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郡地處沿海,夏季時節台風頻繁,隨之而來的是不間斷的暴雨。這兩天雨勢稍微小了一點,風還是極大的,尤其到了夜間,誰家要是有急事外出,再腦糊了撐把傘,那直接就得被連人帶傘刮飛。


    便在空曠的街道上,一個高挑的人影安靜地走著,閃電劈開雨幕張牙舞爪地追在他身後,長長的黑色鬥篷已經被雨水打得透濕,他卻似乎毫不在意,不緊不慢地走在灰蒙蒙的雨幕裏,


    四下黑漆漆的,因為台風來襲德文郡的電力都中斷了,而蜿蜒交錯的街道中,這人頭也不抬,似乎對這裏的每一塊青石板都了然於心。


    然後他在一塊木製門牌旁準確地停下了。微微抬頭,露出弧度優美的下巴,望了眼院子裏高大的蘋果樹,便揚唇笑起來,那身滿不在乎的孑然感於是驟然消散。


    雷雨中的屋舍靜悄悄的,彎轉的屋簷下,溫暖的燈光從窗棱間流瀉而出,照亮他手裏的赤褐色魔杖,隻需輕輕一點,緊閉的房門便會打開,


    可是他卻收起魔杖,拿了一把鑰匙出來。


    蒼白修長的手指掀開兜帽,鑰匙被緩緩轉動,他偏頭看了眼玻璃窗後燭光包圍的人影,玉石般俊美的臉龐笑意漸濃――


    回家了。


    客廳裏點滿了油燈和蠟燭,似乎待這兒的人很怕黑。


    其實不是,她隻是怕冷,然後很阿q地認為亮堂一點就不會冷了。


    silber百無聊賴地翻著膝蓋上的書,右腿蜷了起來,她的光腳丫就踩在沙發邊上,那五個細嫩可愛的腳趾頭不時還翹一下;


    她身旁擺了一盤魯西西炒的南瓜子,不時拈一顆放進嘴裏,小細牙一磕,瓜子殼被她扔進了腳下那張精美的地毯上的小竹框裏;


    nagini盤在她的左腿邊,腦袋枕在她腿上,就在那本名為《古代魔文鑒析》的厚書旁,小嘴巴張著,咿咿呀呀地等她把剝好的瓜子喂給自己;


    silber隻穿了一身白絲睡衣,小蛇的皮膚涼絲絲的,凍人得很,silber第n次把她的小腦袋從腿上扒下去,嘴裏嘀咕:“小丫頭片子一邊兒去,再過來不分你吃了。”


    前n-1次都爬回來了的nagini這次沒再爬回來,滋溜一下竄下了沙發,就往客廳口遊――


    “湯姆湯姆,你回來啦~!”


    silber嗖地扭頭,苦等了半月的人正身姿散漫地靠在客廳口,黑色套裝的肩膀上兩灘深色的水漬,垂在眉前的黑發還滴著雨水,卻是笑吟吟地在看她,也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


    nagini就在他腳邊歡欣地不停繞著圈,像一隻上了馬達的拉長版小耗子。[.超多好看小說]


    “哼哼,你還知道回來啊。”silber把書一放,把拐杖撈過來,起身向他走去。暗地活動著筋骨,預備跟他算總賬。


    ――混蛋,竟然非禮她,非禮完就跑路,害她過了大半月的無杖原始人生活,這筆賬必須好好算算。


    湯姆沉默不語,隻管笑著看她,黑玉似的眼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最後停在她沒穿襪子也沒穿鞋的右腳丫上,這才開口:“不冷?”


    “才怪。”


    silber停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眼睛同樣將他從頭看到腳,思忖打哪兒下手才比較解氣,


    ――她這口氣憋得快要發酵了。


    卻猝不及防地,湯姆的左手伸過來了,攬住她腰身猛一把將她摟了過去,身子一轉便將她抵到牆上,silber的尖叫脫口而出,拐杖當啷一聲摔到地上,nagini差點被砸得腦袋開花;小蛇抬起頭來,覷了眼緊貼在一起的兩人,“biu”地就飆走,嘴裏嘶嘶嘶地嚷:“羞羞~湯姆又要欺負silber啦~羞羞羞~”


    silber當然要掙紮,


    silber必須掙紮,


    可是湯姆把她抵得結結實實,他的懷抱將她密不透風地困住了,


    這時間,摟在她腰際的左手慢慢遊到光滑的背心,貼著她小巧的琵琶骨輕輕摩挲,冰涼又曖昧的溫度隔著薄薄的睡衣從他指腹傳來,而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在上方專注地注視著她,那裏麵盛載的濃情蜜意露骨得連silber都看出來了,她心髒撲騰得飛奔也似,抓住他肩膀使勁往外扳,


    湯姆隻稍一用力,便將她錮得更緊,


    他的眼神早在觸碰到她身體的那一刹便變得急切無比,積壓了半月的思念如火似荼般燃燒起來,他的呼吸愈漸沉重,臉離她越來越近,silber突然就想起半月前那個吻,心頭騰的一慌,揮舞雙手對著他劈頭蓋臉地打起來――


    這反應真是預料之中,


    打這麽狠卻是預料之外,


    湯姆摟著她不放,閃避不及間頭發被抓得一團遭,臉上挨了無數個小巴掌,左眼下方險危危一道指甲印劃過去,見血了,


    他最後把頭埋進她肩窩,惱火地低吼:“夠了!住手!”


    silber還在玩命的揪他頭發,


    “再不住手我扒你衣服了啊!”


    冰涼的手掌靈蛇般鑽進睡衣,威脅地握住她纖細的腰身,silber身子頓時一僵,不敢動了。


    湯姆在她頸窩裏喘粗氣,陣陣奶香混合著少女的體香從silber身上傳來,柔軟的胸脯緊貼著他一起一伏,直叫人心猿意馬,


    不過他沒有進一步動作。他生生忍了。


    “天,你是野貓變的嗎?”


    他臉上脖子上到處都火辣辣地痛,頭發還被她揪著,卻是沒敢再用力,silber結結巴巴的聲音傳來:“你放開我。”


    “先說好,我不對你做什麽,你也不能再打人。”


    左臂環著她腰,手掌順著那光滑的曲線往前滑了半個弧,silber一哆嗦,抖聲說“好”,他這才離開她頸窩。也不放手,依舊抵著她,在上方氣惱又無奈地看著那張如臨大敵的臉。


    雖然這句見著她就想說的話這時候說出來有點不合氣氛……


    他歎了口氣,說道:“我想你了,你想我沒有?”


    silber那雙緊張兮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錯愕,湯姆也不等她回應,單手抱起她往沙發走。


    沙發寬大鬆軟,躺兩個人在裏麵打滾不是問題。


    “你幹什麽?快放開我!”silber的尖叫比外麵的雷聲還響,兩隻拳頭跟流星拳一樣捶他肩膀,湯姆痛得直抽氣;


    沙發上的書和瓜子被無聲咒掃到了地上,他把silber扔上去,左手按住她不讓她起來:“給我老實待著,再亂動我現在就把你那什麽。”


    說真的,他如果鐵了心不計後果要對她做什麽,她這會兒已經被就地陣法了。


    silber縮進沙發一角,裝瓜子的銀盤被她兩手抱著擋在胸前。她臉上可沒有驚慌,眯成兩條縫的眼睛裏寫著赤|裸裸的警告――誰要敢對她意圖不軌她就打得你頭破血流。


    這頭暴躁的、不識好歹的、腦子被雷劈過的母獅子。


    湯姆那頭濃密的黑發被揪成了雞窩,隨便拿手指梳了梳,也沒管臉上的傷,伸手去捉她左腳;


    魔杖已經掏出來了,見silber舉起銀盤又要開打,拿魔杖指著她:“你希望我給你個昏迷咒是吧?”


    她昏過去,他正好為所欲為。


    silber於是把銀盤收回去了,凶光畢露的一雙眼還緊盯著他的後腦勺,看樣子是準備隨時拿那個盤子招呼上去。


    湯姆對她凶器似的目光無動於衷,他鎮定得就像臉上光潔無瑕根本就沒有那些青一道紅一道的指甲印。silber的左腿被他抬了起來,放到他自己腿上。


    這可不是耍流氓――他表情認真得很,眼裏也沒有雜念,更何況誰會對一條斷了一截的腿耍流氓?


    那是她的斷腿,silber下意識就瑟縮了一下,


    湯姆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手掌放在她膝蓋上:


    “乖,聽話。”


    他像西瑞斯那樣哄她,自然得仿佛他天生就這麽溫柔,silber愣了愣,瞅他的眼神變得疑惑――這人到底想幹嘛?


    她愣愣地看著湯姆把自己的睡褲慢慢卷上去了,套著黑襪套的假肢隨著他動作一點點露出來,然後是殘缺的小腿。湯姆的右手似乎不太靈活,做這些的時候一直隻用左手,他最後小心地將那副木頭假肢從她小腿上卸下去,


    然後他就停下了,整個人都不動了。


    這是他第一次麵對silber的殘腿,這條腿因他而斷……


    湯姆一直回避不去看它,因為他曾經發過誓:當真正麵對它時,那將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


    厚厚的棉花和棉布包裹在細瘦的小腿截麵上,每過幾天silber就要換一次,從不假他人之手也從不給人看。那下麵是凹凸不平的肉芽,還是滲著膿血的痂?


    他不知道。醫生說都有可能。


    有什麽東西在啃噬心髒,尖銳的嗡鳴一直響到耳心,於是他試著開口說話:


    “痛不痛?”


    “不痛。哎呀你別看。”silber要把腿抱開,被他按住了,


    “別動。”他聲音裏竟然帶上了哀求,低著頭,左手一點一點地拆那些包裹物,


    他的手指有些抖,有些笨拙,


    “我問過倫敦醫院的外科醫生,”他輕聲說,“截肢以後會出現幻肢痛,普通人很多都受不了,嚴重的還會想自殺,有人是針刺樣痛,有人是刀割樣痛,有人是燒傷樣痛,你是哪種?”


    “都不是,我沒痛過。”


    silber回答得很快。


    然而當湯姆把最後一層黏在她皮肉上的紗布極緩慢、極輕地撕開時,她明顯地倒抽了一氣;同往常每次換包紮時一樣,顆顆大汗從額頭騰地冒出來,她眼前很黑了幾秒,


    旋即就看見湯姆在看自己,


    他眼裏的東西讓silber產生出一種錯覺,好像他們的血肉長在了一起,而湯姆能體會到她此刻所有的感受。


    像是在逃避那些滲著膿血的結痂,他久久地不去看她的殘腿。


    兩人的臉都白得像紙。


    都是痛的。


    “我今天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沾到水了,”silber說,“平時不是這樣的。”


    湯姆不說話,隻用一種剛下過十八層地獄的慘痛的眼神把她看著,


    這讓silber很不自在,尤其他臉上還有她剛撓出來的橫七豎八的指甲印和小巴掌。


    “你看夠沒?”她說:“我要上去換包紮了。”


    “不用。你今後都不用再包這些該死的、&*¥%&的垃圾了!”


    “你說什麽?”


    “別動。”


    湯姆的右手吃力地舉起魔杖,左手握住手腕,似乎是為了防止它發抖,他沉聲再次強調:“不要動。”


    杖尖對上那截斷肢,他深呼吸一次,強迫自己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裏;他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silber見狀,隱隱覺得他是要做什麽,


    可……怎麽可能?


    那種高深的魔法,絕大部分巫師一輩子都練不成,他怎麽可能現在就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淡定,我真不是標題黨,呃,本來還想說點什麽來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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