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九九八年,我在外地打了半年工又回了家,本想考個公務員找個穩定的飯碗,又給涮下來了。(.無彈窗廣告)沒有什麽事作,好在家裏有間門麵,幫著看看店麵,進進貨什麽的,倒是也不愁吃喝。


    就這樣在家裏呆到了七月,又認識了一些朋友。有一個叫作王濤的,也是沒什麽正經事幹的人。跟了一個什麽大哥在一家賭場裏放債。有得時候能分到些錢,有的時候還要虧錢。


    因為在賭場裏放債,借錢的人都是輸紅了眼的,多少數目他敢借,但是借完了他未必還得起。到時候借錢的人一跑,難道你還能拆了他的房子去賣?這樣自然就會虧了。


    至於王濤,我知道他是沒攢到什麽錢的,雖然有時也有些進賬,但是他一有了錢多半都是跟朋友喝酒什麽的花光了。有些時候他沒錢了,還會跑來跟我們這些常在一起玩的朋友要煙抽。


    那天,我沒在家裏看店,一個人無聊就跑去玩麻將機。那個時候麻將機剛開始在我們那裏流行,兩塊錢上一百分,贏夠了兩百分就可以叫老板退四塊錢來。那機子的程序也很簡單,所以會玩一點的人拿兩塊錢就可以玩很長的時間。


    我玩麻將機一般是磨時間,不指望它贏多少錢,上了一百分就慢慢玩。那天的手氣不錯,玩了幾把就碰上一次清一色的牌麵。


    玩麻將的人當然都喜歡贏了,我也不例外,摸了兩張牌又聽了牌,等著自摸,運氣好又碰到了一次搓牌的機會,眼看著就要搓到我要糊的牌的時候,猛的來了一人往我背後拍了一把,我往前一撲,按錯了。


    我回過頭正想發火,一看卻是王濤。


    剛剛丟了一次糊牌的機會我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看著王濤的一臉的笑,我從袋子裏掏出煙來就丟到他手裏。


    “要煙自己拿,別煩我打牌!”說完我回過身又去玩我的麻將,心裏琢磨著最後應該還有次海底糊的機會吧?


    “你這煙有什麽好抽的,抽我的。”王濤把我的煙丟到了我的麻將機上,又從我耳邊遞了隻煙過來。


    聽這家夥的口氣好象是買了什麽好煙,他一般有錢的時候都會買幾包好點的煙裝裝門麵。


    我伸手接過一看,是精品白沙。“你又有錢了啊?”


    “一點小錢,還有筆大的沒到手呢!”王濤一臉得意。


    他這麽說,我隻當他是瞎說。“什麽大錢小錢的,有錢就不錯了。”


    “是大錢,我就為這專門找你來的。”王濤見我還隻顧著打麻將,拍了拍我的肩膀。“別玩了,我請你喝酒,我們出去說。”


    “什麽事?在這不能說嘛?”王濤有錢的時候也不是沒找過我喝酒,所以我沒拒絕,我隻是想不到他找我還能有什麽事。


    “走,走,走。”王濤拉著我出了遊戲室。“我們邊吃邊說。”


    隨便在路邊找了家小飯店,點了幾個菜我們兩個就喝上了。


    扯了些有的沒的閑話後,王濤這才入了正題。“你這幾天有空沒有?”


    “我差不多天天有空。你說什麽事吧。”反正家裏的店離了我也沒什麽問題。我自然天天都有空。


    “要幾天的時間,就可以賺上一筆。”


    “到底是幹什麽?”對他說的“賺上一筆”我是沒怎麽在意,關鍵得看他要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我可不幹。”


    “絕對的正經事,給人家當導遊。”


    “導遊?”我剛喝的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就我們這樣的人能幹導遊?好象導遊一般都是女的吧。


    “對!就是導遊!”王濤見我一臉不可致信的表情,趕緊解釋。“有幾個福建來的有錢人要請人帶他們去流落河玩一下。”


    “那是向導!哪是什麽導遊!”我一聽就明白過來了,這不就是帶路的向導嗎?


    “管他是導遊還是向導,隻要帶他們去了流落河就至少有一千塊錢拿!”


    “一千塊?是不少了。就是帶那幾個人去流落河?那幾個人哪裏的?”我一想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福建來的,很有錢的,這幾天……”


    “你是不是沒錢的時候窮瘋了?”我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說是福建來的?福建的人怎麽知道這裏有條流落河的?他們就隻是去玩?”


    我一開始也沒想到很多,隻是提到流落河不經意的讓我又記起了不明不白的死在那裏的吳老二。


    再一細想,這幾個福建人是怎麽知道流落河的,那條河在我見過的任何地圖上都沒有標識。隻要離了永順遠上一兩百公裏,就基本上沒有人知道還有條流落河。


    即便是永順附近的人,也沒多少人去過那裏。我是知道王濤幾年前還沒在社會上混的時候去過一次。那會兒是他沒錢花沒辦法了,才跟了幾個打魚的人去了,在那裏呆了幾天,弄了很多曬幹的魚幹回來賣了一些錢。我知道的人裏麵也就他去過那麽一次,還是有次喝酒聽王濤自己說的。


    現在這幾個福建人要找人帶他們去那裏,那裏又不是什麽風景區,聽王濤以前說,那裏就是一條河穀,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去那裏能幹嘛?這些福建人花錢請人帶路也要去肯定不隻是為了去玩玩這麽簡單。


    “你管他們怎麽知道的,帶他們去走一路就是了,有錢賺怕什麽呢?”王濤這人就是這樣,一般都不動腦筋。


    “你答應他們了?”我問他。


    “肯定答應了,說好了至少一千塊,超過五天還要加錢。”王濤答道。“不過他們有四個人要有兩個筏子,我一個人照看不過來,所以就來找你了,有錢一起賺嘛。”


    我搖著頭沒說話。如果隻是去走一路,沒別的目的的話,這向導倒是可以幹的。看看王濤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心裏想是不是有時候我自己想得太多,就算那幾個福建人有其他的什麽目的,在那河穀裏他們又能幹嘛?


    “什麽時候去?”最多我和王濤自己小心點好了,去那裏走走看看應該也沒什麽吧。這麽一想,我決定和他一起去了。“要不要準備些什麽?”


    “放心,我都準備好了。”王濤舉起了酒杯。“就等你答應了,來喝一杯。明天你看看我準備的東西,你覺得還少什麽我們再去準備。”


    我也拿起杯,喝了一口,已經決定去了,就等明天看王濤準備得怎麽樣了。隻是不知怎麽的,我的心裏隱隱有著一絲不安。


    也許是我還惦記著死在那裏了的吳老二吧。我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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