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久無人住,到處都是灰塵,好在家具都罩了白布,西瑞斯掀開客廳沙發上罩著的,仔細看了不髒,才讓silber躺進去,又把窗戶全都打開,放屋子裏的灰塵散出去。(.好看的小說)


    德文郡臨海,雖已六月,天還是有些涼,西瑞斯取出一個縮小的箱子,也不知賣它的人在上麵加了甚麽咒,箱子一離身,便呼拉一下漲回原來大小,裏麵裝著下午在對角巷買的衣物和被褥之類,西瑞斯拿出來一張小毯子給silber輕輕蓋上,跟著又取出了另一個箱子,同樣也是一離身就變大,是裝著麗莎東西的那一箱,幾天前‘神秘人’在倫敦給他縮小了,今天離開魔法部前叫貝克的那名奧羅又給加上了咒,方便他回家打開――麗莎現在未成年,在校外不能使用魔法。


    屋子很空曠,上一任住戶清空了一切能清空的,隻留下幾件舊的搬不動的家具和幾個生鏽的鐵鍋,silber躺得迷迷糊糊,聽見西瑞斯在廚房裏拿水和木刷子刷鍋,“涮涮涮――”,很有節奏。帶著腥氣的海風見夜長,一陣陣吹進堂,掀得門窗嘎嘎響,這聲音和廚房裏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匯成了一種奇妙的小調,像很多很多年前聽過的童謠――曲子似乎很單調,卻叫人聽了,心裏就不由自主地安然。


    不一會兒,刷鍋的聲音停了,換成鍋子盛水――煤氣灶打火――燒水的聲音。


    西瑞斯從廚房裏輕手輕腳地走出來,silber沒睜眼,感覺他在自己身旁蹲下了,一張柔軟而溫暖的濕布湊了上來,輕輕擦拭起她的臉來。擦完臉,脖子,然後是手,最後脫下鞋子和棉襪,輕輕擦腳。他動作很慢,因為太細致,silber腳心生癢,緊咬牙關死閉眼,十分辛苦地忍著沒讓自己動。


    廚房裏又響起放水的聲音。西瑞斯再出來時手腳還是很輕,喘的氣卻重了不少,silber眼皮偷偷撩起條縫,便覷見他袖子挽得高高的,右手提著一個裝滿水的大桶,左手抓著塊大抹布,正吃力地爬樓梯――臥室在二樓,他這是要上去收拾房間,好讓她早些躺進舒服的床裏。


    神仙樣的人,兩天一夜沒睡覺,眼下也會泛青,嘴唇也會泛白,一周時間噩耗驚擾接踵而至,他的身體與精神隻怕早已經乏得不堪重負了,可此時此刻,卻還在強撐著做這些又髒又累的活。


    麗莎?雪萊,你有兄如斯,何其幸運。


    窗外,湛藍夜空掛著一勾冷清的孤月,挑在伸出去的房簷上,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伸展身體昂首站在下麵,恰似一個家字。silber對自己說:不能在這裏待下去了,明天就走。


    至於去哪裏。非洲,亞洲,隨便哪兒都成,總之得是那人找不到的地方,隱姓埋名過上幾年,等他跟姓鄧的火拚完再回來。


    這時,心裏卻冒出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問:就這麽走了?不管西瑞斯了?


    她愣了,那聲音接著說:要知道你一走,他就隻有死路一條了。(.無彈窗廣告)妹妹不見了他還不得傷心死,還有你這回鬧的這件事,運氣不好給德國那邊查出來,找不到你,還找不到他麽。再說了,英國奧羅還守在外麵,說好聽點是保護,說白了就是監視,你自己走得倒是爽快,西瑞斯怎麽辦?人家救了你,還對你這麽好,難道你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不管人家了?


    她好像動搖了一下。


    可是,也隻持續了一秒。她咬牙:不管了,我自身難保,想管也管不了。


    那聲音卻笑得尖銳:狼心狗肺啊你。


    我就是狼心狗肺,本來就不是好人,良心早給狗吃了。


    嘖嘖,一點沒錯,你上輩子就是這樣,這輩子還是這樣,你以為換個身體跑遠點就不是了?想得美。


    咯咯咯的,笑得好不尖銳。


    她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靠――!想想都不行!去你m的!


    ……


    跟自己吵架委實累,最後還是迷迷噔噔睡著了。


    半夜照例醒了一次,已經躺在了床裏,空氣中的灰塵都沒了,一呼吸,隻有幹幹淨淨的味道。她的外套已經被脫掉了,身上正蓋著嶄新的被子,連被角都像是剛剛才掖好的。


    悄悄往外側了一□――果然,西瑞斯正趴在床頭。


    聽呼吸的起伏,應是睡得正熟,那頭銀發已經鬆散開,被月光耀得幾近透明,梳齒似的睫毛在眼下染出兩片深色的陰影,掩住了白日的青色,也掩住了琥珀色清澈的眼神。


    silber看得出神,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幹淨的人,幹淨得就像一張白紙,跟她這種妖怪放一起,感覺太不協調了,簡直雲泥之別麽。


    西瑞斯肩上披著一件薄袍子,滑下去了一截,有風從半開的窗外吹進來,看著總覺得他會冷,她下意識要伸手去給他拉上,卻發現手正被握著,掌心相對,十指交扣,她隻好換一隻手去拉。觸上他肩頭的時候,隻覺得手下的身體好單薄,單薄得就像個天真的孩子。


    在黑暗裏長久地端詳這張幹淨的麵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虧心,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小心翼翼,直到睡意再度來襲,扛不住了,才沉沉地合上眼。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心裏麵還在說:


    我真tm的狼心狗肺。


    ……


    一夜無夢。


    睜開眼時,窗外的日頭已然近中,一覺睡到九十點,西瑞斯已經離開了。手被握了一整夜,胳膊有點發酸,她試著活動了幾下,並沒有馬上起來,而是定定地望著天花板出神――這裏的天花板,居然沒有耗子洞!


    ……


    休息了十來個鍾頭,精神就是好,於是隻躺了五分鍾,就把決定做下了,然後咧嘴就開始笑――做決定正如做人,要幹脆,切忌浪費時間拉稀擺帶,看嘛,每次做完決定心情都這麽舒坦,哦也~!


    渾身就像剛充完電,到處都是力氣,鯉魚打挺似的翻身起來,幾下穿好衣服和鞋,就去找盥洗間。


    對著鏡子裏麵平白無奇的臉自然又是一通怨念。


    新毛巾掛在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新牙刷擺在盥洗台上,牙膏都給她擠好了,她一邊刷牙一邊想:不知道西瑞斯,會不會喜歡中國哦~?


    沒花功夫去逛房子,反正也不住了,黑杖揣進新袍子的內兜裏,就往外走,嘴裏小聲哼唧著小曲兒,下樓梯的時候還踩著拍子: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你們逮不到我,你們逮不到我,真愉快,真愉快~


    一如既往的五音不全。


    一路摸著樓梯扶手下去,居然一點灰塵都沒有,頭頂上方的蜘蛛網也一夜去無蹤――嘖嘖嘖,西瑞斯手腳果真麻利。


    像這種男人,簡直居家旅行必備麽~!


    半道聽見樓下客廳有人說話,小曲兒停了一停,心想:喲,舒塔貝克不當便衣警察啦,上門討早飯吃啦~


    來人卻不是舒塔貝克。


    聽見樓梯上的動靜,客廳裏坐著談話的兩人同時站了起來,正對她的是西瑞斯,淺淺笑著喚道:“麗莎你醒了。”


    silber腳還在往樓下邁,卻沒搭腔,因為背對她的那個也轉過了身――


    這是一個男人,在看見他的臉那一刹那,silber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啊――!”


    一聲尖叫兀地響起,客廳裏的兩個男人齊齊變色,一個失聲叫道“麗莎!”另一個也隻來得及拔出魔杖,卻見silber已經腳下踩空,咕嚕嚕的,順著樓梯就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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