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櫻孤獨而悲壯迎著風雪向前行進,她的內心如同天氣一樣寒冷。不僅如此,由於孩子即將臨產,她每向前跨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就在這時,恰好一位騎平板三*車的老叫花子,從她身邊兒吃力地蹬車而過,她眼前一亮,招手把他叫住。


    其實,她那裏知道,這個老叫花子就是早被章秋生上了身的,王家山慘案的幸存者王全和!一切也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大哥!能捎我一截兒嗎?”桂櫻緊走幾步,來到跟前問。


    那個老叫花子本來騎的就很慢,聽見有人喊,把車停住,用髒呼呼的棉手套,扶了扶破皮帽子,回頭問:“您要去哪兒?”


    “前邊兒……車站!”說這話的時候,桂櫻已經感覺到了強烈的宮縮和腹痛,要不是更強烈意誌支撐,恐怕也早倒下去了!


    “哎呦!您這是要生了吧?這得去醫院呀!”老叫花子急忙下車,一把將她扶住,扶上平板三*平板車。


    “來不及了!大哥……快找個避風的地兒!”桂櫻痛苦地哀求道。


    “唉!唉!這是怎麽話兒說的?都這樣兒了!怎麽還出門呢?也沒人跟著?這大冷的天兒!”


    半個多小時之後,孩子的第一聲啼哭,就在這個還不知姓名的老叫花子的窩棚裏傳了出來。


    “大哥!您進來吧!”桂櫻朝窩棚外麵喊。


    老叫花子聽見喊,畏縮著鑽進了窩棚。他見桂櫻早已穿戴整齊,坐在已經包裹好的孩子旁邊兒,感到不可思議,便吃驚地問:“大人、孩子都……都好吧!”


    “都好!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桂櫻說道。


    “這就好,這就好,這是怎麽話兒說……說的?”


    “還得麻煩您一件事!”桂櫻道。


    “您說!”


    “我這兒有幾十塊錢,您去幫我買一些奶瓶、奶嘴、奶粉什麽的!”


    “得咧!沒的說,我這就去!”老叫花子接過錢,剛要轉身,又回過頭來,“要不要,給您家裏遞個話兒?”


    “您先去吧!”


    “得咧!”


    老叫花子剛要轉身,又被桂櫻叫住。[.超多好看小說]


    “大哥,您等等!”


    老叫花子回頭望著她。


    桂櫻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猶豫了好半天,才隻說了一句:“我還不知道,您叫什麽名字哪?”


    “我叫王全和!”老叫花子回答。


    “噢!我就叫您王大哥吧!我這兒沒事了,您去吧!”桂櫻說道。


    “好!”老叫花子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桂櫻這才伏在孩子的小臉上親了親,同時也把幾滴冰冷的淚水,留在了孩子的臉上。


    她試著用兩條腿,使勁兒把自己虛弱的身體支撐起來,站穩,好半天才緩緩移動到牆角,把包好的一堆汙物拎起來,頭也不回的,轉身出了窩棚。


    外麵的天氣異常寒冷,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薄薄的白雪,桂櫻踩著白雪,把那包汙物仍在路邊兒一個綠色垃圾桶內,然後整了整圍巾,仰頭看了看烏雲的縫隙中,展露出一角的殘月,任憑零星飛濺的雪花兒,打在臉上乃至心裏,她使勁抹了一把臉上早已幹涸的淚漬,這才艱難地繼續往前走去。


    很多年前夢中的那首【塞上曲】,又隨著她蹣跚的步履在她耳畔驟然響起:“小河流水大河東,魂銷獨恨我獨行,原是在夢中,醒來雙淚橫,可歎無悔改,試問何為情?轉眼已成空,還是在夢中……”


    隨著這首古曲,始終鳴響在耳畔,她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二十路與一百零六路公交車站,艱難地走入廣場。


    盡管廣場人流攢動,可對桂櫻而言,似乎更多了一層孤獨和冷漠。


    她在售票處,買了一張站台票,通過檢票口,進入了站台,一刻沒停,一步一步的幾乎是爬上了過車天橋,那首【塞上曲】依然在她耳畔回響著,她望了望天空,臉上掛著一絲苦笑,隨後長歎一聲:“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恰好一列火車噴雲吐霧般地迎著她,向橋下駛來。隨著列車的一絲長鳴,如同冥冥之中有人在召喚,她學著安娜卡列尼娜的動作,展開雙臂,飛身跳了下去!


    沉寂了一會之後,隨著內燃機車噴出的大股大股的霧氣,一隻美麗的七彩大鳥,騰然而起,並朝著天空中那彎淒楚的殘月盤旋而去!


    而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鬼魅的身影,正朝這裏飄了過來!


    “咦!?我大姨原來是隻彩鳳?”一個籃臉小男孩兒,朝身邊兒的穿雨衣略顯駝背的中年人說道。


    “當然!她們姐兒倆都不是一般人!”穿雨衣的駝背人也道。


    “那我們該咋辦?”


    “追呀,誰也別想逃避!”穿雨衣的駝背人說道。


    就在宋桂櫻殘缺不全的屍體旁,兩個鬼魅的身影,稍縱即逝;他倆說話的聲音,也被紛紛趕來救護和看熱鬧的人們,那些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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