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酒後吐真言


    太後的生辰過後,天氣也開始逐漸轉暖了。


    待到新一季的玉蘭花開時,邢翊鴻又嚐到了當初那兩道“春江水暖鴨先知”。


    邢翊鴻並不知道宮曉詠準備了這兩樣東西,而且在宮曉詠的示意下,大家夥兒一致保持了統一口徑。當王爺問起今天小詠子怎麽沒過來一起用餐的時候,大家都要回答宮曉詠有些頭疼,正在自己的院子裏休息呢。


    這幾天因為邗西冬時大雪導致的春暖水情比較嚴重,所以邢翊鴻也被皇上拉去協辦撥款一事了。所以真的有兩三天沒好好跟管跟宮曉詠湊合到一起膩乎了。尤其是昨天晚上,皇兄非要留自己下棋,整整下到了二更天。到後來就借著下棋為由,跟自己說起了喜太妃和邢翊昌最近的動向。以及商量了一下過幾日送太後去行宮的事情。


    回到府中的時候,除了巡邏的護院,看門的侍衛和王田福之外,整個王府的人幾乎都睡著了。邢翊鴻雖然很想去看宮曉詠,但也沒舍得打擾小家夥的好夢。難道是自己這幾天的疏忽,曉詠心情不好所以生病了?於是飯都沒用,就直接奔了戲幽閣後的小院兒。


    結果當他知道自己被騙的時候,剩下的就隻有感動和高興了。


    抱起宮曉詠親了個夠,直到親得他“火氣”都上來了,這才算是及時刹住了閘。“小東西,居然敢騙本王!”


    宮曉詠幾乎就快沒氣兒了,所以在邢翊鴻懷裏,想要做出一副“你能拿我怎麽樣?”的態度也變成了“我就是這樣了嘛~”的感覺。總之宮曉詠當發現感覺不對的時候,被自己雷得一身雞皮疙瘩。但沒法子,體力……不,是氣力不支啊!不知道柳師叔肯不肯教自己武功……


    除了那兩道春江水暖鴨先知之外,宮曉詠還預備了幾樣吃食。這頓飯就是他和邢翊鴻的晚膳了,加上他最近的確是覺得王爺在府裏的時間少了很多。所以做得豐富了一些。


    邢翊鴻看著小家夥給自己夾菜的時候滿臉都是認真的表情,心頭一動,之前的那股子“火”就又躥了上來。不過肚子裏是沒食兒了,他覺得還是得先填飽肚子。再怎麽說也不能讓未來的王妃餓到才對。不過當他想著,今晚說什麽也要有一點點近戰的時候,立刻就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麽值得慶賀的時刻,怎麽也要要拿出珍藏才對!


    所以邢翊鴻親自取來了一壇酒。據說是先皇禦賜的,陳釀了三百年的碧陳酒。


    宮曉詠不善飲酒,但做為一個有家傳的廚子,他還是懂的如何品酒賞酒的。當這壇子碧陳酒壇封開啟之後,立刻滿屋子都是一股酒香了。


    琉璃杯中的碧陳酒真的是碧綠透亮的顏色。宮曉詠好奇地在燭火之下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好奇地問:“這是用什麽釀的?怎麽會是綠色的呢?聞著酒的味道很香,但又不會濃烈到往人的腦袋裏鑽。”


    邢翊鴻回道:“這碧陳酒是用春蘭漿、夏竹木、秋菊瓣和冬梅雪合釀的。這綠色就是竹葉的顏色。”


    宮曉詠驚住了:“這是誰想出來的啊?!太有創意了!居然會想到用四君子來釀酒!”


    邢翊鴻笑道:“是哪位先人所創已經無人知曉了。不過碧陳酒的確又名君子酒。因為做起來十分麻煩,並非尋常百姓家可得的,所以能喝道的人並不多。而且碧陳酒窖藏時間至少需要五十年方才有極美的滋味,如此便更是可以比金銀了。今天你這麽有心,我怎麽能不拿出咱們府上的珍藏來與你分享呢!”


    宮曉詠現在哪裏能想到邢翊鴻的心中所想。他是真的覺得自家王爺太上道了!有好菜當然要有好酒了!雖然這麽好的東西喝一點兒就少一點兒,想想就有種肉疼的感覺。但那並不妨礙他內心安奈不住的興奮。說白了就是一個字——饞。


    品酒也是有很多講究的。隻是宮曉詠不知道都有什麽講究,好在他向來不善飲酒,自然不可能牛飲這麽昂貴的佳釀。所以端起琉璃杯聞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輕滴抿了一口。


    沒有以前喝過那些酒的辛辣刺激,這碧陳酒入口就有一股清香。酒辣仍舊存在,卻恰到好處地能讓舌頭品位到那種美酒入口的妙處。此酒回甘頗快,而且有明顯的花香。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冬天梅花上的雪的緣故,真的有一種清涼感。但咽下去之後,胃裏還是會覺得暖呼呼的,很舒服。


    “好喝!我也沒喝過什麽酒,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但這個酒真的很順口。清甜醇厚,有一種爽滑的感覺。咽下去之後,嘴裏還滿是芳香!真是太棒了!”


    聽宮曉詠說得還挺頭頭是道的,邢翊鴻頓時起了調侃的心。“你說你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怎麽就懂那麽多呢?別不是哪路神仙或精怪下山,特意來迷惑本王的吧?”


    雖然知道邢翊鴻隻是開了個玩笑。但宮曉詠還是被驚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笑了出來。“那我要真的是個精怪什麽的,你會把我拉出去火燒麽?”


    邢翊鴻大笑:“你若是精怪,必有修仙的法子。屆時你我夫妻不是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來他個與天同壽,恩愛無絕期了?”


    艾瑪!!宮曉詠慶幸自己這口酒已經咽了下去,否則真是能被嗆出個好歹來。這人說話這麽這麽臭不要臉呢!不過……這不要臉的話……聽著還挺好聽的。


    好酒自然是有好效果的。


    宮曉詠隻喝了兩杯,就覺得頭暈暈的了。“王爺,我頭疼,這酒怎麽還上頭呢?”


    邢翊鴻摟過晃悠悠站起來的宮曉詠:“是你不勝酒力。你看我怎麽就沒事?反而來頭清目明的。”


    宮曉詠撅了下嘴:“呿!你喝過的酒肯定比我吃過的燕窩都多!我才不跟你比!”


    “噗!”這個比喻讓邢翊鴻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想吃燕窩?”


    宮曉詠晃了晃頭,結果頭更暈了。“燕子的口水有啥好吃的。我……我就是想……想喝點兒醒酒茶。”


    邢翊鴻是打算趁著酒勁兒幹點什麽,可看宮曉詠頭疼得很難受,他也就沒了那個心思。別看外表上有一種風流不羈的樣子,可邢翊鴻的自製力是超強的。比起一時痛快,他更希望能彼此由心而合。看來下次隻能給這小家夥喝一杯了,本來隻是想培養一下情緒,更容易動情一些。哪曾想估計錯誤了。“好好好,你先湯好,我去讓人給你煮醒酒茶。”


    見邢翊鴻要走,宮曉詠一把拉住對方的袖子:“別去了,我跟你……說點兒事。”


    被拉住了,自然就走不開。邢翊鴻坐到床邊,翻腕子把宮曉詠的手攥在掌心。“什麽事兒?你說。我聽著。”


    宮曉詠這時候腦袋是有點兒疼,但思維還是很正常的。他絲毫都不覺得自己的頭腦不清醒,所以也自然不會認為這是腦袋一熱的結果。他想把空間的事告訴邢翊鴻。反正早晚也得說。而且他覺得,從剛剛他問自己是否是“精怪下山”這件事上看,他好像知道些什麽的樣子。總之他相信邢翊鴻不會傷害自己,更不會因為空間和“借屍還魂”而害怕和遠離。


    事實上,就算宮曉詠覺得自己頭腦清醒,語言很有邏輯,但邢翊鴻聽著還是很費勁。不過好歹也聽懂了。


    “那準備帶我去你的家看看麽?”俯身親吻了一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的宮曉詠,邢翊鴻是真的非常好奇。


    之前他讓安啟派人去調查過宮曉詠。得到的答案跟宮裏存檔的一樣。窮苦的家庭,怎麽會有一個識文斷字,又廚藝了得的十四歲少年?就算宮曉詠那段“遇師記”說得很圓滿,可那樣的事情說在明麵上可以,真的要放在心裏推敲的話,就難全信了。


    尤其是在確定了自己的心思之後,邢翊鴻就更想知道宮曉詠的全部了。所以這回,連同他的家鄉的親戚,甚至是後娘的祖上三代都被查了個清清楚楚。一個人生活過總是要有痕跡,但莊亦雲這個人,卻並不曾出現在任何人的記憶當中。甚至連蛛絲馬跡都不曾存在過。再加上之前宋太卜的兩句話,邢翊鴻心中難免疑惑。


    越對宮曉詠的身世了如指掌,就越是疑惑他的身份。有幾次,邢翊鴻來到這個小院兒,想偷偷地給宮曉詠一個“驚喜”,但在房間緊插著。一兩次如此他還不在意,但次數超過了四次,他就起了疑心。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於是他曾經守在宮曉詠的院子裏三個晚上。


    安遙王這個位置高,卻也有很多危機或者說是忌諱。他雖然喜歡宮曉詠,也願意跟他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家國天下,尤其是位置尷尬,又要被太後和皇上緊握在手中的皇族,他有自己必須要謹慎的本分和責任。所以他不得不提防任何一個要介入自己生活的人。直到最後他確定宮曉詠會莫名其妙“消失”在臥房當中,才產生了“神仙精怪”的想法。


    之所以仍舊相信宮曉詠,是因為在平時的交談當中,有意無意地套過宮曉詠的話,而小家夥也曾經說漏過好幾次。雖然不是具體的前因後果,可明顯不是常人會用的詞匯和口氣,還有之前種種新鮮想法。如果說這樣宮曉詠都能騙過自己,那邢翊鴻覺得自己這宮中十幾年的生涯就白活了。何況宮曉詠從來不要求什麽,也不過問什麽。他隻是對做食物吃美食有強烈的願望和好奇心。錢財他也喜歡,卻從不多拿一文。就連暗中觀察他的時候,這小家夥也仍舊是那副常態。


    一個沒有任何害人之心,又有點兒迷迷糊糊的人,如果真的是誰故意安排在自己身邊的,那自己也有信心會留住這個“細作”的心。所以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放棄的理由。直到剛才他聽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他才意識到,宮曉詠並非精怪也不是任何人塞在自己身邊的細作。這是老天爺賜給自己的福氣。純粹而沒有被這些是非浸染過的福氣!


    借屍還魂又有何妨?小詠子就是小詠子,小奴才就是小奴才,未來的安遙王妃一定會是安遙王妃。邢翊鴻非但不怕,反而是滿心的慶幸。也終於徹底有了那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肯跟自己坦白這樣的事,簡直比洞房花燭還要讓他激動。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小詠子還是喝多了,酒後吐真言了就……【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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