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43節天邊的彩霞聚集成大片的火雲,一色的嫣紅,較諸少女的芳唇更為迷人,幾點禽影,靜悄悄地在空中移動著,遠處響起了牧羊人的茹聲。


    任三陽眯縫著兩隻昏沉欲睡的倦眼,一隻手支著旱煙杆子,煙嘴無力地咬在發黑的牙齒裏,“吱吱!”有一聲沒一聲地吸著。


    “鵝說……這麽些金子珠寶……”他喃喃地道:“咱們都給了布達拉宮?”海無顏背倚著岩壁,毫無妥協餘地地點了一下頭:“不錯!”“鵝說……”任三陽臉上顯出了一種貪婪,又略似不大自然的那種笑:“咱們能不能分出一小半,你鵝兩個人分分,也算沒有白忙上這麽一陣子?”海無顏沒有說話,隻用一雙湛湛的眸子注視著他。


    “咳……”任三陽含著煙嘴的嘴裏嗆出了一串咳嗽,頻頻擺著手:“得得……就算鵝沒說,就算鵝沒說……”一麵說,他的頭往下縮著,把頭上的一頂厚羊皮風帽拉下來,帽沿都遮了眼睛。


    他像是真累了,不大會兒的工夫,鼻子裏已發出了沉重的鼾聲,真的睡著了。


    海無顏站起來,踱出壁洞,才發覺到不過這麽一會的工夫,天邊原現的絢麗彩霞已然盡失,天空中飄浮著的是沉重的雲塊,寒冷的風貼著山崗一陣陣地襲過來,陣陣寒氣襲人!駱駝圈子立刻顯現出一陣**,兩匹馬更不時地呼嚕嚕地打著響鼻。


    海無顏察看了一下由駱駝背上卸下的箱子,規矩地擺在正中,所有的牲口圍成了一個圓圈臥倒下來,彼此之間有一串索子牽著,不愁它們其中之一走失,無形中對於正中的這些箱子也有了保護作用。


    然而這一切並非是萬全的。


    海無顏心裏知道,除了不樂幫之外,另外還有一夥強大的敵人,占有天時地利人和,一旦出手,自己很可能招架不住。


    他了解到自己這一邊吃虧的是人手不夠,雖然有個任三陽,但老實說,他實在是幫不了自己什麽忙,一旦遇上了強大的敵人,恐怕隻有“阻力”,而無“助力”。


    他已經幾乎完成了這件大事,自不願意功虧一簣,而且,這件事正代表了他再生複出江湖的一件考驗,那義舉是隻許成功而失敗不得的。


    他仔細地考察一下附近的地勢,是一個緩緩拓出去的高出台地,其實平坦的地方並沒有占據多少,再前麵又是斜坡了。


    這個地方很利於自己紮營,是居高臨下攻守鹹宜的一個地方,對方要是人數很多,攻上來不可能會不帶出一些聲音,想打上來自非易事。


    海無顏仔細地量過了腳步,進一步了解到一旦出手之時對自己最有利的步位,把這二切容於胸中之後,他才返回石洞之中。


    天上已開始飄雪了。


    雪落無聲,而海無顏的胸中卻滿罹險惡。


    他雖然不聲不息地盤坐當地,但是透過腦海的縱橫,這附近數裏之內任何險兆,都逃不過他的觀察。


    時間在靜悄悄之間,不知不覺地溜走了。


    看看黎明在望,眼前片刻,事實上也是最黑暗的一霎,大雪不止,也僅能借助白雪所反映出的那種白,才使得視覺不致於呆滯不前。


    像是鬼魑也似,那個人靜悄悄地由前麵升了起來,隻由他上升的那種身法忖度,即可見他精湛的輕功,的確是已達到了爐火純青地步。


    借助於他身上那一襲純白的狐裘大擎,他的出現事實上已與白雪融而合一,如非有極精湛視力的人,簡直是無能窺出。


    海無顏便當得上是那種“極精湛視力”的人!他原本半閉著眼睛,忽然間睜大了。


    大雪茫茫,天地一色。


    然而那個曾經一現的影子,卻已清楚地看在了海無顏的眼睛裏,即使他再加以掩飾,也無能使自己混淆於白雪之中。


    海無顏的視觀,在他那雙眼睛一度睜大之後,隨即慢慢地又縮小了,最後隻留成一線。


    他遂保持住這個向對方觀察的姿態。


    雪地裏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是保持著那種靜寂的,那個人似乎在一出現之後,即保持著完全的靜止,足足有一段相當的時間。


    然後,這個影子開始移動了,那是難以想象的奇快的一霎。


    像是疾風裏的一片雲!”雲”卻不似有這般快,白影一閃,然後立刻又靜止下來。


    海無顏雖然依舊保持著那種靜觀的姿態,可是心裏卻已有足夠的準備,一線目光自那個影子一出現便一些兒沒有放過他。


    這個人顯然用心良苦,他當然絕對地知道“海無顏”這個人的難以對付,要不然也不會像眼前這樣地苦心布置了。


    海無顏留意到他的身法,那張開的兩臂,連同著身上的那襲大擎,活似一隻展翅巨鶴,裏外一色白,一張即收,隨即又平平地趴向雪地裏,整個的身子平平地倒下去之時,竟然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看到這裏,連海無顏也禁不住微微為之動容,發覺到來人即使並非是自己的敵手,起碼亦可當得上是三個“勁敵”了。


    由於方才的一個仰身姿態,雖然是奇快的一刹那,也使得海無顏看見了這個人容貌的一瞥。


    尖尖的下巴,兩腮以及唇、下巴,都長滿了胡子,尤其是那雙眸子,閃閃地露著淩人的凶光。


    雖然是如此快的一瞥,海無顏已幾乎可以判斷出他是誰了。


    他判斷出,這個人必然就是當今藏族宮室、實際掌握大權的元凶巨好“紮克汗巴”其人了。


    一想到“紮克汗巴”這個人,海無顏便由不住精神為之一振。


    “很好,”他暗暗地對自己說:“紮克汗巴,我正要找你,你來得正好!”紮克汗巴自然不會想到自己如此謹慎的行動,卻依然會落在了對方的觀察之中,他似乎也正在向海無顏觀察著,透過漫天飛舞的雪花,事實上彼此是很難窺知一切的,然而他們兩個人卻不能以常人而論。


    海無顏透過一線目光,一動也不動地觀察著對方,對手卻以顯示於積雪之外的那隻獨眼,同樣地觀察著對方,畢竟海無顏是靜止的,而紮克汗巴卻在作間歇性的移動,兩相比較之下,海無顏的收獲自屬較諸對方為多。


    又是一段相當長的時間的沉靜,然後這個紮克汗巴又開始作第三度的移動了。


    每一次的移動都是那麽的快,忽然之間,雙方之間的距離接近了許多。


    紮克汗巴在這一次的移動裏,足足把自己向前撲進了丈許左右,看起來活像是一隻大守宮,全身直挺,兩手兩足直直地定在地上,隻憑足尖手尖之力支持著整個的身子,然後側過半邊身子來,用一隻眼睛向對方斜睨著。


    海無顏心裏已有了見地,隱隱地已經感覺出對方淩厲的殺機。


    就在對方半側身子的一霎,他忽然發覺到一閃而沒的刀光。


    是了,一口二尺長刀緊緊地貼著手腕藏在他的肘下。


    這個偶然的發現,立刻使得海無顏為之一驚。


    也就在一霎,對方那個直臥在霄地裏的身子,忽然如潛龍升天也似,驀地騰空而起,起勢之快有如疾雷奔電。


    “呼!”有如旋風一陣。


    海無顏由於對他早已有了準備,雖然表麵上看來不動聲色,暗地裏卻已蓄勢以待。


    紮克汗巴這一手怪招,端的是江湖罕見!“呼”地升空,“呼”地下落。


    一起一落,不過是交睫的當兒,已飛臨在海無顏盤坐的壁洞當前,足尖還未及落地之前,掌中雪花刀已閃出了匹練也似的一道白光,像是打了一道閃電,這一刀直向著海無顏麵門上猛劈了過去。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以常情而論,海無顏人在靜中,四肢盤固,要想從容閃過對方這樣狠厲的一刀,殊為不易。


    然而,非常之人,自有非常身手。


    海無顏猝然之間的反應,其實得力於長時的靜中竭慮,眼看著對方這一刀有如銀河倒卷,連同著他的人,形成了一陣狂風。


    劍法中所謂的“身劍合一”,正是如此了。


    刀法亦然,一個人能夠練成這等刀功,必屬一流境界。


    海無顏麵對著這等淩厲的一擊,其反應亦屬特別。


    紮克汗巴方來之初,海無顏尚似無覺,容得刀光映體,幾乎觸身的一刹那才似忽然有所警覺。


    即見他盤坐的身子,忽然之間輕起一半。


    就在他欠起的一瞬,紮克汗巴的刀已落了下來,敢情削了個空!來人當然不是弱者,一刀落空之下,趕緊著抽刀換式,改劈為揮,改直而橫,刀身一偏,一式“秋風卷黃葉”,配合著前進的身子,大片刀光,再次向海無顏身上落去,兩個人事實上已近到貼身而立的地步。


    海無顏這一次勢將要騰身而起,然而他偏偏不此之圖,原先輕起一半,側坐的身子,忽然間向空中升起來,整個下半身向外平伸而出,這一切卻隻是借助於垂直支立的一隻手。


    紮克汗巴和他的刀,全然都落空了。


    一團白影裹脅著閃亮發光的刀,紮克汗巴霎時間已遁跡丈許以外,快如電光石火!這團白影,有如拋出的一枚雪球,其勢之快,竟然在海無顏欲動手之前,閃出了戰圈之外,海無顏的身子也在這時突然站起來。


    雙方成了正麵對視,距離在一丈五六。


    正是正常對敵搏殺的有效距離。


    那個被疑為“紮克汗巴”的人身形既現,倒也不再掩飾自己。


    瘦長的身軀,直挺挺地,站立在雪地裏。


    雖不若海無顏之雄壯魁梧,倒也氣態軒昂,眉宇之間,盛氣淩人。


    “我們大概是第二次見吧!”海無顏微微拱了一下道:“幸會,幸會!”紮克汗巴發出一串陰森的笑。


    在此天將破曉之前的黑夜裏,這陣笑聲聽起來倍感淒涼!“你認得我是誰麽?”聲音裏透著幾分怪異,說不出是哪裏的口音。


    大雪紛紛,眼前視覺一片茫然,兩個人的目光,卻是那麽緊緊地對吸著。


    “我認得你。”


    一麵說著,海無顏的腳步向前跨出了一步。


    “紮克汗巴,”海無顏唇角帶出了一絲冷笑:“當今布達拉官唯我獨尊的一個人物!”那個人又是一串陰森的笑:“你好亮的一雙照子,不錯,我就是紮克汗巴,我們談談好吧!”“我們正在談!有什麽話你就直說,海某洗耳恭聽!”“海某?”紮克汗巴顯然聽出了蹊蹺:“這麽說你姓海了,嗯……”尖尖的下巴仰起來,下巴上的一絡子黑胡髭翹著。


    “中原武林成名的人很多,隻是卻想不起來有閣下這一位!”“但那又與我們此番見麵有什麽關係呢?”海無顏的身子向右側麵斜出了一步,紮克汗巴立刻警覺地向相反的方向跨出一步。


    “海朋友,請教台甫怎麽稱呼?”海無顏冷冷一笑,搖搖頭:“你用不著知道這麽清楚!我們手底下見高低就是了!”紮克汗巴仰空發出了一聲朗笑:“好說,動手過招乃非不得已之事,何不先禮而後兵!”到底出身皇家貴裔,雖然窮凶大惡,亦有其一定風範,口氣沉著,自有其懾人一麵。


    “有三個問題要請教足下,請不吝賜答!”“你就問吧!”“第一個問題,海朋友是受人所托來拾這號買賣呢,還是來去自如,獨個兒消遙?”“問得好,我可以答複你!”海無顏點點頭:“我是孤鴻一隻,當得上來去自由!”“很好!”紮克汗巴拱了一下手:“那麽,第二個要請教的問題是……”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眼波向著那群駱駝掃了一眼:“光棍眼裏揉不進沙子,這些箱子裏所裝的,大概就是傳說已久的雪山藏寶了?”話聲頓住,紮克汗巴“嘿嘿”地笑了幾聲,那雙的的奇光的眸子,簡直像是兩把利刃,有咄咄逼人之勢!海無頗心裏一動,暗忖著:好個老兒,你竟然把這等大事挑明了問我,我也不能就問一說一,稱了你的心!冷笑了一聲,他撩起眸子打量著對方,莫測高深地道:“我不知道什麽叫雪山寶藏,有箱子當然就有東西,是不是尊駕所想的,那可就不清楚了!”“嘿嘿!”紮克汗巴眸子裏的目光益加閃爍:“好吧,是不是,我們等一會就知道了!”“也許吧!”紮克汗巴道:“那麽第三件我要請教的是,閣下與布達拉宮當今的第十五藏王可有交往麽?”海無顏搖搖頭道:“以往是素昧平生,談不上!”紮克汗巴道:“今後呢?”“那可就難說了!”海無顏道:“藏十五王是個親民的賢主,能得親近,心所向之!”紮克汗巴拱了一下手道:“多謝,多謝!”“閣下的問題問完了?”紮克汗巴點了一下頭:“本座當今的身分,你是知道的,我知道江湖上對本座有許多不利的傳說,那隻是道聽途說,並非實情。


    海朋友,哼哼,你此行諒來還不致於與本座為敵吧?”海無顏笑道:“這要看你的了,如果我記憶不差,兩次與閣下邂逅,幾乎都遭了你的毒手,誰與誰為敵事實分明!”紮克汗巴嘿嘿笑道:“如果現在我與你化敵為友,諒來還不會太晚吧?”海無顏冷冷笑道:“已經晚了!”“為什麽?”紮克汗巴深邃的目光直直地向對方逼視著。


    “那要請問尊駕了!”海無顏臉上洋溢著神秘的笑:“如果尊駕此行真的無意與我為敵,又何來如此陣仗?”“什麽陣仗?”“你還真的以為我不知道麽?”海無顏那雙銳利的眸子往四下一轉:“大概尊駕的精銳手下,這一次全出動了吧!”紮克汗巴似乎料不到對方觀察如此細微,倒是為之吃了一驚。


    “不錯,來了不少!”一麵說,紮克汗巴向前逼近一步:“本座隻等你一句話了,是友是敵,悉隻尊便!”“請說得明白一點!”“好,我就說明白一點吧!”紮克汗巴臉上浮起了微微的笑:“是朋友,這些箱子交出來,讓我們瞧瞧。


    哼哼,你應該明白,所謂的雪山寶藏原來就是我們布達拉宮的東西,隻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至於閣下文寶的盛情,我們當然不會忘記,理當有一番重酬,雙方也成全了交情,以此而論,這是上上大吉的,舍此之外,那可就不好了!”海無顏冷笑道:“如果是敵人呢?”紮克汗巴道:“我要是你,就萬萬不會選擇這一條路!”“為什麽?”“因為那是死路一條!”紮克汗巴臉上閃爍著狡黠的笑:“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如果你不幸膽敢與我為敵,你不可能活著離開這個山頭!”海無顏微微一笑:“這麽說,我倒要勢將一試了!”紮克汗巴濃眉一挑:“你是說,你要與我為敵?”“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紮克汗巴臉上顯示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你不妨再考慮一下!”海無顏道:“沒有什麽好考慮的!紮克汗巴,我不妨告訴你,你這個人壞透了,我此行目的之一,就打算要見識見識你,難得你自行送上,那就再好不過了!”話聲一落,猝然欺身而上。


    看上去,他行動並非很快,然而由於所跨出的步伐極大,步法特別,是以一步之進,事實上卻照顧了左右四方。


    紮克汗巴確實沒有想到,對方在自己如此強勢之下,猶自膽敢向自己出手,的確有些感到意外,一念之驚,慌不迭忙向左麵閃出。


    他更是沒有想到,對方這看來並不驚人的步法,事實上卻厲害極了,一步之下卻將對方前後左右四處退路都為之封死。


    淩厲的本身元陽罡氣,使得紮克汗巴大有進退維穀之勢,他畢竟不同於一般,有著超人傑出的身手,雖然在如此封勢之下,卻猶能闖出一條生路。


    左足前邁,一式“疾步乾坤”,全身功力集於一足,一踏之下,大有天地逆轉之勢,隨著這個前進的勢子,掌中刀舞出了殘月似的一輪刀光,直向著海無顏胸膛之間疾劈了下去。


    海無顏不禁吃了一驚,忽然發覺到對方絕非易與,以這一式“疾步乾坤”的招勢,就透著大為高明!非常人自有非常手法,海無顏這一招“足封四路”,其實不過是一個開始的引式,更厲害的卻在於下麵三招。


    在紮克汗巴銀河倒瀉似的刀光裏,海無顏忽然間凹腹收胸,隨著後者的起刀之勢,他身子也為之整個騰了起來。


    刀身一落一起,卻帶起了海無顏形若巨鳥也似的軀體。


    紮克汗巴這一驚,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他武技精湛,出道西域,精於中西武道精髓,生平對敵無數,算得上打遍天下無敵手,這一次卻讓他遭遇到了真正的敵手,一個真正高明的敵手。


    眼前海無顏的起身之勢,稱得上疾若電光石火,隨紮克汗巴的刀勢,海無顏身子像是幽靈也似地騰了起來,由於時機快到不容乍思,等到紮克汗巴乍驚不妙時,已然慢了一步。


    像是探出的一隻巨鷹利爪,“噗!”一聲,已緊緊抓在了紮克汗巴右麵肩頭。


    紮克汗巴隻覺得一股極大尖銳的力道,透過對方指掌,直下肌膚。


    他原是練有鐵打銅澆的“鐵皮”功夫,不要說人的手掌了,就算是尋常刀劍,也怕傷不了他,然而海無顏的這五根手指,他卻是抵受不住。


    隨著海無顏的指掌之下,紮克汗巴隻覺得肩頭上一陣刺骨奇痛,整個肩骨都像是碎了,痛得他大吼了一聲,用力地向外一掙。


    這一掙之功,總算擺脫了對方這隻要命的手,也免脫了骨碎之危,話雖如此,卻也讓他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隨著海無顏拉下的手,血花濺現,連皮帶肉,附帶著大片皮裘,整個地被抓了下來。


    “喔喲……”一聲痛呼之後,紮克汗巴整個身子亡命也似地騰了起來,同時在空中“嘟!嘟!”一連發出了兩聲哨音,他整個身子翩斜著,有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地,直向著一角斜落下去。


    也就在這一霎,四邊上同時響起了尖銳的呼哨聲音,十數條疾勁人影,自四麵八方紛紛騰身躍起,在極快的一刹那,已完成了事先預定的部署。


    緊接著第二批人影亦跟著騰身躍起,身形一經落下,已把正中的駱駝圍在了中央,緊接著又升起了第三批人影。


    這批人共有五個,身子一經落下,遂采“五丁開山”之勢,將海無顏、任三陽等二人死死封住。


    任三陽總算驚醒了,一個骨碌由地上爬起來,張惶地拔出了家夥。


    海無顏冷冷地道:“沉住氣,這幾個家夥交給你了!”任三陽緊一緊手裏的家夥,牛耳短刀。


    “沒關係,你照顧去吧,別叫這群兔崽子得了手,那可是***丟人現眼!”說話之間,兩個人已陡地欺身而進。


    二人各自手持著一口斬馬長刀,來勢極為凶惡,隨著一聲斷喝之下,兩口刀竟然像是一個架式,平胸側揮出去。


    天色又現微明!大雪雖然兀自落著,可是曙光混合雪色,已可朦朧地看出眼前的一個大概的形象。


    顯然是這片崗巒上站滿了人!載寶的駱駝群,盲聳地驚亂著,由於彼此首尾相銜,隻急得頻頻在原地打著圈子。


    海無顏雖料到敵人一定為數不少,卻是沒有想到有如此陣仗。


    他一向對敵,總是心存忠厚,可是眼前情形,卻使得他不能再仁厚居心了,右腕振處,那口新得自“青霞劍主”李妙真處的“玉池”劍,一聲龍吟脫匣而出,寒芒閃處,隻聽得“當啷!”一聲脆響,那名率先撲上的喇嘛,手中刀當場劈為兩截,這人根本還來不及退身,劍光閃處,已自橫屍就地。


    海無顏一劍得手,身子絕不再絲毫遲豫,陡地長嘯一聲,拔身而起,一躍八丈,有如神兵天降般地,落向駝陣之間,緊跟著劍勢運轉,劍光閃處,碧血橫飛,頓時兩名喇嘛應勢而倒。


    負責劫寶的這一圈金衣喇嘛,為數共九人,武功俱為一時之選,一上來所采取的陣式為“九子觀燈”,威力頗是可觀。


    原意一上來即動手劫寶,無如駱駝受驚打轉,正俟其稍定之後再行下手鎮伏,卻不意忽然間半空中落下了海無顏這個要命殺星。


    海無顏盛怒之下,施展出奇異劍法,劍光繞處,一名高冠喇嘛,頓時斷臂當場,哀叫一聲,滾倒雪地。


    九人刀陣,頃刻間去了三人,陣勢頓時為之瓦解,餘下六人目睹來人如此神勇,一時心膽俱寒,慌不迭敗下陣來,紛紛向後敗退。


    海無顏原可乘勝追擊,連下殺手,卻為了顧忌駝背上的寶物,不便輕離,當下前進數步,仗劍直立,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另一麵任三陽麵對諸多強敵,險象環生,陷於苦戰之中。


    須知眼前這些喇嘛,俱為紮克汗巴手下精銳之士,一個個武技精湛,饒勇善戰,況乎人數又多,時間稍一拖長,任三陽立刻現出不支之態。


    麵對他的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狠,三口斬馬長刀,團團把他圍在中間,真有風雨不透之勢。


    任三陽一副要拚命的樣子,在情急萬險之間,兀自忘不了相險傷人,兩口牛耳短刀,挑、架、撥、刺、分、崩,確實施盡了渾身解數。


    忽然咆哮一聲,整個身子霍地騰空躍起。


    這實在是奇快的一霎,一名高冠喇嘛怒嘯聲中,抖手打出了一枚瓦麵金梭,“噗!”正中任三陽身後胯骨之上,後者由不住“吭”地痛吟一聲,起得快,落得更快,身子一經落下,兩口牛耳短刀以“推窗望月”之勢,雙雙插向迎麵一名喇嘛前胸之內。


    這兩刀真算得上勁猛力足,刀落處怒血噴濺,刀身深沒及柄。


    刀拔,血標!那名高冠喇嘛嘴裏慘叫一聲,整個身子直挺挺地隨即向後倒了下來。


    任三陽奮力廝殺,雖然斃了對方一命,自己也受傷不輕,胯後中鏢,痛徹心肺,嘴裏慘叫一聲,整個身子向後倒了下來。


    就在這一霎,一口雪亮的長刀,自後側方力劈直下,直向任三陽的背上招呼過來。


    任三陽背後既有鏢傷,想要從容躲閃,哪裏還來得及?眼看著一刀之下,他便萬難活命!人不該死,五行有救。


    一條纖細人影,陡地自空而墜,身法之巧快,確令人歎為觀止!說時遲,那時快,這條人影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二人之中,緊接著刀光閃處,一口“玉翎寶刀”,已架住了對方的斬馬長刀。


    來人顯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人家,一身白色衣靠,一經現身,出手極快,刀勢輕轉,“當啷!”一聲,已把來人一口斬馬長刀撥向邊側。


    她所施展的乃是四兩撥千斤手法,刀勢轉處,對方偌大的身子,首先站立不住,一跤向外跌出。


    來人姑娘的寶刀把握著這一霎,疾若奔雷般地自後麵躡上,刀光落處,血光迸現,頓時將對方斃命刀下。


    她身子微向前聳,一個墊步,已到了任三陽身前,伸手抓住了對方一隻膀臂,輕叱一聲道:“還不快走!”手勢翻處,任三陽整個身子忽悠悠地被掄了出去,摔出三四丈外,“撲通!”倒地昏死了過去,雖說是受創不輕,卻為此逃得了一條活命。


    這個突如其來的姑娘,顯然與任三陽的武功不可同日而語,口玉翎刀連番運轉之下,霎息間又為她搏倒了數人,緊接著足下連點,揉身而上,直向著海無顏被圍困處欺近過去。


    現場頓時顯現出一番混亂。


    四條人影交閃裏,眼前去路已被封住,現出了四名滿麵猙獰的高大喇嘛。


    這四個喇嘛無論衣著、帽樣皆與先前所見略異,每人手上除了持有一口鉤狀魚鱗刀之外,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一個特製的黑色網狀物什,呼呼有聲地在手上掄著,網上因係有無數鋼鈴,一經掄動,嘩楞楞聲音撩人,震得人耳鼓發麻。


    四個人分明一經向眼前襲進,頓時形成了一種淩厲的封殺陣勢,尤其是那陣陣鬧耳的鈴聲,更給人以“奪人魂魄”的感覺。


    眼前這個姑娘在一陣快刀殺人之後,在麵對對方改變戰略的一刹那,忽然顯現出出奇的鎮定。


    她一雙瞳子也像對方響動的鈴聲那樣的不安寧,頻頻地四下轉動著,閃爍的目光,顯示著她既有一對漂亮的眼睛,也有異常聰明的智力,更有驚人的內家功力。


    四個喇嘛所顯示的這種陣仗,卻是中原武林前所未見,非僅如此,他們所展示的身法也怪得很,四個人好像追循著透過冥冥中所傳說的一定節拍,按照著一定的步法踏動著。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眼前這姑娘不得不耐下性子來,仔細地向對方觀察著。


    附近隨即傳來一聲陰森的冷笑。


    “你與那個姓海的是一邊的麽?膽敢與本座為敵,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聲音來自附近一個暗處。


    襯著已經拂曉的天空、地麵的白雪,這個姑娘看見了那個人,瘦高瘦高的個頭兒,下巴上的胡髭又黑又濃,一身銀灰色的皮裘,幾與白雪一樣的顏色,隻是一麵卻顯著的染有血色。


    再者,他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怪,像是正在強力忍耐著什麽似的,看樣子八成兒像是受了傷了。


    “你就是紮克汗巴吧?”白衣姑娘把手裏的那口“玉翎寶刀”持平了,一麵斜過眼睛打量著他。


    “有本事你自個兒下來,我們見個高低,幹什麽要這些人跟著送死?”微微冷笑了一聲,舉了一下手上的刀,白衣姑娘接下去道:“我用的是刀,我知道你也是施刀的,來較量一下如何?”紮克汗巴也忽然愣了一下,先轉過臉向那邊打量一眼,自己手下所有精銳,正自把海無顏以及載有寶物的駝群團團圍住,料無差錯,正可分神過來,先把這個女的解決了再說。


    “嗯!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紮克汗巴點點頭:“你們中原施刀的女人並不多,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叫‘燕子飛’的姑娘?”白衣姑娘雖在與他答話,那雙眸子卻始終沒有離開麵前的四個喇嘛。


    “我就是潘幼迪,難得你還有這個耳風,快拔出你的刀來吧!鬥這些鬼把戲有什麽用?”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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