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穿的衣裳單薄,抱緊了胳膊,仰頭看著夜色朦朧,倒抽著涼氣。(.好看的小說)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暗香不敢入內打擾,怕擾了公主的興致。她與公主自小長大,是一路看著公主走過來的,她比誰都知道,李令月強悍的外表下拚命掩藏的是怎樣一顆柔軟的心。


    “哈啾――”暗香哆嗦,一隊身穿鎧甲的衛士經過,他們依舊在抓那兩個潛進來的小賊,暗香心思一轉,說不定其中一個小賊就是司馬安,但另外一個呢,是誰?


    一個黑影緩緩靠近她,暗香聞見一股難聞的味道,黑著臉轉身,但覺眼前一黑,一膩乎乎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唔!”暗香瞪大眼睛,指著來人。


    “噓――”司馬惜湊近她問,“我家公子在哪裏?”


    暗香指了指屋子。


    “在屋內?”司馬惜遲疑,“你沒騙我?”腳上一吃疼,鬆開手抱腳跳叫,“哇呀,疼!”


    “你和司馬安是怎麽混進來的?”暗香捂住鼻子,實在受不了她們身上的味道,“都這麽臭。”


    “用運送夜香的桶子進來的。”司馬惜不以為意道,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有那麽臭麽?”她在街上乞討時早就聞慣了酸腐味。


    “你離我遠一點。”暗香退後一步捏著鼻子,臉憋的通紅。


    “哦,”司馬惜轉身剛要推門,暗香哪能容許她這樣,急忙揪住她的袖口又立即甩開道,“喂,不許進去!”


    “為何?”司馬惜一臉茫然。


    “公主在裏麵,你擅闖是死罪。”暗香指了指隔壁的房間道,“先去裏麵躲一躲,外麵的人都在找你們。”


    “哦。”


    暗香剛替司馬惜帶上門,卻見另外一個人出現在了麵前,心中嗑噔一聲,暗叫糟糕。


    “暗香姑娘,我在外頭等了許久,公主她……”薛紹終於忍不住走了進來,略顯遲疑地問出口。


    暗香尷尬笑回:“公主,還在沐浴。”


    我的公主殿下,您都“沐浴”了一個時辰了,皮都快泡爛了吧?


    薛紹的神情古怪,放冷了聲音道:“我聽說混進來了兩個小賊,姑娘既在外頭,不怕公主在裏麵有事,還是說,裏麵有東西是暗香姑娘想瞞著薛紹的?”


    “薛公子!”暗香想阻止,但對方好歹是個大男人,如何能以嬌弱之軀攔住?公主和司馬安在房間內不知道談的如何了,方才的叫嚷聲有沒有引起她們的警覺,隻希望公主及時將司馬安藏好了,否則讓天後知道此事,隻怕公主又要傷心一回。


    “公主?”薛紹一進門,麵前攔了一道屏風,屏風後似有水聲,還有一個姣好的背影隱約可見。


    “大膽薛紹,還不快滾出去?!”屏風後的人怒喝道。


    “薛紹該死!”瞄了四周一眼,門窗完好,不像是有人擅闖入內的場景,薛紹慌忙退出,他原本以為太平公主讓暗香放哨,本尊則偷溜下了山,如今看來是自己多心了,轉身往外走去,卻見麵前一道俏影立在石桌邊上,似在低頭欣賞這滿園含苞待放的梅花。


    薛紹從來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俏麗嫻靜,濯濯獨立,身著素色儒裙,裙角垂地,但無絲毫汙濁。她似乎聽見了人來,側目往這邊一望,盈盈一顧,先是疑惑打量著,再觀望,她的眼中便多了一點其他意味。


    她與李令月全然不同,李令月是萬千花叢中的牡丹,是花中之後,而麵前的這個人,則是荒涼戈壁灘上的一株小草,雖然普通,但也絕不平凡。


    “上官婉兒姑娘,您來了。”暗香追過來道,“天後娘娘可有吩咐?”


    “嗯,”上官婉兒視線從薛紹麵前挪開,看著暗香道,“天後有密旨傳達。”


    “好,請姑娘跟我入內院。”暗香道。上官婉兒現在是武則天身邊的紅人,不單掌管製誥,而且是內翰林的首席女史,與之前那個掖庭的女婢是大大地不同了,現在見她,不禁肅然起敬。


    “嗯。”上官婉兒從薛紹身邊經過,薛紹盯了她的背影許久,卻不曾記起這個女子他早就見過,那時候還在長安城,在一個不知名的酒樓外。


    “上官婉兒。”薛紹重複念著她的名字,這個名字早就在宮內傳遍,人人都在訴說著她的傳奇故事,談著她卓越的才能。一個掖庭罪臣之女,短短時間內擢升到了天後身邊辦事,這是何等的迅速!


    “公主,上官姑娘到。”暗香以指叩門,心中卻拿捏不準李令月是否會讓她進去。


    “進來。”裏麵傳出聲音道。


    上官婉兒應聲入門,對著暗香道了一聲“謝”,抬腳邁入門檻,麵前是一道屏風,屏風後似乎擺著一個浴桶,婉兒蹙眉道:“公主殿下若是不便,婉兒稍後再來。”


    “等等,”李令月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你進來。”


    上官婉兒想著自己和太平公主還未到如此熟稔的地步,但既然她說了,自己斷不能為這等小事違抗命令,況且,天後還有旨意需要傳達,而司馬安,不知道是否已經到了此處,先前在門口聽見到處在抓兩個小賊,婉兒擔心是司馬安主仆,若是來知會李令月一聲,或許還有機會挽回她一條性命。


    挪轉蓮步,婉兒垂著頭拐到了屏風之後。


    “抬起頭來,躲什麽。”李令月毫不在意道。


    “是。”婉兒抬頭,卻見李令月手中端著一盞清酒,瀟瀟灑灑地坐在鋪著錦布的桌後,忽而想起,似乎從未這樣打量過這位公主的容顏,司馬哥哥喜歡她,婉兒不禁多側目幾眼,暗自在心中將她和自己作了個比較。


    李令月是公主,自己是罪人之女;她是天,自己是地;她是群星捧月,自己則是塵土淤泥……


    婉兒哂笑,自己與她,怎麽比?


    李令月見上官婉兒盯了自己這麽久,略微一愣,她在想,這個初見畏畏縮縮的女子何時變得有如此膽色了?轉念思量,她既能夠不負所望地搶了袁叔嬌的位置赴了中秋宴,足以說明她是個人才,是個能夠在宮中生存下去的人物,隻是――


    李令月眼神變得冷了些。


    隻是你若想和本宮搶人,火候還欠缺了一些。


    兩個女人的戰爭悄無聲息地進行著,浴桶裏冒出一串泡泡。


    上官婉兒詫異地看著那空空的浴桶,冒著蒸汽,但卻無人在裏麵,太平公主衣裳整齊,顯然是沒有下過水的樣子,但若不是公主,那浴桶裏怎會冒出水泡?


    李令月瞄見上官婉兒的臉色,勾了勾嘴角道:“司馬安,你想悶死自己麽?”


    婉兒身子一震,盯著那浴桶。


    這裏麵的是,司馬哥哥?


    一雙手抓住了浴桶邊緣,司馬安濕著頭發從水中鑽了出來,臉被燙的紅紅地,看了一眼上官婉兒憨笑,再怒視李令月道:“快把衣服還給我!”


    “不還。”李令月堅定簡短道,飲下一口酒扭頭對著婉兒道,“母後說了些什麽,父皇的病怎麽樣?”


    婉兒心中酸澀,但強撐著道:“天後讓公主三日後回宮。”


    “為何是三日?”李令月著急道,“父皇是不是快不行了?”


    “三日後吐蕃使臣離開,公主也不必再為此事費心。”上官婉兒恭敬道,“天皇已經擬了詔書傳位太子。”


    “顯皇兄,”李令月冷笑,“倒是給他撿了個便宜。”


    司馬安此刻很安靜,因為她知道李令月心中的難過,李治病重,她卻不得不憋屈躲在這裏,受人監視。武則天其實是為了保護她,為了不讓她遠嫁吐蕃和親換那一時的和平,也是為了不讓她參與到政權更迭的鬥爭之中,一切都是用心良苦。


    微微歎氣,三天後,等李令月再回去的時候,那冰涼的皇宮留給她的還有什麽?


    上官婉兒往司馬安那邊瞧去,司馬安也看著她,二人目光接觸,一個深不見底,一個卻是憂心忡忡。


    婉兒淺笑,似乎是在告訴司馬安自己很好,自己沒事。


    但落在了李令月眼中,卻是另外一番的滋味了,她故意讓婉兒看見這一幕,便是為了顯示自己和司馬安的關係,讓上官婉兒知難而退,雖然知道司馬安心中有自己,但實在芥蒂她說的那一句“我是喜歡婉兒”。


    “既然如此,本宮也隻能等了。”李令月黯淡了眸子,站起身,負手而立,瞧著牆角道,“上官婉兒,現在隻有我們三個人,有話本宮便直接和你說了。”


    “公主請講。”


    “母後對你的心思,你了解嗎?”


    上官婉兒一愣,天後對自己的心思?


    李令月瞧她如此,便知道她還不明所以,搖了搖頭道:“就當本宮沒有說罷。”她轉身來到了婉兒麵前,故意當著司馬安的麵湊近婉兒耳邊低語道,“司馬安是本宮的,你休想搶走。”


    “若是公主的,便不擔心別人會搶走。”婉兒回道。


    “有膽色。”李令月不怒反笑,側過身去俯身對著一臉茫然的司馬安道,“你身上太髒,給本宮洗幹淨了,弄的房間一股髒臭味道,罰你擦洗走過的地方。”


    “這又不是我的錯!”司馬安爭辯道。若不是為了上山見她,自己何必弄的那麽狼狽,雖然是空的夜香桶,但那種“深深”的臭味嘔了自己一路,到現在心中還有陰霾,恐怕一輩子都揮之不去了。“李令月,還不還我衣服?”


    “不還,怎樣?”李令月挑釁。


    “那就……”司馬安眉眼一彎,顧不上還有沒有衣服,雙手捧水猛然往李令月臉上一撲,“哈哈哈哈!”司馬安指著被潑了一臉水的李令月大笑,“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李令月抹掉臉上的水漬,板著臉盯了司馬安一會兒,忽而扭頭端起一盆冷水不動聲色地靠近司馬安。


    “喂,李令月,不帶這樣的!”司馬安往後躲,“婉兒,救我!”


    上官婉兒抿嘴笑了笑,她眼中的李令月和司馬安此刻是多麽合拍,一個驕傲的公主,一個苦中作樂的無賴。


    “公主!”門外暗香帶著哭腔道,“天皇薨了!”


    作者有話要說:某木還是很有節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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