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煙,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盡管辦公室內窗戶開著,但是辦公室內依然煙霧繚繞。


    窗外,燈火闌珊,霓虹閃爍,夜涼如水。


    郭永傑把自己悶在屋子裏,一言不發,窗外的寒風不時的吹進屋內,將他的發型弄亂了,略顯稀疏的頭發零零散散的搭在腦邊,一向注重形象的他隻是一個勁的抽煙。


    就在這個時候,市委秘書長宋永全走了進來,揮手扇了一下眼前的煙霧,緩緩的來到郭永傑的身邊,勸慰著說道:“郭書記,我把窗戶給您關上吧,天兒太冷了。”


    郭永傑揮了揮手:“讓我再冷靜冷靜。”


    宋永全一屁股坐在了郭永傑的麵前,歎息一聲說道:“郭書記,我理解您此時此刻的心情,您平時對霍明亮那麽信任,還大力的提拔他,您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夠在辰州縣好好的做出一番事業,為辰州縣老百姓造福一方,您的初衷完全是好的,隻是沒有想到,在這些年裏,在權力的魅惑下,在金錢的腐蝕下,在美色的誘惑下,他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名黨員的原則和覺悟,更失去了他的理想和追求,他徹底墮落了。


    隻是他隱藏的太深了,也是您對他太信任了。


    但這個世界上,誰又能保證自己不犯錯呢。


    您信任他,給他最大的自由度,是希望他能夠充分發揮他的才華和能力,之所以會出現今天這個結果,是因為霍明亮這個歪嘴和尚把經文給念反了。


    霍明亮能夠有今天,是他罪有應得。”


    郭永傑知道宋永全是在勸慰自己,隻能苦笑一下,眼神之中流淌著淡淡的哀傷。


    郭永傑心如刀絞一般,最信任的秘書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他當初在自己麵前許下的錚錚諾言,背叛了黨性和原則。


    這種背叛,最讓郭永傑心傷。


    宋永全似乎察覺到,僅僅是安慰已經無法讓郭永傑恢複正常的理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緩緩說道:“郭書記,現在整個辰州縣群龍無首,幹部隊伍已經到了必須要大力重建的時候了,李天逸現在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是據說,有很多幹部全都跑去李天逸那邊匯報工作,看樣子,李天逸是想要在這次的人事工作中好好的參與一下了。”


    說到此處,宋永全表情凝重的說道:“郭書記,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李天逸會借著這次霍明亮和宋金彪出事的機會,在人事工作上大做文章,充分突出他李天逸超前的預判能力,極大的削弱您在寧康市的威望,樹立他李天逸高大光明的形象。”


    郭永傑閉目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他願意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估計這次辰州縣出事兒,省委對我恐怕會有很大的看法,畢竟辰州縣縣委班子的領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提拔起來,偏偏是這些人先後出現問題,前腐後繼,我的確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我準備就此事向省委主動承認錯誤。


    在這種情況下,是時候看一看李天逸到底怎麽樣出牌了。我也很好奇,李天逸來寧康市才這麽短的時間,他能找到合用的人手嗎?他的用人策略到底是高明還是低劣,通過這次人事調整就可以看得出來。”


    說到此處,一直顯得比較頹廢的郭永傑,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令人心悸的神色,他眯縫著眼睛說道:“有些時候,作為一把手,該放手時就要放手,一定要給二把手足夠的空間,要讓他自己主動的跳出來,要給他一個施展才華的舞台,至於他能否做出成績做出特色,那就看他李天逸的水準了。”


    宋永全看到郭永傑流露出的這種眼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那個在寧康市呼風喚雨掌控大局的郭永傑又回來了。


    隻要有他在,寧康市的天,就永遠是藍藍的天,是屬於他們郭永傑一係人馬的天。


    宋永全在郭永傑的辦公室內呆了足足有一個小時這才離開,出來之後,直接趕往李天逸的辦公室。


    李天逸沒有想到,宋永全竟然會親自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連忙招呼著宋永全坐下,秘書王誌剛進來為兩人倒了一杯茶。


    一邊喝著茶水,李天逸一邊笑吟吟的說道:“秘書長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不知道今天過來,帶來了郭書記什麽指示?”


    宋永全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郭書記讓我過來給你打個招呼,說是辰州縣縣委班子的調整讓你多費心,盡快擬出一個名單出來,到時候提前私下裏交給郭書記,到時候以郭書記的名義拿到常委會上進行討論,李市長,你看這樣可行嗎?”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宋永全的目光一直密切的盯著李天逸,他想要觀察一下李天逸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


    然而,宋永全失望了。


    李天逸的臉上無喜無悲,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說道:“可以,沒問題,兩天之後,我把名單交給郭書記。”


    宋永全離開的時候,大有深意的看了李天逸一眼,看到李天逸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苦笑著離開。


    李天逸的道行實在是太深了,以他的水平,很難看出李天逸的真實想法,現在也隻能靜靜的等待著李天逸拿出他的名單了。


    在宋永全呆在李天逸辦公室的這段時間裏,王誌剛一直靜靜地坐在李天一的身旁,為兩人端茶倒水,極盡秘書之能事。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不需要李天逸提醒,王誌剛便早就離開了,但是今天,李天逸故意給王誌剛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留在現場。王誌剛雖然心中不明所以,但依然按照李天逸的隻是留了下來。


    宋永全走後,李天逸笑著看向王誌剛說道:“誌剛,你說郭書記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呀?”


    王誌剛緊緊的皺著眉頭沉吟了好半天,這才緩緩的說道:“李市長,我感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正常情況下,人事大權主要掌握在書記的手中,任何一個市委書記都絕對不會輕易的把人事大權下放給市長的,畢竟市長是市委書記天然上的競爭對手,誰都不希望自己手中的權力被攤薄。


    雖然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辰州縣問題重重,尤其是霍明亮曾經是郭書記的秘書,更是讓郭書記處於極度被動的地位,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讓郭書記主動提出由你來全麵負責對辰州縣的人事調整工作。


    我認為,這應該是一個陷阱。但具體是什麽樣的陷阱,我分析不出來,因為這隻是我的一個直覺。”


    李天逸聽完之後笑了,點點頭說道:“很不錯,以你現在的閱曆能夠看出這是一個陷阱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過呢,你也隻是看到了一小部分,並沒有看到全貌。


    郭永傑這次的做法雖然有陷阱的意思,但也有考察我的意思。


    我做得好了,陷阱未必是陷阱,而是雙贏的結局,但是如果做得不好,這陷阱可就真的成了陷阱了。但不管我做的好與壞,郭永傑這次出手對他自己而言,沒有任何的壞處。


    我做的好了,那是他的功勞,這就是為什麽宋永全在私下裏告訴我,要我把名單私下裏交給郭永傑,然後在常委會上以郭永傑的名義提出名單進行討論。這個做法對郭永傑來說,進可攻退可守,可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如果我做的不好,郭永傑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把陷阱牢牢的套在我的頭上,而我用人不當也就坐實了。這對於我今後的發展十分不利。”


    王誌剛聽完李天逸的分析之後,這才恍然大悟,看向李天逸說道:“李市長,如此說來,郭書記對於您在辰州縣的所作所為,還是十分不滿的,尤其是對於您強拆了辰州縣的官場更是強烈不滿。”


    李天逸苦笑著點了點頭:“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你你我我,團團夥夥,郭書記這次玩的是陽謀,他是明目張膽的給我下了一份戰書,這也為什麽我當時就直接答應了宋永全的原因。


    誌剛,你記住,不管你麵對什麽樣的對手,不管任何時候,我們都要輸人勿輸陣,虎倒死不倒架。在氣勢上,我們永遠不能被對手嚇倒,否則的話一旦你露出一絲一豪的怯懦之意,對手會毫不猶豫的給你迎頭痛擊,到時候,氣勢上一弱,要想在局勢上占優基本上沒有可能。”


    王誌剛使勁的點點頭,記住了李天逸說的這番話。直到若幹年之後,當他以封疆大吏的身份教導自己秘書的時候,他也把同樣的話告訴了自己的秘書。


    王誌剛沉吟了片刻,看向李天一說道:“李市長,雖然郭書記把人事調整的大權下放到您的手中,但是我認為,現在您最頭疼的是如何調整辰州縣的人事格局,畢竟,您到寧康市沒有多長時間,又想在短短的時間內梳理出一套成熟而又高效的縣委班子,難度非常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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