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多雷主祭那一本對應的本子每天固定時間會出現一篇文字,似乎主祭將這通信方式當成了另一種形式的日記,寫了許多旅途中的見聞,安緹諾雅偶爾會挑其中的一兩篇回複,過了大約半月,他開始進入流星街地界。【八戒中文網高品質更新.】


    “這已經是荒漠中的第五天,終於看到了和前些日子不同的景觀,巍峨的垃圾山連綿起伏,站在最外圍的山尖上時,無論是背後的荒漠,還是前麵的垃圾山,都無法看到邊緣。


    這裏就是使徒大人您說的流星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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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奇怪的地方。


    我曾經以為這兒會是混亂的,抗拒且敵視一切外來人員的區域。


    但今天越往裏走去,這給我的驚訝就越大。


    我看到許多穿著防護服的人員井然有序地對垃圾進行著回收再處理的工作,這讓這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的廢品處理中心。但在他們身邊,就兩個孩子為了爭奪一架似乎已經飛不起來的玩具飛機而將另一個孩子的腦袋打破了。


    他倒在那兒,血不停地從他頭上流出來。沒有人對那孩子多看一眼,沒有一個人。


    我想幫助他,但米卡利斯先生打暈了我。使徒大人,您的這位醫生朋友在之前的旅途中給了我巨大的幫助,沒有他也許我無法安然穿越那片荒漠,到達這裏。但他不應該阻止我救助那個無辜的孩子。


    沒人有權利隨意剝奪他人的生命。


    我不能,他不能,您……也不能。使徒大人,我依然認為您做的那件事是無比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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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到達這的第五天。


    我從沒想過我會親眼見到如此多的死亡。閉上眼睛,就有無數的鮮血流淌在身邊。


    我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甚至還很小,並不比以撒大多少。


    我希望能……幫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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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救了一個孩子。


    但那孩子利用我的幫助抓住了我,他的同伴以此威脅米卡利斯先生替他們解決了另一群人。


    米卡利斯先生殺的那群人裏……有一個小女孩,前天我看到她撿到一朵很破舊的頭花,快樂地戴在頭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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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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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理解。無法理解。無法理解。無法理解。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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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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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您是對的。


    來自規則外世界的人,沒有任何權力,用他自己所屬那個世界的規則去評判這裏的人們。


    我們遺棄了這個地方。


    我無法端出正義與慈悲的麵孔去對他們說善良和道德對一個人來說是如何重要的品質。


    大概,他們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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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希望能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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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徒大人,塞巴斯蒂安先生他真的是醫生嗎?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說服這裏那些真正有點能量的人,但看起來他似乎與那些據說是黑幫成員的人關係不錯。


    無論如何,我感激他。他救了我無數次,而現在他又幫助我得到了一個可以好好住下來的地方——一間教堂。


    真不可思議,這兒居然會有教堂。雖然它看起來破舊矮小,搖搖欲墜,但它真的是間教堂。也許很久以前這兒的人也信仰著圖坦卡蒙?


    或許知道這個消息會讓您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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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屍體被集中火化。


    火化前他們會給停放著的屍體蓋上一塊白布,我看到有些人會去看望那些屍體。


    我想這裏的人是有著他們自己的信仰的,雖然我還沒法明白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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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我是可以做點什麽的,使徒大人,雖然塞巴斯蒂安先生認為我無法改變任何東西。


    順便一提,我想我能同意您上次在回信中說的話了,您的這位朋友某些時候的確非常讓人難以忍受。盡管我還是感激他。


    這裏的人似乎不需要棺木,不需要墳煢,也不需要讓自己的靈魂在死後升入天國。但我想至少我能為他們每個人念一段禱詞,雖然即使這點他們也未必需要。


    另外,使徒大人,我記得您有收集各種古怪植物的興趣。不知道您那裏有什麽能在十分惡劣的環境下生長的植物嗎?不需要有什麽特殊用途,隻要能開一些小花就可以。


    我想每個人在自己最後的葬禮上至少應該有得到哪怕一朵小花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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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圖坦卡蒙對您的寵愛已經到了他願意用神力為您遞送花草包裹的程度。


    無論如何,感謝您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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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教一些附近的孩子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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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孩子覺得認識文字對他們毫無幫助,但有一些繼續下來,我很高興。


    塞巴斯蒂安先生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和我一起到流星街已經半年多了,他在托拜耳市的醫生工作真的不要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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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一個孩子再也沒來。


    我希望他是對這些失去了興趣,而不是躺在白布下等待著我去擺上那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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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用教典裏的故事作為教材給他們說的時候,我發現我無法回答這些孩子們的問題。


    我希望我能教會他們尊重生命,尊重別人的權利,教會他們如何去愛人和被愛,如何去寬恕與諒解。但我也知道我不能。


    這些對人類來說都是非常重要非常美好的品德,可他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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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那些書籍,這真的幫了我大忙。


    不過您究竟是怎麽做到的?早上看見堆在地板上的書實在太讓我震驚了。


    塞巴斯蒂安先生似乎知道些什麽,可惜他不願意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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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抱歉突然在這個時間打擾您,不過假如您現在就看到了我留言,能否馬上回複?


    高登巴姆王朝的隕落和山地民族有什麽關係嗎?我翻了您上次送來的所有書都沒找到答案。


    也許等以後離開流星街,我可以給卡丁國國立神學院提個意見,他們應該再增設一些拓展學生知識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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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不是我。


    很慚愧,這個問題是一個孩子提出來的,我在給他們念書的時候並沒注意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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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您的新年禮物,沒想到我到流星街也快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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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的第一天撿到了一個小女孩。


    但她醒了以後抗拒所有人的接近和碰觸,我想她一定遭受了可怕的對待。


    塞巴斯蒂安先生說這個孩子很有趣,我必須得說,以一個醫生的操守而言,您的朋友做得十分糟糕,雖然他的技術非常高明。


    他治好了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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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她能和這裏原來的孩子成為朋友,這真讓我高興。


    希望她和庫洛洛以外的孩子也好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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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說庫洛洛?他的全名是庫洛洛·魯西魯。


    出什麽問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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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書足夠讓我辦一個流星街圖書館了。


    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使徒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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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是今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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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告訴他們這個神奇的本子嗎?


    今天庫洛洛問我為什麽前一天無法解釋的問題第二天總是能給他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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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既然您這麽說。不過真的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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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巴斯蒂安先生托我轉告您,他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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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緹諾雅看著最新浮現的這行字,微有些詫異。


    將多雷主祭送到流星街去的這個賭約,她並沒有什麽把握,純粹隻是想給自己的執事找點麻煩而已。


    事實上法師原本以為,像主祭這種擇善固執的性格,受到那樣的環境衝擊,也許很快就會崩潰。


    塞巴斯蒂安固然會照顧好他的安全,但人的信念卻是不受此影響的,何況那原本就是惡魔所期待著的事。


    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適應了下來,既沒有被那個環境所同化,也沒有步向任何一個極端。


    從之前的通信往來中能看出,主祭依然不讚成流星街的理念。他還是相信著關懷,正義,愛與美好這些東西,但他沒有用自己的價值觀去進行評判。


    不讚成,但尊重。


    尊重他們所固有的法則,尊重他們所選擇的生活方式。


    這樣客觀的態度就連安緹諾雅都忍不住覺得讚賞。


    所幸如此,否則在看到信中出現第一個她所熟悉的名字時,公主說不定會立刻撤銷這個賭約,讓塞巴斯蒂安將多雷主祭有多遠丟多遠。


    畢竟,她希望再次回到這個世界時,能欣賞到的是當初看過的那部漫畫的真實版本。


    雖然不至於為了追求和那部作品一模一樣的未來而去刻意作出什麽安排,但太過驚人的出入也是公主所不希望看到的。


    譬如說,“幻影旅團”變成了傳播愛與和平的傳道士團。


    幻影旅團啊……


    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塞巴斯蒂安先生”這幾個字上,安緹諾雅思考了一會,微微笑起來。


    從塞巴斯蒂安離開去到流星街,也有兩年多了呢。花了這麽長時間最後卻輸掉的一個賭約,不知道他會有什麽表情?


    正好,她也很好奇多雷主祭如今的靈魂,究竟潔淨到了什麽程度才能讓這個惡魔心甘情願地認輸。


    從書桌邊站起身,安緹諾雅走進另一個房間。


    靠牆擺的那一組沙發中陷著一個人影,頭上套著一頂頭盔,閃著金屬的銀光。


    公主走到沙發邊,在那頭盔上按了按。


    這是過去牧給她和葉重製作格鬥訓練菜單時用的虛擬頭盔,之後在那個“主神空間”,她又往裏麵增添了許多數據,包括趙綴空教授的內容。


    原本她也不會想到要將這個東西翻出來。


    隻是聖光巡禮結束回到教廷後,她開始著手治療以撒的功能障礙性觸感神經失調,聖療術對此雖然有效果,但相當緩慢。


    而這個孩子總有辦法將自己弄得一身是傷,滿身血汙讓有一些潔癖的安緹諾雅相當難以忍受,教廷的護衛顯然也被他給折騰怕了。


    最後安緹諾雅從紋身空間的深處找出了這個可以進行係統性的訓練,尤其是可以直接刺激大腦皮層促使它產生可調節痛感的頭盔,世界終於清靜了。


    不過以撒一直以完全痛感的狀態使用著頭盔,安緹諾雅很懷疑即使等他的神經失調被徹底治好,這個孩子對感官刺激的強烈渴求也不會消失。


    ……如果他一直都對格鬥保持著這樣強烈的興趣的話,那這倒也不能算是太糟糕的事。


    安緹諾雅想起近半年來卡丁國都幾個地下拳場裏出現的,經過變裝的,被人認為是侏儒的神秘選手,不負責任地想道。


    頭盔上的喚醒燈閃了閃,然後被摘了下來。


    “安緹諾雅小姐?”以撒將頭盔放在一邊,眼睛裏還殘留著一絲嗜血的興奮和享受,表情卻是一派的謙順溫和,就像是那些最有教養的家庭中被精心教育出來的有著完美風範禮儀的好孩子。


    安緹諾雅覺得他還真是有意思。


    明明剛開始去那些拳場回來一身的傷都還是她處理的,雖然說現在已經幾乎沒怎麽受傷過了,但以撒總是能表現出一副他是這世上最純潔最無害最乖巧的孩子的模樣。


    “以撒,要和我一起去流星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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