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幾近昏迷的一覺,直到陽光充盈了整個屋子,蘇軟的眼睛才略略睜開,上下眼皮纏綿了片刻,懶洋洋坐起,腦子裏忽然跳過昨夜的種種,不由悚然一驚。(.好看的小說)


    “天緋……”轉身看看旁邊,並沒有那個妖魅男人的影子。


    再環顧四周,一切如常。


    門吱呀開了個縫,狐狸從外麵進來,仍舊是通體雪白,四條腿行走的那隻狐狸,仍舊是平素裏寡情薄幸的樣子,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走到床邊,一躍而上。


    “狐狸?”試探著叫它。


    狐狸沒理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盤踞起來,看樣子是想睡個回籠覺。


    難道昨天那驚心動魄的一夜,都隻是做夢?


    但這夢做得,也未免太真了些。


    癡坐片刻,蘇軟搖搖頭笑了,看來自己的想象力最近有所提高,做個夢居然也能夢到那麽妖豔的男人,而且有名有姓有劇情。


    手指撫上嘴唇,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人唇上涼涼的溫度,心卻是有些煩亂的,但又找不到煩亂的理由。


    狐狸不是裸男而仍舊是狐狸,難道不是自己希望的麽?


    這樣想著便又高興起來,將狐狸抱在腿上,也不管它願不願意,狠狠的親了一口:“真好,兒子還是兒子呢……”


    狐狸很安靜的看著她。


    “寶貝兒,我昨天做了個特奇怪的夢,居然夢見你變成一個怪裏怪氣的男人,而且不穿衣服,還給我喝他的血,可變態了。”抓著狐狸的兩隻前爪,跳舞似的左搖右擺著玩,“……其實他長得真的很好看,而且有危險的時候,還知道護著我,你那是什麽眼神?不要吃醋啊,他再好看也沒有你可愛,咱寶貝兒子可是一打帥哥都不換的,夢裏我有多傷心,你知道麽?還以為你真的就是他呢,你說,我傻不傻?”


    “傻。”狐狸淡淡說。


    蘇軟的手一抖,怔怔看著那雙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的黑色眼眸。


    “天……天緋?”


    “能不能告訴我,誰是怪裏怪氣的男人,還有,什麽叫做變態?”涼涼的語聲,優雅魅惑,字正腔圓。


    蘇軟不答,將手裏握著的他的兩隻前爪——也許應該叫手——輕輕放下來,然後畢恭畢敬的捧起那團毛茸茸的雪白,像擺聖旨似的,放在離自己盡可能遠的地方。


    “天緋公子,你肚子餓不餓?”笑盈盈的關心。


    狐狸看了她一眼:“太假。”


    蘇軟臉上的微笑迅速凋零,有些無力的靠著牆壁,一根手指在被子上落寞劃著圈:“你……怎麽又變回來了?”


    “我的傷還沒有痊愈,昨天是滿月,所以才能暫時恢複人形。”


    “哦,那痊愈還要多久?”


    “我怎麽知道,多則六七月,少則三五月。”狐狸淺淺一笑,“你是希望長些,還是短些呢?”


    “自然是越短越好,祝你早日康複,早日笑傲江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蘇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今天才知道原來看一隻狐狸淺淺一笑,是件多麽恐怖的事。


    狐狸眼神怪怪的看著她,一言不發的跳下床,向門外走去。(.好看的小說)


    “天緋。”還是忍不住問。


    “幹什麽?”


    “為什麽你變成了狐狸,也能說話呢?”


    “哪有為什麽,就是能說。”


    “……你一直都會說話麽?”


    “當然。”


    “那你以前為什麽不說?”


    狐狸住了腳步,回頭,眼神裏的鄙夷之色清清楚楚:“跟一個連狐狸和狗都分不清的傻子,有什麽可說的?”


    蘇軟被噎得半晌無語,片刻之後才弱弱的問:“你……吃早飯了麽?我昨天逛街的時候買了鹽焗雞……”


    “吃了,有點鹹。”懶洋洋的語聲,門扉半掩處皎潔的白色身影一閃而出,走入外麵的明朗陽光裏。


    過了上元節,春天的跡象就一天比一天明顯了,積雪消融,風開始變得溫暖柔和起來,空氣裏漸漸有了清新濕潤的泥土味道,那草長鶯飛、繁花似錦的季節,已經指日可期。


    天緋並沒有給蘇軟帶來太多困撓,無非是月圓之夜變個身,高興或者不高興的時候說幾句話,久了也就習以為常。


    當然一些生活習慣上的矛盾糾紛也是有的,比如變身時的著裝問題,那流氓顯然不覺得光著pp在女孩子麵前晃來晃去是件可恥的事情,而蘇軟對此卻實在難以接受,買來衣裳給他穿,他卻嫌布料粗糙,試都不試直接放把火燒了。


    這廝放火的業務實在很熟練,彈指便著,連火折子都不用。


    幾番軟磨硬泡央求哄騙之下,他終於怒衝衝的裸奔著出門,雞鳴時才回來,身上已多了襲如冰似月,輕柔飄逸的白色長袍,倒是讓蘇軟看的花癡了很久。


    本來就長得異常妖孽,這樣一倒飭,越發的禍國殃民了。


    “這是……哪來的?”蘇軟問,伸手抓住那長長的衣袖,水一樣的觸感,在指尖流淌而過,好精致的料子。


    “買的。”


    “買的?”蘇軟十分懷疑,一個光著的人拿什麽買。


    狐狸起初懶得回答,被蘇軟纏得頭痛,才不耐煩地解釋說,南方山裏有冰蠶化身的女子,叫做霓裳,以風露為食,可吐絲,善織紡,能做出精美絕倫的各色衣衫。但身體柔軟無骨,既不能四處行走,也不能像尋常蠶類那樣破繭而出變成飛蛾,空山寂寞,因此如果想找她織錦裁衣,隻要給她帶些山外的新奇物件,或者,帶著她到天上飛翔片刻,看看山川樹木,人間燈火,就算是報酬了。


    “所以,你帶著她飛上天了?”蘇軟以手托腮,遙想山中月下,一個絕美的男子帶著一個柔弱的女子禦風飛翔的情景,卻是,美麗得有些心酸呢。


    風化問題解決,兩個人便暫時相安無事,日子也就這樣平平淡淡過去。某個早上蘇軟起床洗漱的時候,發現院子裏的牆角已經有了幾片嫩嫩綠綠的草芽。


    “天緋,春天到了!”開心的撩起一片水花,歡呼著拋灑開來。


    狐狸伏在門前的石階上,莫名奇妙的看著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冬天過了自然就是春天,有什麽可高興的?


    但,自己的心情,好像也還不錯,隻因為看見她笑得燦爛。


    莫非和傻子待久了,便會多少染上些傻氣?


    “等過些日子花開了,我們去郊遊怎樣?”蘇軟提議。


    狐狸卻沒有回應。


    “不想去麽?整天在院子裏待著,太悶了。”蘇軟耐心的引誘,“外麵山清水秀的多好,還可以采蘑菇、摘果子、看花、蹚河、野炊,出去散散心啦。”


    “非要隻狐狸跟著,你才能出去散心?”身後有人說。


    蘇軟轉身,東方連城負手立在院門處,正帶了些琢磨不透的神情看著她。


    “王……王爺……”臉上泛起一個憨憨的微笑,“也不是,我隻是想讓它多運動,這樣身體能好得快些。”


    “……你對它,還真的很上心。”清冷的眸子掠過那隻神態自若的狐狸,又轉向蘇軟,“吃了晚飯,隨我出個門。”


    “哦。”蘇軟有些納悶的答應著,以前他出門的時候,自己也不是沒有隨侍過,但這種事差個人來通知一聲不就好了,何苦這位爺親自跑一趟呢?


    “不想問問出去做什麽?”東方連城走到她麵前,抬起手,輕輕擦掉她劉海上掛著的一滴水珠。


    蘇軟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隨你出門是我的工作,但出去做什麽,就是你的事了啊。”


    “你倒撇得幹淨。”東方連城輕笑,“這次,卻也有你的事呢。”


    “我?”


    “晚上我們要到江邊接一個重要的人,而且,他早就聽說了你,特意要見見你,吃了晚飯就來吧……江邊風冷,你穿的厚些。”


    蘇軟還想問什麽,他卻笑笑,轉身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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