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防著月日憐點。”話語過後,聿襲風沉默了片刻,忽然顯得很煩躁的一個挺身,盤腿坐起,順手也把諾安從床上拉起,道:“起來,頭發擦幹再睡。”


    諾安被聿襲風一扯,也順勢坐了起來,撿起床上的衣服穿上。聿襲風下床四處找了找,終於在靠牆而立的梨木架上看到一塊備用的白淨幹燥的浴巾。


    諾安背對著聿襲風坐在床上,聿襲風站在床邊,把浴巾蓋在諾安頭上,雙手隔著浴巾力度適中的揉按著諾安的頭皮,包裹在浴巾中的濕發慢慢的在聿襲風的手中蒸騰出水汽,一陣暖意自頭皮傳向諾安的心口。


    不消片刻,諾安的長發已光潔柔亮,在昏黃的火光中印出點點光暈,柔潔溫暖。諾安緩緩閉上眼,享受著此刻的寧靜安詳。


    室內靜謐無聲,隻有桌上被夏季微風吹得左右搖擺的燭火,印著兩人相疊的影子搖晃不已。


    “在想什麽?”聿襲風忽然問道。


    諾安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像是一片羽翼緩緩展開,眼底盡是迷茫之色,仿佛還未從幽靜的恍惚中回過神來。


    “澈。”沉默了半響,諾安才低著頭老實的答道。諾安在想怎麽和澈溝通才能了解澈的思維方式,情感表達,這是個學術問題……至於向啟軒,諾安決定先放一放,畢竟對於現在的向啟軒對他的了解程度來說,還是他對向啟軒了解得多,況且性格也是向啟軒溫和的多,沒有澈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背後的聿襲風沒有說話,隻是順著諾安長發的手猛地一頓。


    既然說到了澈,諾安忽然想聽聽聿襲風的意見,畢竟他有個關係不錯的皇兄,於是轉過身去抬起頭求教道:“你和聿景冥的關係是怎麽處理的?”


    望著諾安亮晶晶,透著求知欲的眼睛,聿襲風抿了抿嘴,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一起長大……就這點他便需要花很多時間去彌補,諾安默默地想著。


    “還有呢?”諾安抬頭追問。


    聿襲風沉默著,若有所思的注視了諾安半響,才移開眼接著道:“皇兄自幼樣樣出類拔萃,深得父皇欣賞,隻是對人卻總是冷冷淡淡的,似乎什麽都不看在眼裏。”聿襲風望著床上精致的鏤空木雕,有一絲的晃神,“但是卻是皇兄教會了我讀書、寫字、騎射,他總是第一個發現了我的快樂和難過。除了母妃,大概無人能比皇兄更了解我。”說到此處,聿襲風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絲的笑意,那時聿景冥是他在冷漠又暗藏殺機的皇宮中唯一的溫暖。不過……


    “睡吧。”聿襲風拉回心思,抱著諾安躺回床上。


    諾安不備被聿襲風一下拉倒在床上,不由得低呼一聲,倒下瞬間瞥見桌上向啟軒送的食盒:“那些吃的……”


    “明早再說,不準再想別人!”聿襲風霸道的把諾安壓倒在床上不讓他動分毫。


    清晨,耀眼的陽光已開始慢慢散發出灼熱的溫度,斜斜的穿過雕花窗欞射入房內,打在了一隻修長優雅的手上,握著白瓷杯的手白如玉,在陽光下顯得微微透明。


    諾安一口喝下手中的茶,手快如電的抓住一隻手。


    季晨一頓,挑起嘴角,似是驚訝道:“你不會如此小氣吧?不過一點吃的,還是昨天的!”季晨瞥了眼還未打開的食盒,頗有些嫌棄的意思。


    諾安一聽就不高興了,搶過食盒自己開始吃起來。向啟軒送的即使壞了他也照樣吃,更何況似乎還沒壞。


    見諾安不再搭理自己,季晨也毫不在意,自顧自的倒了茶水喝起茶來,直到諾安要把最後一塊鳳梨酥塞進嘴裏,季晨眼疾手快,一招拈花手,一切快的好似都沒發生般,最後一塊鳳梨酥已進了季晨的肚子。


    “還不錯。”季晨衝正瞪著他的諾安翩然一笑,煞有介事的稱讚了一句。


    “你一大早就是來跟我搶食物的?”諾安收好食盒,思索著什麽時候把東西送回去,隨口問道。(.)


    季晨頓時覺得冤,不顧形象的朝諾安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你‘忙’,我何必一大早過來。”說著手一翻,一顆棕色大藥丸就出現在季晨手中,“這是剛配的解藥,吃下後那些不能做的事隨你做。”


    諾安接過解藥,皺眉:“你偷窺。”


    “隻是不巧看到了。”季晨甩甩手糾正道。他隻看到諾安出浴為止,後麵可都是“非禮勿視”。“不過……”季晨忽然湊近諾安,正色道:“你和他們在一起警覺性降低了,這可是很危險。”


    看著眼前這張嚴肅的臉,諾安點點頭,虛心接受。


    “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季晨拍拍諾安的肩,起身要走。


    “等一下。”諾安想到一些事,急忙叫住季晨。


    季晨停下來,挑挑眉示意諾安說。


    “你有空嗎?我需要有人帶我去街上逛逛。”


    季晨一手支著下巴,思忖片刻,道:“我是肯定不行,不過可以幫你找個。”季晨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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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晨讓你來?”諾安有些疑惑的看著麵前笑得歡快的月,待看仔細後猛然一變色,一甩袖子,不假辭色的轉身向門口走去,“原來是你,那就走吧。”


    易容成月的月日憐也不介意,隨即跟了出去。


    諾安被月日憐扯著坐進了一頂大轎中,兩個人坐著略顯擁擠,諾安不舒服的動了動屁股,月日憐一把摁住諾安的大腿:“今天找我來,想去哪?”


    見月日憐問得認真,諾安也不計較到底是否是他請他來,想了想需要的東西,也認真的問道:“我想知道哪裏有山葵。”


    “山葵?”月日憐玩著諾安的手指,貌似有些心不在焉。


    諾安很不高興月日憐這種態度,甩開月日憐的手就想下轎。一股大力襲來,人猛地被拉向後麵,轉眼已坐在了月日憐的身上,身體被禁錮住,諾安艱難的轉過頭瞪月日憐。


    月日憐絲毫不受影響,美目勾魂攝魄,含香的氣息撩撥著諾安的神經,諾安有些不安的回過頭,退一步道:“帶我去找山葵,不然就放開我。”


    “放心,沒有我找不著的。”月日憐靠在諾安的肩上抿嘴一笑。


    跟著月日了出了城,沿著蜿蜿蜒蜒的山路一路不停的上了山,越往高處樹木遮天蔽日,小道愈加模糊不辨,漸漸地隻能勉強看見有被人踩過的痕跡,想來如此曲折深山多不會有人願意攀登。諾安沉默的跟隨月日憐尋路而上,寬大的衣袍不時被淩亂斜伸的粗枝椏刮起,月日憐仿若未覺,任憑衣衫劃裂破損。諾安凝眸沉思,總覺得這不太符合月日憐的風格。


    越往上,山路越不好走,如諾安這般小心衣物也不免有所撕裂,汗水一滴滴從額際滑落沿著下巴滴下,諾安不停的摸著臉上的熱汗,走在前麵的月日憐忽然停下來轉過身,見諾安滿頭大汗、臉色通紅的樣子,驚訝之色一閃而過,轉而歡樂的笑開了,向諾安伸出手。


    諾安看看月日憐毫不掩飾的笑容,又看看向他展開的修長大手,沉默片刻,驀地抬手朝眼前的手狠狠一拍越過月日憐身邊一步踏了上去,眼前的景象讓毫無準備的諾安有些驚喜。


    與之前無路可走的山路相比,諾安身前是一片不大但是足以站穩腳的一塊平地,此處四周樹木略顯稀疏,淡淡的光亮傾灑四周,一側濕滑的石壁上涓涓細流緩緩流下,源源不絕。最主要的是諾安看到了一小片一二尺高的綠色植物,植物葉麵呈圓形。這和諾安以前看到的山葵很是相似,諾安迫不及待的挖出其中一株,它的根莖為圓柱形,表麵凹凸明顯。很難想象在這個沒有肥料,相較於山葵適合生長的溫度略顯炎熱的地方可以長出如此新鮮的山葵。


    “原來你真知道。”諾安歡喜的看著可愛的山葵無意的誇讚道。


    “等等。”月日憐硬拉著諾安站起身,挑眉:“既然找到了,就先告訴我你要拿這些‘山葵’作何用?”


    “吃。”諾安簡短回答,心思又回到麵前的一片山葵上,切了山葵的根莖還需要磨成泥才能做成芥末,最後味道也不知會變成怎樣,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月日憐悠閑站在邊上看著蹲在地上埋頭苦幹的諾安,妖冶的眸子閃著莫名的暗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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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有件事需要你幫助。”諾安捧著一大筐剛挖來的山葵回到太子府,在院子裏遇見迎麵走來的月。


    月似乎在想什麽並沒有注意走近的諾安,對諾安的呼喚也恍若未覺。直到諾安攔在他的麵前,月猛然抬頭,似是一驚,待看清來人才放鬆下來。


    發覺月似有心事,諾安問道:“你怎麽了?今天發生什麽事了?”諾安記得月今天是被季晨偷偷叫走了。


    月扯了個笑容,隨意擺擺手:“沒事,我能有什麽事。”隨即指指諾安手裏的東西,還有一身又髒又破的衣衫,驚訝的問道:“你一整天在幹什麽,灰頭土臉的。”


    諾安難得透著一股歡樂的語氣:“我要做一種調料,保證你沒嚐到過。不過需要你幫忙。”


    “行,不過這之前先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吧,被太子澈看到你這副尊榮絕對又要生氣。”月攔著諾安的肩,視線在諾安身上來回一掃,逗著諾安道。


    晚上與澈一起用完餐諾安便借口有事去找月研磨山葵根,一棵棵都需要用鐵器研磨,費時又費力,兩人一直磨到半夜,看著沒有內力護體的月手磨到出血,月最終還是被諾安推出了房門。直到晨曦照亮天際,最後一棵山葵根也在諾安手下磨成泥。把所有山葵泥裝入密封的壇子裏,諾安滿意的拍拍手,也顧不上滿桌的狼藉,徑直回床上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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