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春君掛了。


    怎麽掛的?坊間傳言,雁春君在妓館與一個琴師爭風吃醋未遂,怒氣衝衝的回家。在路上被一個身高九尺的黑衣大漢一劍拍死。


    他身邊眾多的高手也未能幸免。在燕國街巷之間的傳說,那大漢遍身金光,極其耀眼,一劍揮舞而下,石崩樹裂,仿佛是天神的化身,專門來人間收拾作惡多端的雁春君。


    “刺客呢?都到哪裏去了?”燕王喜氣急敗壞的叫嚷道,若是不知道內情的外人,還以為他多麽喜愛他這個弟弟呢?


    事實上,在燕王喜身邊服侍日久的內侍都知道,燕王對這個弟弟並沒有表麵看起來的那麽看重。


    “大王,雁春君出了妃雪閣之後,在回府路途上被十餘名黑衣人刺殺,其中一人武藝十分高強。就連雁春君身邊的高手絕影也未能幸免。之後,他們無影無蹤,我們的人追查不到他們的蹤跡。”


    “你們當然追查不到!”燕王喜憤怒的嗬斥道。他的心中已經確定了這次的事件幕後的主使者。


    是誰能夠在燕都之中埋伏下這麽多的高手?又是誰能夠在刺殺之後將他們隱藏的無影無蹤?重要的是,雁春君死了,對誰的好處最大?


    燕丹!燕王喜的心中已經毫不猶疑的將燕丹定在了這次事件的主使者之位。


    “我的王兒啊!你真是好大的手筆。”燕王喜握緊了雙拳,手上青筋暴起,咯噔咯噔的作響。這一室中的燕國眾卿,侍者都能聽得到燕王的聲音。隻是他們都默不作聲,不敢有一點的反應。


    這一切終又複歸平靜,憤怒之後,燕王複歸冷靜。他感到了一絲涼意,心中驚懼。既然燕丹敢對雁春君下手,那麽他呢?他自己的下場又會怎麽樣?


    “晏懿!”雁春君對著王位之下的臣子說道。


    “臣在?”一個猥瑣的家夥走了出來。


    “易水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啟稟大王,我軍與秦軍仍然相持不下!”


    “廢物!二十萬大軍,居然鬥不過一個六歲小兒!”燕王喜大喝了一聲,晏懿趕緊俯身麽請罪。


    “傳寡人王命。晏懿,由你代替燕丹為大將,我再給你二十萬人馬。十日之內,若是再不能破秦,你也就不用在回來了。”


    “臣...臣遵旨!”晏懿相當的激動,但聲音裏,卻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恐懼。冷靜之後,他才覺得不對,問道:“可是我們國內哪還有二十萬軍隊?”


    “傳寡人之命,國中五十歲以上老者,十二歲以下男丁盡皆上陣,誓要破秦。”王座之上,燕王喜一雙三角眼冷冷的鄙視著他,寒意森森。


    ...


    “巨子,事情就是這樣了!”燕都營帳之中,早已經有墨家的高手將事情的始末告訴燕丹。


    燕丹隨意的坐在了自己的案桌上,此刻聽完,也是仰首看著雪白的帳頂,不知道在想什麽?


    “巨子,事情已到如此境地,您要早做打算啊!”


    “二十萬老弱,對戰虎狼之秦。父王,你這是將他們往絕境上逼啊!此戰過後,無論勝敗,我燕國怕都是國本動搖,危如累卵了。”燕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雁春君雖然惱人,但是燕丹卻從未將其視作對手,而隻是一個要小心提防的小人罷了。因為兩人所掌握的能量從來不在一個重量級上,雁春君地位顯赫,但是比起他一國之太子之尊又算的了什麽。他身邊號稱是高手如雲,事實上除了一個絕影之外,其他都不放在燕丹的眼裏。而燕丹掌握著極其強大的江湖力量,眾多高手在其手下聽命。墨家更是與儒家並稱為當世兩大顯學。雖然荊軻與秦舞陽兩位頂尖高手,還有一些精銳在刺秦一役中損失殆盡,墨家元氣大傷,但是墨家的根基機關城還在他的手裏。頂尖戰力一時無法彌補,但是精銳弟子,隻要給他時間,還是能夠培養出來的。所以,他完全沒必要將雁春君這種貨色放在心上。


    可是在這種關鍵時刻,雁春君掛了!雁春君活著的時候雖然讓他討厭,但是他掛了之後,已經不是麻煩這麽簡單了。燕王的猜忌也許會讓整個燕國都為之陪葬了。


    “你說,我該怎麽辦?”燕丹喃喃的說道。


    “屬下不知?但屬下知道燕國十八萬大軍盡在巨子之手,而公子嘉受巨子財賄,想來不會為難巨子。晏懿無謀,那二十萬大軍,聞得巨子之名,怕也會盡歸麾下。”


    “是啊!大軍都在我的手裏,可是此刻提兵回薊都。燕國之人將怎樣看我,天下之人又將怎麽看我,我們墨者的道義何存?重要的是秦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一旦我們撤兵,燕國也許也就不在了。”燕丹語氣中是滿滿的無奈與挫敗。


    “巨子...”那人聽得燕丹的話語,麵容悲拗,一時無語。


    “月兒她們母女倆呢?”


    “屬下已經安排了太子妃與公主出城了,此刻她們應該已經在前往機關城的路上了。隻是...”


    “怎麽了?”燕丹疑惑道。


    “啊!一些小問題而已!”那人臉上閃過一絲憂慮,卻最終掩飾了過去。


    “你下去吧!”


    “是!”


    燕丹並沒有注意到屬下的異常,待到走後,說道:“想不到,我竟然敗在了一個六歲的稚子手中。趙政,你真是生了個厲害的兒子啊!”


    ......


    燕丹最終鬱鬱的回到了薊都。新任的燕軍大將晏懿上任第一件事情,發表演講,對全軍進行動員。不過說的一點也不動聽,基本沒有人鳥他。


    他做的第二件事情,盡發四十萬大軍,對易水沿岸的秦軍發起了猛攻。沒辦法,十天之內攻不破秦軍,他項上人頭不保。但是他指揮軍隊根本沒多少技巧,所用的辦法就是在陣前對著一幹老弱大喊:衝鋒,衝鋒,你丫快點衝鋒!


    三天之內,秦軍與燕軍皆是死傷慘重。不過燕軍的攻勢起了效果,昨夜秦軍已經退出了大營,前往易水河邊,看來是準備跑了。晏懿聞聽大喜,立刻全軍盡出,打算消滅那十萬秦軍。


    天剛剛亮,易水河邊!


    秦軍已經在河邊列陣,嬴子弋騎坐在一匹棗紅色的健馬上。燕軍就要來了,他此刻正進行的戰前動員。


    王翦等一幹將領正在陣列中,指揮兵馬。情勢已經萬分危急,即使是大將王翦,現在也已經披甲上陣,誓與十萬秦軍共存亡。


    蓋聶與曉夢正跟在嬴子弋的身後。看著他拿著一個自己做的小喇叭,在陣前喊話。


    “將士們辛苦了!”


    廢話!我們當然幸苦。底下的秦軍怕都是在想,是誰把我們搞成現在這副田地的?這小子昨夜燒光了所有的渡船,四十萬燕軍現下已經合圍,背水列陣,我們現在想跑都跑不了。


    不自覺得,他們看向嬴子弋的瞳目中帶著某種異彩之光,嬴子弋感覺背後一冷。沒見到預期中的那些首長辛苦了之類熱淚眼眶的話語,反而是數萬雙不懷好意的目光正盯著他,他感到了滿滿的惡意。


    “將士們,你們知道我胯下的這匹馬叫什麽名字麽?”嬴子弋道。


    “恩?”即使是軍紀嚴明的秦軍,此刻也忍不住將頭接耳,這位六歲的統帥想說什麽?


    “它叫赤兔!可日行千裏。”嬴子弋得意揚了揚下巴,又伸了伸手,指著蓋聶說道:“知道他是誰麽?”


    不待眾人回答,嬴子弋又說道:“他是天下第一劍,劍聖蓋聶。出入百萬軍中,如有平地。”


    嬴子弋不自覺的介紹了自己身旁的優勢,言下之意是,你們打不過,也別想拉著哥哥陪葬。


    數萬秦軍一臉黑線,要不是王翦等將領攔著,說不定就有幾個路見不平,替天行道的好漢衝出來暴打嬴子弋一頓。嬴子弋都感覺自己久久不動的仇恨條都隱隱上升了好幾百。


    接著,嬴子弋又‘語重心長’的通過喇叭大喊道:“前途上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大秦是正義的,燕軍是必敗的。你們想拉我同歸於盡是不可能的!”


    群情湧動,眾多秦軍都不自覺的哭了。(奶奶的,攤上這麽一個統帥不知道是俺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見到眾人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個個跟吃了槍藥似的臉色激紅,眼中閃爍著仇恨的淚光。


    嬴子弋暗道:軍心可用。於是乘著馬回到了戰陣中央。


    恰在此時,四十萬燕軍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眾多閃爍著仇恨淚光的秦軍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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