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ber不是要暈過去。[]她是已經暈過去。幾分鍾後她幽幽醒轉回來,想起剛剛那一幕,隻巴不得再暈過去一回。


    不動聲響地抬起頭,蓋勒特一手摟著她半躺在靠枕上,看樣子是在閉目養神。太陽這會兒已經沉下去大半,三分明七分暗的光線中,男人的姿容,唔,十分英俊。silber瞅準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咕嚕嚕從他胳膊底下滾也出去。


    連滾帶爬躥到絲毯另一端,抓起個靠枕擋在跟前,就開始手忙腳亂地扣扣子。


    蓋勒特手搭在眉梁上,懶洋洋抬起眼皮來,見著她那副慌慌張張的形容,險險沒止住發笑。待她氣急敗壞地砸過來一個靠枕,他抬手接了扔到一旁,再看過去時,便真的笑了。


    “sisi,你笨得連衣服也不會穿了麽?要不要我幫你?”


    silber原本蓄了一身氣勢,蹦起來預備算總賬的,這時候低頭看下去,馬上又萎頓了。


    蹲回去重新扣扣子,咬牙切齒地嘀咕:“你就笑吧……等我魔力恢複了,哼……”


    “等你恢複了,然後你再跑?”


    蓋勒特沒出手逮人,麵上的笑意卻已經漸漸變淺。


    “你一直不回奧塞西,成天在英國晃,是不是打算找齊了聖器,直接回你的中國?”


    silber的小算盤被識破,心裏麵顫巍巍咯噔了一下。


    跟著就惱了。我還有帳沒跟你算呢,你倒先跟我算起來了?!


    正預備後發製人,卻見他不知何時召出了死亡法杖,杖子在他指間轉來轉去,勾得她眼珠子滴溜溜跟著轉。又聽他口氣不甚融洽地說道:“即便你拿到了隱形衣和重生石,別忘了還有一件在我這裏。你以為,我可能讓你得手?”


    這男人……說話可真直白啊,一點麵子都不給,真討厭……


    silber被打擊得整張臉都垮下去了。心裏悶悶道:確實不可能,所以我打算挨到1945,等你跟姓鄧的火拚完畢,我再找路子渾水摸魚……


    哦,險些忘了,還有靈魂契約呢,這倒不失為一個要挾他的好辦法。


    不過,萬一到時候他不肯,他會受契約反噬的……


    蓋勒特說罷一番試探的話,便默默地觀察她,此刻見她小臉糾結成了一團,五官錯位,一副愁思斷腸的形容,氣就上來了。明明一顆心已經寄在了他的身上,怎生還如此執迷不悟,老念著回甚麽勞什子未來,簡直不可理喻。


    silber抱著靠枕一下一下地啃,正在發愁,突覺一股大力襲來,身子被猛然一拽,呼一下就朝蓋勒特‘飛’了過去。


    “幹嘛幹嘛?!你又想幹嘛?!”


    才眨眼功夫,又被箍住了,silber驚恐不已,這男人現在一逮著機會就欺負她的,就差沒有生吞活剝了!趕緊一手抵上他胸口,一手揪住自己的衣襟,慌聲就喊:“有話好好說啊,不許動手動腳!……嗷!你怎麽咬人啊!”抵他的手一下捂上脖子,眼淚花都疼出來了。


    蓋勒特扒開她的手,埋在將將咬過的地方又吸又吮,silber身子發顫,拿腳使勁蹬他。“你再這樣我不幹了啊!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先!”


    “說甚麽?說你回去的事?你別想了,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可能再放你走。薩卡拉我已經封了,你就算拿齊聖器也別想回去。”


    silber腳下功夫沒停,莫名其妙地眨眨眼:“薩卡拉?……薩卡拉是甚麽東西?”


    隱約覺得這東西聽著有些耳熟,大抵莫不是個甚麽地名。


    這時間壓在肩上的重量一輕。蓋勒特抬起頭來,狐疑地瞅住她。一時半會沒能言語。


    silber這廂撫了撫狂跳不止的小心肝,吞一口口水,就道:“我問你,你剛才說我死在三八年是怎麽回事?我自己哪個時候死的,怎麽可能不記得。三七年十二月三號,在卡爾斯魯爾,這時間跟地點,我是怎樣都不會忘的。”


    眼見蓋勒特臉上驚詫浮現,以為他果真記錯了自己身死的年月,心裏頭不禁黯然了下去。


    她默默想了片刻,覺得是該把話講明白了,便斟酌地開口:“雖然,當年是替你做事才栽的跟鬥,但畢竟你親自給我報了仇,我本該道一聲謝的,可你一直瞞著我的死訊,英國人說我是你女兒,你也不辟謠……我知道,你這麽做是不想和英國對上,可是我自己這一遭死得不明不白,你又那樣對我,我再怎麽想大度,心裏這口氣還是堵著在,所以這聲謝,我即便真的說出口,肯定也是違心的,我就不跟你說了罷……”


    她喃喃住口,蓋勒特臉上的神情此刻正瞬息萬變,各種情緒交替上演,其中痛苦占去了大半。不由得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幾晃:“喂,你怎麽了?”


    蓋勒特不說話,卻握住了她的手。拉過去,把她抱過去,臉深深埋進了她的肩窩。許久,才發出一個極沉悶的聲音:“sisi,我沒想到你會……”


    會怎樣來著?


    一句話又是沒有下文。[]


    呃,他這麽吞吞吐吐,不是在為當年的事情內疚吧?


    內疚這種稀罕物,居然會在這男人身上出現,她覺得很稀奇。一時不察,就把自己這段日子的委屈給忘了。


    手在他肩膀上安撫地拍了幾下,又鬆鬆地摟了忽兒。嘴裏則徐徐說著:


    “我承認,早先是怨了你,咱們認識那麽些年,在一處那麽些年,我以為怎樣都有一點感情了,你最後卻那樣對我,我覺得難過,所以就氣你了。本來想再也不見你的,可是你今天救了我,這麽一算,我卻是欠了你一筆。唔,欠你這筆我肯定要還的,你想要甚麽隻管說吧。咳咳,不過……以身相許這種,我大約幹不太了……如果是打打殺殺那些,雖說我已經倦了,要是你想我去做,我是不會含糊的。”


    一席話說得口幹舌燥,堵在心上的那塊大石頭倒也落下了。她自覺,自己表的這一番態十分仗義,沒有兩肋插刀,也有肝膽相照了。


    於是略感欣慰,咽下一大口口水去潤嗓子。忽而發覺摟著自己的力道越來越緊,幾乎哽得她那一口沒能咽下去。這時候靜下來,才聽見蓋勒特的嘴唇貼著她,正喃喃地說著甚麽,氣息沉重間聲音忒小。


    她支起耳朵細細去聽,半晌,也隻聽出來兩個小半句。


    一半句大抵是:“那些事,早沒讓你做了,是你忘記了。”


    另一半句大抵是:“我想要甚麽?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你。”


    silber茫然了一會兒。


    呃,才過沒多久,他該不是又遭瘋魔了吧。


    她心裏莫名覺得有些歡喜。


    好在現在還算清醒,這股歡喜既然來得莫名,肯定是要不得的。好比早先被他吻的時候,一暈神,整個人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那也是要不得的。


    依她自己幾輩子還算豐富的經驗來看,情愛這類事情,最忌拖遝,他這份心思自己既然回應不了,隻單為他著想,也應當快刀斬亂麻才是;再者,早些把他這念想斷了,等回了奧塞西,兩人處的時候,多少也能免一點尷尬。


    不過……蓋勒特這個男人,他不是個普通的男人,就他目前的症狀來看,對她存的這份心思,大約是有一點點深,而且他這個人,喜怒還有一點無常,要是直接就這麽拒了他,方法不得當的話,保不準後果會很有點嚴重。咳咳,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的好。


    這麽著理了一回,條理基本通順,她很感欣慰。蓋勒特也已經放開了她,隻握了她一隻手,抵在眉心,看樣子是在憂思焦慮。臉被長發垂下去擋住大半,看不真切表情。silber不曉得他在憂甚麽,陷情愛裏的人多半都有點多愁善感,想來憂完就要找她抒發。他今天三句話不離表白,聽得她心驚肉跳不大受得住,唔,現在而今眼目下,還是起一個安全點的話題好。遂清清嗓子與他道:


    “那個……我們中國人死後,一般講究入土為安,還有風水也挺重要的,你把我埋在哪裏了,有空指給我看一看吧,好歹我也給自己燒幾炷香,添幾把紙錢甚麽的,我曉得你們西方人不講究這些……”突然想起樁極重要的事,連忙道:“別告訴我你沒管我啊,那樣,那樣我不會原諒你的……”


    “你的身體在奧塞西。”


    他忽然轉頭過來,一雙眼將她望著,目光陰晴難定。silber沒準備被他極其難看的臉色唬了一跳,心想這男人果真喜怒無常。


    緊跟著,就被他下一句給鎮住了。


    他說:“你一直有呼吸有心跳,也沒有停止生長,現在恰好是十四歲模樣。sisi,你那個身體沒有死亡,這兩年半裏她一直都活著。”


    silber被鎮在當下。擰了自己大腿一把。用了吃奶的勁――哎喲痛死了。


    她嗬嗬兩聲,艱難道:“你在開甚麽玩笑?”


    “是真是假,你回去自然就知道了。”蓋勒特把眼閉上,模樣甚是痛苦。


    他半晌才睜開,抬手撫上silber呆板的臉,像是怕把她嚇著了,很慢地說道:“你現在的靈魂不完整,留了一部分在以前的身體裏,所以記憶也少了一年……卡爾斯魯爾那次你沒有死,我去了那裏,這些你都忘了……你真正出事是在一九三八年,在埃及的薩卡拉。”


    “……埃及?!”


    silber被這一連串霹靂似的信息弄懵了,她震驚得無法自拔:“我去埃及做甚麽?那,那三七到三八年,這一年我都做甚麽了?”


    “你去了英國的霍格沃茲,你說要去找聖器……聖器的召喚法陣在薩卡拉,那裏很危險,我不讓你去,可是你還是去了……那是我一生最後悔的事,放你走進那堵牆……”


    蓋勒特痛苦萬分,他終於知道silber為甚麽不願回奧塞西,為甚麽要逃離自己了。她忘記了太多事情,記得的都是那些不好的過去,她以為自己全然不在乎她,任由她死在那幾個英國巫師手上……她傷透了心,又怎麽可能不恨他,不怕他。


    “牆?是我死的地方麽?”


    蓋勒特點點頭,伸手把她抱過去,緊緊地抱著。


    silber花了一點時間整理思路。蓋勒特的樣子不像在騙人,這事聽起來匪夷所思,然她自己重生兩次,本身就很匪夷所思,所以眼下這個情況,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又想起幾天前西瑞斯同她說過,看見她的靈魂缺了一小部分,她當時沒怎麽在意,還笑說“你這手藝操持得也不是很專業麽,丟三落四的,也不把我召囫圇了”。如今看來,丟三落四的不是他西瑞斯,乃是她自己。


    她想了想,問蓋勒特:“那我是怎麽死的?被人殺的?”


    “不是,你用了亡靈咒。為了我……”


    蓋勒特在她發間深深歎息,聲音低啞:“我會讓你想起一切的。我們的一切。”


    此刻他萬分慶幸找到了懷裏的人,要是放任她就這樣揣著誤會怨下去,生生躲自己一輩子,他找不到她,估計會瘋掉。


    silber沒有變,還是那樣欠不得人情,就連想法也和當年一樣,隻因為被他救了,她的委屈和怨便放下了,還惦記著要報答他。


    他也沒有變,麵對這女人的時候還是這樣容易滿足。silber並不知道今天見著他露出來的笑,乃是這九百多個日子以來皆未有過的。


    甚好,他們都沒有變。這樣的他們又在一起了。


    “gg。”


    懷裏的人忽然出聲喚他,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動這樣喚他。正感到欣喜,被她推開了幾寸。silber仰起頭將他瞅著,小臉上的表情很是嚴肅,沒來由地就問道:“我跟你,真的有過一段?”


    眉心跳了跳,直覺這個問題有點棘手。他默然。


    silber見他默然,以為他是默認,不可思議地說道:“亡靈咒啊,我居然會心甘情願為你去死,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甚麽?”


    他繼續默然。


    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想問。silber的情商毋庸置疑是負值,說不定早就對他動了心,這情商為負的女人自己卻不知道。想起吻她的時候她的反應,蓋勒特愈發覺得這個說不定很說得定。他心髒跳得快了一點。嘴角也再度掠了上去。


    他那一張臉,笑成了那個樣子,真真要命得很,silber理所當然眼花了一忽兒。


    然後就悟了。


    同時還很迷茫。她想不明白,自己對兩世前那個人的感情那麽深,怎麽就轉移到眼前這個人身上了。照他說的來看,木好像已經成舟,可是這舟成得實在突然,她接受不能之餘,心情很有點複雜。


    silber心情一旦複雜,她就要發呆。


    卻也不是默默發呆。


    “我們還真有過一段啊……怪不得我每天說夢話都叫你名字……怪不得我那麽討厭紮比克……還揍了他……”


    還有個頂頂重要的怪不得給漏了――她脾性的裏子其實十分火爆,若是有不喜歡的人要來親近,她抗拒不說,第一反應肯定是要揍人的,而對蓋勒特,她卻一點也不抗拒,至於揍人那是想都沒想過。


    這麽一樁極為嚴重的反常,被她活生生省略了。


    她一邊迷茫發呆,一邊把恍然悟出來的東西不自覺就喃喃道了出來,雖則漏了一樣頂頂重要的,卻已經讓蓋勒特喜不自禁了。他一把將silber攬過去,使勁親了幾口:“你說的是英國魔法部部長?你揍他作甚?他怎麽你了?”


    silber發著呆拿手去揉被親痛的臉,蜷成一團躲進他懷裏,咕噥著:“你派人去英國,把他嚇著了,他居然想攛掇人找你決鬥,我當時不曉得為甚麽很生氣,就揍他了……揍完他還是不大解氣,剛好我有點缺錢用,就去把他銀行給搶了,唔,就是古靈閣……結果錢沒搶到,搶出來他一堆把柄,我想你可能用得著,就給你送去了。本來是想偷偷送的,不小心被你發現了,再然後,就被你逮到了……”


    如今回想這些,隻覺得之前那些事都白做了,氣也白慪了,不甘心之餘頗覺憋屈。頭頂傳來蓋勒特的悶笑,胸膛震得她小臉發麻。心想這家夥居然敢取笑自己,氣就不打一處來。


    趁他笑得開心,手臂鬆了一鬆之際,從他懷裏爬了出去。飛快拿靠枕碼了一排三八線,覷著已然朗聲大笑的男人恨恨道:“把魔杖還給我。”


    蓋勒特半坐起身,笑望她。這女人雖然少了那麽多記憶,潛意識裏卻依舊想著要維護他,這一發現真是個驚喜。此刻見她兩手撐著膝蓋蹲在那裏,腮幫子鼓得像一隻小鬥牛犬,那賭氣的模樣可愛死了,他忍俊不禁地說道:“你這張臉再怎麽鼓也鼓不出二兩肉來,還是消停些吧。”


    silber登時就火了:“魔杖魔杖,快還我!”操起一個靠枕就砸過去。


    他抬手擋開,笑道:“你現在又沒魔力,要魔杖來有甚麽用。”


    “是你教我的,魔杖不能離身。而且,我現在很需要安全感……”


    silber的小鼻子哼唧著。今天被欺負得好慘,覷過去的眼神滿是控訴,被肇事的主犯無視了。


    “你有我。”主犯簡明扼要地說道。言下之意是有他在,她已經再安全不過。


    思維跟這男人牛頭不對馬嘴,silber無語低頭畫圈圈。


    不過,蓋某人既已看準了她不會再跑路,一顆定心丸吃下去,心情頗好,於是難得的依了她一回――將那根黑杖子召出來,拋給她。“是你這身體原主人的?用得可稱手?”


    silber喜滋滋接了,麵上又哼了一聲。說道:“還成吧,我的紅杖呢?也在奧塞西?”


    蓋勒特點頭。默了一會兒,便問她有沒有魂師的消息。


    silber哪裏曉得甚麽魂師,這廂攥著黑杖舞了幾下,發現還是抽不出魔力來,便聽蓋勒特解釋道,魂師就是複活她的,把她魂魄召進這身體的人。


    西瑞斯是魂師?這稱號聽上去挺威風的麽。silber愣了一愣。“你怎麽知道我是被人召了魂才活過來的?”


    “這事說來話長。那人之後去了哪裏,你可有線索?”


    “沒去哪裏啊,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的。現在應該在家等我。”抬頭看天色,一下站起來:“完了,這麽晚了!我一整天沒回去他肯定擔心死了!”


    將將說罷,一股陰風唰的掃蕩過來,凍得她脖子一縮。


    蓋勒特涼涼地看著她。


    這男人臉變得,還真是突如其來的快啊。


    “在家等你?”他一字一頓地念罷,一雙狹長鳳眼裏有東西險危危閃了閃。“你跟那魂師是甚麽關係?”


    這聲音明顯含了幾分警惕的意味,silber沒品出來,老實就道:“算兄妹吧,他是我這身體的哥哥。”


    蓋勒特微微坐直。右手握著法杖擱上支起的一邊膝頭,盯著她,十分慢地問道:“你同他住在一起?”


    silber甚老實地點頭。又道:“召魂是他們家的天賦,從來沒對旁人講過的,你怎麽會知道啊?”


    她一臉疑惑,蓋勒特卻不理會。法杖在指間轉了兩轉,嘴裏平和地再問道:“他很擔心你,很記掛你,你著急回去見他?”


    眼風裏瞟過來一眼,silber像被小刀子戳了似的不經然打了個哆嗦,半句老實話已經吐出去了:“他寶貝自己妹妹得很,我今天搶銀行,他肯定不放心啊……”


    兀的住口。


    隻見蓋勒特麵無表情地長身站起,踢翻她那排三八線,走下絲毯。死亡法杖在他的左手裏。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那股子冷氣凍得她打了第二個哆嗦。


    海風鹹腥,silber嗅出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哎呀一聲就去抱他大腿:“你要幹嘛?”


    沙子細柔,倒也不會把人磨疼,就是滑得一時站不起來。


    蓋勒特拖著她往海那邊且行了幾步,垂眼去看纏在自己腿上的人――小臉上盡是慌張。


    “看來,不僅他很在乎你,你也很在乎他麽。”


    從擔心到記掛再到在乎,這關係眨眼就升華了。他輕聲地說著,嘴唇似乎沒動,麵上無波無瀾,silber卻知道他現在正不高興著。


    也不曉得他怎麽就突然不高興了,心想這男人真真喜怒無常啊的同時,直覺和西瑞斯有關係。話說回來,西瑞斯那孩子也忒有本事了啊,堂堂一個啞炮,居然能開罪到當世第一大魔王,還離了十萬八千裏。


    她抱緊魔王老大的腿,臉作肅穆狀,就道:“這個人救了我,把我當親妹妹對待,對我可好了,我一直都很感他的恩的……”


    “對你很好?”


    蓋勒特唇縫間吐出來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一時間四麵陰風陣陣,silber覺得冷,於是把他抱得更緊了些,一麵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說:“是啊是啊,比親哥哥還好的。看在我的麵上,你就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吧,有啥事兒咱好好商量,不要為難他好不好?”


    滄海桑田幾輩子,silber何時作過這般小伏低,被她切切望著的男人別開臉,暗地將牙狠磨了一磨。


    良久,才垂眼看下去。甚和氣與她道:“這個人既然救了你,我謝他還來不及,做甚麽要為難他?”上下幽幽打量她一番,法杖挑起她下頜,俯身|下去,緩緩吐詞道:“從前沒見你替誰討過人情,今天倒把例破了,我還沒說要拿他怎樣你就先跪下了,你這樣未雨綢繆的,是半點也不信我啊。”


    silber梗著脖子將他望著,嘴巴嘟了一個o出來。在她印象裏,蓋勒特素來都緘默寡言的,眼下卻不曉得受甚麽刺激了,突然就抖這麽一大段,夾槍帶棍直接把她打懵了。待回過味來,見他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自己,忙不迭就喊:“我信我信!你最好了,你最深明大義了!”


    蓋勒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板著臉直起身。silber趕緊三兩下爬起來扒上他的腰,死死抱住,整個人的重量都往他身上吊。小眼神還不住地往他左手瞄:“那你現在是要幹嘛麽?”


    “召集人,‘帶’魂師回奧塞西。”


    蓋勒特簡短道。被她像樹袋熊一樣的扒著,心頭的邪火燒得愈發旺盛,這女人今生頭一回主動親近自己,居然是為了別的男人。那男人的身份還是她“哥哥”。


    從前她死心塌地愛的那個就是她哥哥!


    扣起她下巴讓她看著自己:“把地址給我。”


    silber不肯鬆口,反問道:“你說了不對他怎樣的,還帶他回去幹嘛?”


    他暗咬了一回牙,耐著性子道:“你的記憶還在以前那個身體裏,和靈魂一起。魂師能把你分離的兩部分靈魂拚接回去。”


    這算是早先的想法。至於現在的想法,他不會告訴她。


    隻是他終歸對女人不太了解,女人這種生物,第六感有時是很靈敏的。silber察覺他對西瑞斯存了敵意,雖然還不明其中原委,這廂已經留了個心眼,扯謊道:“我給家裏上了赤膽忠心咒,保密人是個叫匹克的麻瓜。你看……我現在還不能幻影移形,要不我給你他家的地址,你過去問問先?”


    她差點把自己舌頭咬斷。情急一嘴快,竟把個死人搬出來了。這謊扯出來估計也管不了多少用,憑蓋勒特的能耐,他若是鐵了心要找一個人,又有了地理範疇,那基本菩提老祖來了也擋不住。眼下隻能拖得一時且一時,先把他穩住再說。


    蓋勒特穩得住才怪,他已經火冒三丈了。這女人竟然反複把那破地方稱作為家?!


    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他不禁要懷疑silber跟那個魂師的真實關係了。老妖婆當初是怎麽評價魂師的來著?――“驚才風逸,秒殺一切雌性動物。”他周身神經繃到了極大限度,silber冷情得很,奧塞西她住了那麽多年才生出感情,如今跟那男人才處了多久?她就巴心巴肺了!


    閉目深呼吸幾口,揪著silber領子把她提溜起來:“不錯啊,連赤膽忠心咒都用上了,你還挺著緊他的麽。”


    甚艱辛地耐住了火氣,口氣十分溫和――這女人吃軟不吃硬,他曉得。


    silber耷拉著腦袋在半空晃蕩著小腿。抽了抽鼻子,覷他一眼,沒敢開腔。當初用那個咒是怕他逮到自己,這個事實顯見得更加刺激,說出去隻怕要挨抽,還是不說安全點。她屁股這當口還痛著呢。


    她一副忍氣吞聲的形容,看在妒火燒心的蓋某人眼裏,水到渠成就變成了消極抵抗抵死不從。


    深深再吸一口,手還是沒能崩住,抖了兩抖。


    silber聽見領子那處咯嘣咯嘣的指關節響,把上輩子的經驗總結了一下,揣度他是有把自己扔出去的傾向,趕忙繃緊全身抓牢褲腰,預備做這回人間大炮。


    她揣度失誤,蓋魔王出乎她意料的仁慈。他隻是鬆開手,讓她一屁股跌下去。


    下麵是細軟的沙灘,著陸的時候一點也不疼,盡管如此silber還是驚叫了一聲,因為她看見蓋勒特揚起了法杖,朝天空射出去一道金色箭芒。


    海上升明月,朗朗新月底下霍然現出來一個巨大的金色聖印,估計方圓百裏都能看到。


    silber看得目瞪口呆:“你放聖印作甚?”


    蓋勒特斜睨她一眼。目光投向煙波浩渺的大海,不動唇地吐出來兩個字:“召人。”


    “那也沒必要放聖印啊!”


    你是老大,心念一動那些小弟就來了的!


    蓋勒特對她的一驚一乍不予理會。


    不知道為甚麽,silber就是曉得他沉默的潛台詞是:我高興。


    她有些無語,然還是提醒了一句:“你不是忘了這裏是英國吧?”在沙地裏爬了幾下沒能爬起來,又去抱他的腿。憂心忡忡道:“你這樣會把奧羅召來的!”


    這卻是在為他擔心了。


    某人的火氣略略減下去一點,啟唇道:“我在這裏,你以為他們有膽出現?”


    silber被他話音裏的極度狂妄噎了一噎。


    抬起頭去定眼望他,卻見皎月下,金沙上,男人一襲黑衣迎風而立,衣衫在海風中獵獵作響;清清月暉照在他那張俊逸的麵孔上,那上麵已是冷硬如鋼。此刻他又做回那個高高在上的魔王了,而他的仆人們正從四麵八方飛速趕往這片海灘。


    這男人確實有狂妄的資本,誠如他將將所言,有他在這裏,英國奧羅觀望必有,但決計不敢亂冒一個頭出來。前車之鑒便是一九三八年的埃及,當年就是有他在,埃及奧羅幾乎全軍覆沒,魔法部也被他整個一窩端了。


    記著這樁大事件的那張舊報紙,現在就鎖在西瑞斯的寶貝箱子裏。silber頭有點痛。西瑞斯你個愁死人的孩子,你究竟是做了甚,怎就把這蓋世魔王給惹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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