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賀蓮當然不是說來玩笑的。


    頒獎禮那日,作為《darkmoon》女主角的百瀨逸美準備和她公司的人一起出席,而同劇組中lme的女藝人,資曆最老的飯塚寬子此次憑借另一部電視劇獲得了最佳女配角的提名,所以會參加那個劇組的活動——也就是說,敦賀蓮準備給《darkmoon》造勢的話,京子的確是不二選擇。


    這個理由很正常,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所以京子心裏稍稍有那麽點不是滋味——原來,除了同劇組女二以外,我什麽也不是嗎?虧她和他做鄰居都半年了啊!說一句好聽話又不會胖十斤!前輩真的是情商低能,邀請女伴也不懂得說點讚美之詞!


    如果讓蓮知道京子的想法的話,或許就不會以如此公事公辦的口吻提出邀請了吧?


    不過不管怎樣,京子還是答應了下來。


    和前輩一起出席頒獎禮啊,似乎,除了壓力以外,還有點心花朵朵開的感覺?


    不,她最上京子絕不會承認自己是虛榮心作祟了!


    要一起走紅毯的話……京子想了想,抬頭看向她的男伴:“前輩,你會穿什麽風格的衣服?色調呢?我要考慮搭配的事。”


    “嗯,我還沒準備,等會工作完一起去挑選如何?”蓮愣了一下,順勢提出第二個邀約。


    “好的!那麽前輩,你今晚拍攝請一定要努力喲!不然會沒時間看衣服的!”京子說完,正準備告辭去找石橋光,就聽到敦賀蓮的第三個邀請:


    “剛剛是工作上的,那麽這次是私人邀請……京子小姐,請問你有沒興趣和我結伴參加本周末的聖誕晚宴?”


    京子揚起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


    咽下一口口水,她……她真的……剛剛被敦賀蓮以私人名義邀請……


    京子猛地搖搖頭,她今天是不是踩到什麽了?這是……這就是傳說中的狗屎運嗎?!


    “好!”


    應承話脫口而出,京子的表情大有如果敦賀蓮接下來說剛剛是開玩笑的話她就立刻去找把菜刀剁了他的感覺。


    既然不再為聖誕晚宴的男伴頭大了,京子終於不覺得lme那張燙金貼花的宴會邀請卡棘手了。


    誰也不能和她搶敦賀蓮——至少,在聖誕節來臨之前,不行!


    而她忘記了,聖誕節,是最上京子的生日。


    不過,蓮可不會忘。


    晚上,時間還沒到八點,京子便坐上敦賀蓮的車,二人前往六本木一家高級定製成衣店挑選晚禮服。據敦賀蓮說,他平素一貫優先考慮在那家挑選禮服。


    今天拍攝時蓮的表現非常好,京子坐在場下,看著他幾乎是一次ng也沒地完成了多個鏡頭,直接順風順水的結束了工作。


    到了禮服店,蓮提議先看女裝,京子沒有意見。


    直到試了快十件禮服,京子才想起來不對,提起裙擺就走出了試衣間:“前輩!我們應該先考慮你的衣服吧?!”


    敦賀蓮眼睛一亮,不言不語地繞著她轉了一圈,回過身就繼續看禮服裙去了。京子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最受觀眾喜愛的男演員提名誒!他怎麽能這麽不上心?


    “試試這件。”敦賀蓮遞過來一條紅色的禮服裙,看起來是短款,京子撇撇嘴,回試衣間去了。


    當少女從更衣間走出來的時候,蓮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半晌,才語帶幹澀地說:


    “……很美。很適合你。”


    京子轉了個圈,大紅的薄紗揚起,劃出飄逸的弧線,她在全身鏡前站定,開始打量自己。


    蓮之前一直給她挑的是晚禮服長裙,這件卻隻是一條剛及膝的小禮服——不過,穿上身的確很好看。裙子是大紅色的,很鮮豔。綢緞料子本來不易造型,但這件禮服的裙身外麵有三四層不規則薄紗,同樣是火一般的顏色,疊在一起有種少女的天真明媚,而火紅的顏色卻減少了薄紗特有的爛漫感覺,為衣服和人都增添了一絲成熟韻味。


    京子不由點點頭,決定就買這件了。


    lme的聖誕晚宴不是那麽正式,穿小禮服還沒問題,頒獎禮可就不行了。京子看向敦賀蓮,意思很明顯——那就再拜托前輩了!


    這一次,蓮很快就找好了,招手讓京子去試。


    那是一條玉白色的單肩收腰魚尾長裙,整件禮服的亮點在於裙身上手工刺繡的珠片,在燈光下看起來就仿佛是魚鱗一般,泛著惹人憐愛的細微光澤。


    京子從蓮手中接過的時候非常驚喜,很快就換好步了出來。


    這件晚禮服仿佛是為京子度身打造的一般,腰線的位置掐得特別美。蓮站在一旁看京子打量鏡中的她自己,心裏麵忍不住考慮是不是該讓京子換一件沒這麽曲-線畢露的比較好。隻不過這種念頭最終還是被他壓了下去。


    對於最上京子而言,這次頒獎禮是她的第一次,更應該打扮得光彩奪目才對。


    蓮這邊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京子那裏又遇到了問題。


    紅色的小禮服裙還好,因為是小禮服,也不會太貴,不足20萬円的價格京子覺得自己能夠接受,但是白色的晚禮服就貴了,標價160萬円。京子猶豫了很久,決定還是換一條。


    喜歡的東西,必須要有相應的能力才能擁有——否則,懷璧其罪。


    雖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京子對這條晚禮服裙也的確是一見鍾情了,所以才會磨磨蹭蹭的始終下不了決心。


    等到敦賀蓮從男裝部選好衣服回來,看到的就是京子還在那低頭糾結的樣子。


    心裏暗笑,蓮掏出銀行卡,“這裏,另外那條長裙,謝謝。”


    而當京子耳朵接收到這番話、大腦再將聲音轉化為文字處理了,最後理解到這些文字所表示的意義後,想要阻止已經完全來不及了——“嗶”,劃卡器已經響起了操作成功才會有的提示音。


    京子看向蓮,心裏複雜得不得了,最後隻能憋出一句:“我會還你的。”就自顧自生悶氣去了。


    這種,讓男人付錢的感覺……真糟糕!明明就不熟,卻被迫收下這麽大的禮,就好像才處理完三桶鼻涕蟲……身上都黏糊糊的,十分不爽。


    看著京子的臉色,雖然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但蓮還是十分有急智地挽救了回來:


    “當然要還。不過,其實我更想將這條裙子當做你十七歲的生日禮物,算是……提前慶祝你入圍新人獎。如果可以,請穿著這條裙子,登上你人生的第一個領獎台吧。”這樣說完,他立刻又覺得不對,會不會給她造成過大心理壓力呢,又再開口:“不過,如果真的拿不……”


    話沒說完,他就被京子的話語給打斷了:“前輩……我會努力的!”


    看著麵前人已經升起了熊熊鬥誌的模樣,蓮心裏哀歎了聲,但還是趁機把話鋒一轉:“那麽,時間不早了,我們或許也該離開了?”


    其實,隻是因為裙子真的非常適合她,才一時頭腦發熱,沒有考慮到對方的想法就劃卡了。


    隻是因為……突然想送她禮物了。


    結果,這條裙子變了生日禮物嗎?那麽……已經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難道要當做聖誕禮物送出去嗎?別人都不送,隻有自己送,那不是一看就有問題啊!社那個家夥,肯定又會一臉三八兮兮地表情看著自己了。


    蓮在心裏想著周全之策,京子心裏也是一肚子發不出來的火,於是在從六本木返回佩弗利亞公寓的時候,氣氛異常沉默了下來。


    不管怎樣,蓮為京子買了一條價值160萬円的禮服長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在公寓地下停車場裏,京子低著頭看著地麵,半晌,憋出了句:“謝謝前輩,我……我今天真的是嚇到了,以後,我會慢慢把錢都還給你的。”


    兩個人才拉近了一點的距離,似乎又變遠了。


    隻是似乎。


    這樣一條裙子,在京子麵前橫亙著,除非她把那筆錢還清楚了,否則她是不會再主動退後的了。現在,不過是一時的別扭罷了。


    因為,大明星和小新人之間……工作酬勞真的差太多了!


    敦賀蓮刷卡,那是睫毛都不抖動一下啊!


    最上京子,看待問題的角度,似乎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樣。


    沒過兩天,就到了周五。京子一放學就坐上了布袋翔的車,她先回家收拾妥當,隨後就和蓮一起前往舉辦晚宴的會所。


    穿上紅色的小禮服裙,布袋翔從lme叫來的化妝師幫京子開始梳妝打扮,一弄就是一個多小時。


    一切準備就緒,京子穿上一旁的金色晚宴鞋,拿上鏈條手包,深咽一口,打開了房門,按響了2615的門鈴。


    開門的是社幸一,他見到京子,整個人跳了起來:


    “蓮!你怎麽不和我說你的女伴是京子!虧我還這麽擔心你!”


    跟在社先生身後走進去,或許是因為穿著12厘米的細高跟鞋的緣故,京子走得特別小心翼翼,心裏竟然還隱隱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晚宴……舞會……


    深吸一口氣,她想她或許沒辦法假裝自己對這些毫不在意。


    無論是上上輩子那些觥籌交錯的浮光掠影,還是說仍舊在記憶力鮮明生活的那個四年級的聖誕節……她骨子裏,喜歡。


    喜歡這種,人前光鮮亮麗的生活。再多的辛酸苦辣,都藏起來,隻讓人看到自己最完美那麵。


    或許,她天生適合做演員。


    斂起有些發散的思維,她抬起頭,看著正向她走來的男人。


    這個男人,也一樣。


    漫畫裏,他有那些背負的過往,卻憑自己的努力,一腳深一腳淺的,在不屬於他的國家,走出了一條隻屬於他的康莊大道。


    此刻,他穿著一身平口式禮服,摘下右手的手套插於胸口,京子恍然,笑了笑,伸出右手。


    吻手禮。


    敦賀蓮,不愧是日本少女,不,日本女性心目中的憧憬對象第一位。


    此時此刻,她也稍稍有點,被迷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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