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議之後,將領們一一退下,商衾寒輕撫著恒關十二州的地圖,若有所思。他身邊的參將王路遠卻依然留在帳內,商衾寒回頭,“王兄弟有事?”


    “近日收到消息,世尊降下令旨,稱四公子年少輕縱,以後都不必用劍。”景衫薄每年都會來邊關鬧鬧大師兄的,遇到戰事,一般的上陣廝殺,大家都是戰火裏拚出來的兄弟,王路遠也不免為他難受。


    “嗯。”商衾寒點了點頭,指著地圖上狹仄的領地,“西峽嶺地勢險要,守在甘州的弟兄們都辛苦了。”


    “是。放馬灘這一仗,兄弟們打得真是痛快。”王參將道,“咱們攻下了甘州,占據險塞,北狄又亂成了一鍋粥,恐怕至少有三年不會再起戰事了。”他說到這裏,知道王爺不願因私費公,便告辭離去。


    商衾寒張開手掌,有力的手指扣住恒關十二州,久久不語。


    商承弼抱住晉樞機,“這景夜照像瘋了似的,他的照夜玉獅子是千裏名駒經得起這樣跑,你可是辛苦了。”


    晉樞機笑,“沒什麽。反正是要上緝熙穀去,咱們在一處,快或者慢,都是一樣。隻是,平白地回去緝熙穀,鳴鴻刀――”


    商承弼挑著他下頜,“你的身子要緊,刀就在那裏,這天下,除了朕,還有誰能拿得起他。”


    晉樞機點頭,“也是。”


    卻說這一路,景衫薄打馬奔馳,楚衣輕衛衿冷知他心情不好,便也著意放縱著,如今快走到了,景衫薄卻突然慢下來。(.無彈窗廣告)因為他一程忽快忽慢,商承弼一行人就錯過了店頭。如今隻得在一個小茶寮歇歇腳。景衫薄這些天除了騎馬瘋一些倒也看不出任何異狀,甚至還和兩位師兄有說有笑的,就連跟晉樞機鬥嘴也不輸人的。


    楚衣輕自然不在外麵吃東西,景衫薄便買了包子送到車裏,商承弼倒是想看看農家情狀,和衛衿冷坐在一桌。


    他們正坐好喝茶,就見有三四十個的鏢隊走過來,景衫薄低頭看那鏢車揚起的塵土,卻明顯看出那鏢車是空的。更何況,這一路也不曾聽到鏢隊喊鏢。衛衿冷不願生事,便對商承弼道,“商兄,我們吃了東西就走吧。”


    商承弼點頭,倒是晉樞機,很有看熱鬧的意思。


    這茶寮極小,也就是四五張桌子,商承弼占了一張,另有行腳的商人占了一張,還有另一張坐著客人,那鏢隊過來便要趕人,老百姓都是惹不起江湖人的,便紛紛起身走了,如此便隻剩下商承弼這一桌。


    “小二,打酒,切二十斤牛肉來。”有趟子手吩咐。


    小二連忙賠笑應付著,切了牛肉送上去,點頭哈腰地道,“對不起了這位爺,牛肉還剩下十多斤――”他說到這裏,那趟子手立馬站起來,指著荷葉包著的一包肉,“這不是牛肉這是什麽!”


    小二的腰躬得更低了,瞅著商承弼那邊的桌,“這是那幾位大爺定好的。(.好看的小說)”


    “他們是爺,爺就是孫子不成,叫他們讓與我們!”那大漢很不講理。


    “這――”店小二隻好不住賠不是。恰逢店主將那包好的牛肉送到商承弼這一桌來,那大漢一急,衝過來就要抓那荷葉包,景衫薄被收了劍,這一路脾氣已隱忍了不少,如今被人欺到頭上了,哪裏還能再等的,他輕輕一拍桌子,飛起一隻竹筷就撞到了那大漢手腕上,他使的內功極巧,那大漢手一鬆,那荷葉包就飛起來,景衫薄一記燕子滑水,穩穩地將那包牛肉握在手裏,順手拍出一錠銀子,“小二,會賬!”


    “小子找死!”另一邊或坐或蹲的鏢師們全都站了起來。


    衛衿冷對商承弼一抱拳,“商兄,走吧。”


    商承弼衛衿冷都知道這夥人是有備而來,隻是實在懶得與他們計較,沒想到剛才那個趟子手居然提起桌上的筷筒向景衫薄後背扔過來,他若是有劍的話,隻需一招日貫長空就能連筷筒帶人一起釘在樹上,可如今這筷筒飛過來,中途就掉在了地上。景衫薄知道是師兄用上乘內功逼下武器,可他出江湖以來還從沒受過這樣的氣,可如今明擺著師兄不願生事,雲澤又打開了車簾,“小公子,二公子叫你回去呢。”


    景衫薄尚未答話,那夥鏢師已經笑道,“是啊,要回去包尿布呢。”


    景衫薄猛然轉身,“你說什麽!”


    “我說,小公子該回去把尿了。”那鏢師特意將小公子幾個字說得分外重。他說完這一句,鏢師們就哄笑起來。


    景衫薄緊緊握著拳,衛衿冷輕輕拍他後背,“不必和這些人計較。”


    景衫薄鬆開了手,繼續和師兄向馬車裏走,四周又轟剌剌圍上一群人,“景衫薄,我們黃河水上筏子幫,今日,要和你算賬。”


    “景衫薄,我們山西同花寨今日要和你算賬!”


    “景衫薄,我們秦安泰家的孤兒寡婦要你償命!”


    “景衫薄,藏劍山莊莊小舟向你討回我父親和伯伯的血債!”


    景衫薄輕輕點了點頭,掙脫了衛衿冷握著他的手,“很好。你們都來了,當初,就不該留下你們的性命!”


    “小夜!”衛衿冷叫他。


    那泰家的披麻戴孝的女人道,“我們知道你今天有師兄護著,你殺了我一家五口,小婦人今天,就是向你討個公道。”


    那一群人紛紛叫道,“正是!今日,就向你討個公道!”


    衛衿冷上前一步,“各位,在下緝熙穀衛三――”


    那起人根本不讓衛衿冷說完話,“你緝熙穀就算名震天下,我們大家夥兒也是視死如歸,大不了,衛三夜就拿了我們的命去。”


    那莊小舟跨出班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莊小舟今日第一個領教!”


    景衫薄冷冷一笑,“筏子幫盤踞水上,謀財害命;同花寨強搶民女,劫奪商客;泰家橫行秦安,作威作福;藏劍山莊嘛――”他折下了一根柳枝,“莊尹傑、莊尹人仗劍行凶,學藝不精,死在我手上,又怪得了誰了!”


    他抬頭望著這些人,“你們的父叔兄弟,各個作惡多端,哪一個手上沒有人命!公道?我景衫薄從不怕別人來找我討公道――”他柳枝一點,直取莊小舟天突穴,莊小舟舉劍擋格,分明劍刃已掃到他手中嫩枝,可不知為何,莊小舟手中長劍居然橫空斷成了兩截,景衫薄手中柳枝卻連一片葉子也沒掉。


    他用柳枝末梢抵著莊小舟喉心,掃過四周圍攻的眾人,“景衫薄不殺婦孺,孤兒寡婦給我走!”


    剛才叫罵的那群披麻戴孝的女人紛紛退去,景衫薄收回了指著莊小舟的柳枝,“景衫薄不用劍也可以殺人,想送死的,今天一起上!”


    商承弼望了一眼晉樞機,刻意壓低了聲音,“還不叫他們走,你逼景衫薄開的殺戒,還不夠多嗎?”


    作者有話要說:晉小受啊,人家小夜已經夠可憐了,你怎麽還要欺負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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