥感。


    伊斯特沒有說話,隻是猩紅的雙眸中透著滲人的殺意,如刀鋒乍現。


    雖然逃過了那場大爆炸,但在尋找這艘船的過程中,他也不可避免的收到了些許衝擊,因此眼下最好速戰速決——他甚至還來不及思考殺了船長之後如何離開這艘船的問題。


    或許……是該逼自己學習遊泳了。


    在這種時候,某個旱鴨子黑暗精靈忽然冒出了這麽個與眼下緊張情景不符的無厘頭念頭。


    紮哈克的戰鬥風格就和他的外號如出一轍——血魔,他的每爪攻擊都透著一絲血腥的味道,陰冷森寒,還透著濃重的血腥氣。


    而黑暗精靈卻像一位在夜晚才會出來遊蕩人間的鬼魂,即使船艙並不算大,他的步伐也是飄忽不定,變幻莫測。


    戰鬥中的兩人並不知道,離船上百海裏的深海忽然出現了一道詭異的黑色裂縫,隨後從中冒出了源源不斷的白霧。


    這白霧剛開始隻有一小片,它們沿著海平麵不斷的擴散,速度很快,隻片刻便化為了數倍大小,很快船上的水手便發現了這個變故。


    十海裏……


    五海裏……


    三海裏……


    沒有人知道這片白霧是什麽,這片白霧擴展的速度極快,已經到達了水手們肉眼可見的地步。那白霧似乎有著魔力,接觸到它的飛鳥甚至海中的魚蝦無一不被一掃而空,有人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他們看的明明白白,那些生靈,似乎是被吸進去的……


    兩人過了數招,卻不知外麵變故,在白霧帶來的恐慌下,並未有人被動靜吸引來船艙問個究竟。


    在這封閉的空間中,漫天的犀利血色爪影就好似一條欲擇人而噬的毒蛇。相比之下,迪斯帕納之刺劃破氣流的聲音顯得那麽不起眼。


    狹小的空間加上正麵對敵,伊斯特的優勢被削弱了部分,加上有傷在身,因此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擊殺了紮哈克,卻仍占據了微弱的上風。他很清楚,隻需要一個契機他就可以殺了目標。


    猛然間,一股巨大無比的吸力從船外傳來,交戰中的雙方皆是一愣,雖然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麽,黑暗精靈卻很快反應了過來,本該閃爍著銳利雪芒的匕首此刻黯淡無光,仿佛黑暗中死神溫柔的擁吻,悄無聲息的吻向紮哈克的脖頸……


    一擊斃命!


    隨即,伊斯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被那股莫名的吸力憑空攝了過去。他試著逃脫,卻沒有絲毫效果,下一刻便被吸入了白茫茫的濃密霧氣之中。


    黑暗精靈黑暗精靈心中微微一涼。


    即使殺了哈紮克,現在卻不知道要被這吸力帶往什麽地方,那何年何月才能找到那個人類海賊……


    這一閃而過的想法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卻不再是以往那種因為自己的改變而感到害怕,恰恰相反,這次卻是害怕自己的猜測成真。


    在那段雷德·佛斯號尋找他們的船長的時間,伊斯特失去了目標。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少了那個神經質粗線條的紅發船長的雷德·佛斯號,似乎變成了一艘陌生的船。即使這艘船的名字依舊是那個世人所知的紅發海賊團的“雷德·佛斯”,但卻缺失了以往能讓黑暗精靈感到安定的東西。


    他頭一次覺得世界之大,但他在這個異世的地表世界卻沒有任何歸宿,無論站在哪裏都顯得多餘。


    他所擁有的殺戮技巧在此時此地不能派上任何用處,船上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他僅僅能用自己的殺戮技巧,去換取香克斯下落的消息。但在即將成功的時刻,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在香克斯失蹤的時間,伊斯特終於有那麽一段時間去思考。


    無論是在那個空蕩蕩的船長室裏,或者是在其他船員們的包圍中,黑暗精靈都感受不到絲毫溫暖。這些環境都寂靜得可怕,他仿佛孤身一人被世界隔絕。他思索了很久,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少了那個紅發人類的身影,便不再是他認同的地方,少了那個紅發人類的地方,便無法成為他的歸宿。


    少了香克斯的雷德·佛斯號……便不再是他的家。


    少了香克斯的世界……便不是他應該存在的世界。


    他終於明白了這個紅頭發的人類海賊對他的意義——


    那絕不是來到這個世界所見到的第一個人類,或者第一個能讓他認同的人類這樣的表達可以形容的。


    他已經習慣了作為他的影子。


    共生,共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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