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城。


    當喧聲起的時候,公子扶蘇剛剛躺倒床踏之上。


    公子扶蘇的統兵經驗雖然不多,然而對於應對危機的意識卻是異常的豐富。


    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怎麽回事?”


    公子扶蘇從床榻上起身,隻披了一層裹著厚絨的披風,就往外走去。


    寬大的殿宇之中,公子扶蘇還沒有走幾步,守門的侍衛首領就已然走了進來,稟告道:“殿下,城內有叛軍作亂!”


    “叛軍?哪裏的人馬?”


    “從裝束上看,是郡兵!”


    “李由?”公子扶蘇輕歎了一聲,他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調兵進城的?


    心中的疑惑並沒有久留,公子扶蘇問道:“昌文君現在在哪?”


    “大人已經帶人前去平叛了,昌文君請公子勿擾,這邊的防衛是最為穩固的!”


    那侍衛首領說道,隻是臉上那焦急的神情卻已然出賣了他。


    公子扶蘇沒有理會這些,他知道現在理會這些也沒有用,說道:“我不是說這個。這城中喧囂聲起,來自四麵八方,顯然是城中的細作故意為之。你們有沒有派人前去搜捕?”


    “殿下,我們的人手不夠。”那侍衛首領低下頭,說道。


    “這樣吧!速調城外的禁軍進城護衛靈駕。”


    “是!”那侍衛首領稟手,剛剛想要走出去,就被身後的公子扶蘇喊住了。


    “等等!”


    “殿下!”那侍衛首領回身道。


    “這件事情先不用去辦了!”公子扶蘇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說道。


    事情透露著詭異,既然三川的郡兵已經不再可靠,那麽城外的禁軍又是不是可靠呢?


    城中的喧囂聲越來越響,城中火光遙映,亮如白晝。


    一股寒風從殿外吹來,公子扶蘇站在殿中,俊逸的皮膚上感受著這冰冷的觸感,雙拳緊握。


    公子扶蘇站在殿宇之中等了足足一個時辰。隻是城中的喧囂聲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演越烈。


    昌文君在一群親兵的護衛匆匆的走進了殿宇之中。


    公子扶蘇上前,扶著昌文君的手臂,問道:“昌文君,你怎麽樣了?”


    此刻的昌文君,頭上的兜鍪已經丟失了,發髻淩亂,手臂上的護甲有著傾軋的痕跡,顯然是被刀劍砍的。?“老將沒事。”昌文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說道:“公子,快跟我出城吧!”


    “情況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麽?”公子扶蘇問道。


    “沒錯。看來他們是早有預謀,早早的開了一條暗甬,從廣武山後一直連接到了滎陽城中。現在隻有東門還在我們的控製之中。”


    “三川的郡兵即使人數上占有優勢,又怎麽會是昌文君你親衛的對手,那些禁軍呢?”


    “他們掌控了天子的靈駕,禁軍沒有一起攻進來已經是萬幸了。公子,快跟老將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公子扶蘇鏘然一笑,說道:“滎陽已失,我還能去哪?”


    “去陳縣。那裏還有我們數萬兵馬,在諸郡的是十數萬兵仍然效忠公子,我們還有著一搏之力啊!”


    “諸人聽令:誰人能生擒扶蘇者,封侯,賞萬金。”


    殿外,隱隱傳來了懸賞的聲音。


    “看來我這位十四弟沒有想要殺了我啊?”公子扶蘇一笑,不知道是在嘲諷嬴子弋,還是在自嘲。


    昌文君看著失魂落魄的公子扶蘇,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大聲道:“追兵已至,諸將,隨我殺出,護送公子出城。”


    “是!”


    殿中侍衛拱手而道。


    …….


    滎陽東門。


    陳平站在城牆頭上,看著此刻已經遠去的公子扶蘇的騎軍。


    黑夜之中,陳平妖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莫測的笑容。


    “大人,我們就這樣放他們走麽?”


    陳平身旁,羅網劍客稟手問道。


    陳平一笑,說道:“怎麽,你也想要去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博得一任侯爵?”


    “屬下不敢!”羅網劍客低首而道:“屬下隻是覺得,就這樣放長公子離去,會不會就此成為殿下的威脅?”


    “滎陽已經在我們的手上,那麽就意味著關中之外第一條防線已經布置完畢。有了滎陽,退可守成皋伊闕,以保洛陽,進則可謀天下。”


    金色的火焰憑空燃起,焱妃的身影出現在了牆頭之上。


    陳平瞥了一眼東君,問道:“上黨等郡的騎兵來了麽?”


    “剛剛出了成皋,到達了西門。隻是我不明白,既然不打算追擊公子扶蘇,調集這麽多騎兵,做什麽?”


    東君走上前來,視野之中,那遙遙遠去的騎兵身影已經相當的模糊,幾乎與那黝黑的夜色混而為一。“眼下最為緊要的事情是護送天子的靈駕回返關中。滎陽是重鎮,關中的禁軍不可能久屯守於此。這五千的騎兵是用來威懾周邊的郡縣,為南下奪取穎川郡做準備的。”


    “公子扶蘇此刻已然逃去,為何不乘勝追擊?”


    陳平搖了搖頭,說道:“殿下似乎不願意擔上一個弑兄的罪名?”


    焱妃掩嘴輕笑,樂樂的說道:“你在跟我開玩笑麽?我們這位殿下若是如此在意自己的名聲,江湖上關於他的傳言還會如此不堪吧!”


    “雖然我聽著也像是一個笑話,不過殿下的確是如此說的。”


    這時,城中的喧囂聲已經漸漸平息,那遙映衝天的火光也已經暗淡了許多。


    城樓之上,人流稀疏,清冷無比,隻剩下了陳平與東君兩人。


    陳平的瞳謀之上一如那漆黑的夜晚,暗影浮動,說道:“帝國最為重大的隱患不在於關東的六國餘孽,而在於帝國本身。繁重的徭役,頻繁的戍邊,田地荒蕪,盜匪流竄。最為重要的是,天下人心不穩。以先帝的手段與威望,能夠壓製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那些人不能反也不敢反。可是現在,據探報,全國各地糧價暴漲,有的地方已經到了一石一千六百文了。”


    “一千六百文?”焱妃大驚道,這樣的價格,怕是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要想徹底平複關東,起碼要有著數年的時間。可若是再打下去,天下之人隻會對帝國越加失望,從而便宜了那些六國餘孽。殿下隻是想要在再次東出之前,獲得一段時間的穩定用來調整帝國內部。而公子扶蘇,就是用來壓製六國餘孽最好的旗幟。”


    滎陽亂平,天子靈駕入關中,葬酈山。


    九月,秦太子於未央宮中登基為帝,大赦天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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