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常被稱為日本人的心靈故鄉。


    直至19世紀德川家康的江戶幕府統一全國之前,京都作為日本的首都長達1074年,是國內政治、文化、經濟三位一體的核心,沉澱了豐富的底蘊。


    作為外國遊客最鍾愛的日本城市之一,日本35個聯合國世界遺產裏麵,京都獨占17處。


    作為平安時代的古都,京都還是日本茶道、花道及歌舞伎文化的發源地。


    最上恭子十一歲時,不破尚的母親,山櫻旅館的老板娘,不破都美子便親自教導了她茶道的知識與技巧。當她重生為京子後,雖然沒有機會親自實踐,但就記憶裏看到的,茶道確實是十分優雅的一種禮儀,而自恭子練習嫻熟之後,沏茶敬茶的動作更是具有行雲流水之美態。


    這一次拍攝宣傳片,京都旅行推廣局從lme處得知京子嫻習茶道,學習的還是京都本地的裏千家流派,便專門為她安排了一組茶道表演的鏡頭,地點就安排在嵯峨野往北嵐山附近的高山寺——這裏是日本茶的發源地,由此才衍生出了日本茶道的精深文化。


    高山寺始建於公元774年,原名神原寺都賀尾坊。作為世界遺產之一,目前人們看到的是13世紀時由日本茶之父**上人所重建的建築。相傳建仁寺禪師贈予**上人茶樹種,才使茶葉在日本普及,而寺中的石水院即**上人時代留下的遺跡。


    京子所要拍攝的京都宣傳片,便以她在高山寺石水院中向來訪者敬茶為開端。


    伴著古意盎然的弦樂聲,鏡頭從青翠的樹葉中慢慢向外移動,繼而拍攝到曠然無人的日式庭院。鏡頭繼續向前,年代略有些久遠,已經開始褪色的舊式榻榻米之上,一個身著和服的女子低著頭,正心無旁騖地準備著客人的茶飲。


    鏡頭在茶桌上精致的櫻色和果子上略一停留,又轉回茶座的主人,她左手掌托著茶碗,右手五指輕持碗邊,舉起碗,恭送至麵前,微笑道:


    “歡迎來到京都,尊貴的客人。”


    ——京都旅遊宣傳片,由此開始。


    雖然不過是短短兩三分鍾的內容,京子卻用了大半個上午才拍攝完成。


    畢竟恭子是恭子,她是她。記憶裏恭子泡茶時優雅流暢,卻不代表半路出家的她也能做到同樣的程度,盡管昨天抵達京都後,整個晚上都在小恭的幫助下練習沏茶與敬茶,到底不比將這些都化作本能融入身體裏的恭子,雖然步驟都不錯,卻總感覺缺了那麽點自如的味道。


    幸虧宣傳片的拍攝不比茶道教學演示,不是一個固定機位拍到底,縱使京子在沏茶過程中偶爾需要回想一下記憶裏小恭的動作,也不曾走了岔。配合導演每次調整機位重新拍攝,慢慢地,她也找到了自己的感覺。


    不破都美子在指導恭子茶道的時候曾經說過,“端”為茶道第一要務,身姿要端正,儀容要端麗,舉止要端莊,神情要端詳……但這隻是以“旅館老板娘”身份為客人沏茶時才需恪守的規則——因為旅館行業作為服務業,不想被客人誤會,女主人就必須更加嚴格地要求自身的儀態。


    故而恭子的茶道美則美矣,卻帶著距離感。


    當初《ringdoh》拍攝的時候,她所飾演的七海蝶子由於知情不報的緣故,麵對敦賀蓮所飾的二階堂圭也便存在了歉疚與心虛兩種感情,是以在為他沏茶時,七海蝶子的身體語言所要表露出來的便是一種抗拒感。陰差陽錯的,恭子的茶道恰好完美地體現出了這種情緒。


    但若是對一部旅遊推廣宣傳片而言,恭子的茶道就顯得不那麽親切了,所以京子在拍攝的時候便有意識地尋找一個“度”,一個既不輕慢,也不高傲的“度”。


    石水院中哪怕是盛夏時節也微涼的過堂風幫了她的忙,低頭專注於茶道而不言不語的時候,輕風頑皮地將她特意留出垂在背後的幾縷發絲吹了起來,最後悠悠落下的時候,便不經意地來到了身前,搖蕩在耳畔,弄得人有些癢,京子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抬起右手將之捋到身後。


    這樣不合儀態的動作自然是被ng了,可那個微笑卻被保留了下來,成為鏡頭視角切換之間的驚鴻一瞥,在盛夏的庭院裏,獨自一人研究茶道時倏爾微笑的少女,配著背景的鳥叫蟲鳴,一種“禪”的意境自然而生。


    京子在敬茶之後,率先起身離開了石水院,向著南邊的方向走去。


    鏡頭模擬著來客的視角,跟在她身後,聽她落落大方地解說:


    “我們現在在嵐山北邊的南山寺,這裏是日本茶的發源地。13世紀時,**上人在此廣種茶樹,茶葉由此在日本普及,伴隨著茶葉的普及,是茶道的興起……由寺院茶開始,日本的茶道漸漸衍生出多種流派……”


    一路前行,鏡頭記錄下了高山寺幽靜的美景,隨後轉向正在解說的人,身著淺杏底色垂枝櫻紋樣和服的少女身後,腰帶係的粉色菖蒲結正隨著她的步伐微微顫抖,有種楚楚可憐的姿態。


    視線一轉,來到了一處樸實無華的居所前。


    “這裏是日本著名俳句詩人鬆尾芭蕉的弟子向井去來的故居——落柿舍。若是秋天的時候來到這裏,門口的樹上掛滿果實,偶爾也會落下幾個成熟的柿子,樸實的風華相當呼應俳句悠閑婉約的情調。”


    京子領著鏡頭,又先後遊覽了嵐山第一名刹天龍寺,保津川及其上的渡月橋,一路向西,最後離開右京區進入西京區,抵達別名苔寺的西芳寺,這也是京都旅遊宣傳片《嵐山·嵯峨野》部分的最後一個景點。


    “方才參觀了遺世獨立的高山寺和恬淡優雅的天龍寺,現在抵達的西芳寺,則是嵐山嵯峨野風景區裏第三個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錄》的古寺。它和天龍寺一樣始建於1339年,又名‘苔寺’。這是因為寺內覆蓋著共計120種不同品類的青苔……”


    向著寺廟門口的僧人點點頭打過招呼,京子安靜下來,脫去木屐隻著足袋,走進一旁的房間,在放著紙筆經文的矮幾前正坐下來,提筆開始抄寫經書。


    抄寫完佛經,重新穿上木屐走進寺廟之後,她才微笑著向著鏡頭開口解釋道:“要想參觀西芳寺,需要提前一星期以回郵明信片寫下申請明細。在獲得許可後,進入寺廟之前還需要先坐禪或是抄寫佛經,待到心平氣和後才能進行遊覽。”


    說著這般話的最上京子,麵容沉靜恬適,看起來就讓人感到安寧平和。


    傍晚的時候,完成了在西芳寺內的拍攝,考慮到明天就是周六,市內的景點遊人增多,不方便拍攝宣傳片,攝製組啟程離開京都,趕往東南方向的京都府下轄宇治市。


    周六,京子穿著一身和宇治川河畔風景相映成趣的空色和服,先是遊覽了宇治川南岸,再前往平等院——這裏是《源氏物語》主角光源氏的原型人物源融的別墅,改作寺廟後才被命名。


    離開平等院,她前往斜對麵的對鳳庵,品味了日本最高級的茶葉宇治茶製作的抹茶,再吃一碗宇治金時冰,才乘遊船渡過宇治川河,抵達宇治上神社——這是日本現存最古老的神社建築。


    隨後沿宇治川北岸向西走,參觀源氏物語博物館,最後前往車站,在售票窗口購買了一張京阪電鐵宇治線車票,京都宣傳片的《宇治》篇便宣告結束。


    拍攝完成後,連休整的時間都沒有,攝製組當晚便搭乘夜行電車前往伏見區。


    《伏見》的宣傳片要拍攝的景點隻有兩處,分別是位於最東端的醍醐山上的醍醐寺,和鄰近東南區的伏見稻荷大社。


    上午前往醍醐山拍攝,下午再乘車趕至伏見稻荷大社,因為京子在“椿”的廣告裏曾經表演過完整的伏見稻荷大社入社淨手禮,旅遊局的人在猶豫過後便決定向“椿”支付一定費用然後抽取京子淨手全過程的影像記錄作為《伏見》篇裏的內容。而京都旅遊宣傳片總集箱裏則選取另外的寺廟再行拍攝淨手儀式。


    完成伏見稻荷大社的介紹時,已是日暮時分,在夕陽灑下的橘色光芒中,伏見稻荷大社的鳥居群如同籠罩著一層焰光,鮮豔明烈。京子站在神社的最高處,看著後山均由信眾還願與祈求的供奉而建起的綿延4000多米的朱紅色鳥居隧道,突然感到一陣難言的寂寥。


    最上恭子七歲時,在和不破夫婦還有不破尚太郎一同前來伏見稻荷大社拜祭的時候,曾將自己攢了半年的零花錢全部捐出來,隻祈求母親能早日結束外地的工作,回來京都。這些鳥居裏,某一座的其中一部分,便來自她的捐獻。


    然而上中學後,她才知曉,原來伏見稻荷大社最出名的是保佑人生意興隆財源廣進,這也是不破夫婦每年新春參拜都選擇這裏的原因,但稻荷神……卻是從來不管人類的感情的……


    年複一年,直到14歲知道狐狸神不管理人間情感的事務之前,每年在新年參拜的時候,都虔誠地向神仙祈求:“希望母親能早日回到京都”的那個女孩,是抱著怎樣的感情,一年又一年,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呢?


    京子忍不住轉過頭,朝著東北音羽山的方向極目遠眺。


    被母親拋棄,於是一邊在心裏編織著謊言欺騙安慰著自己,一邊將感情寄托在青梅竹馬的不破尚太郎身上,卻又在十年後被狠狠地拋棄了的恭子,當時是怎麽挺過來的呢?


    那麽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將所有對前世的感情都投注在了harry身上?


    此時此刻,站在凝聚著深深的信仰之力的鳥居隧道之前,她茫然而苦澀。


    因為前一日在伏見稻荷大社突然想起的回憶,周一在京都車站附近拍攝時,京子的情緒一直不太高,幸虧所要拍攝的幾個景點東福寺、三十三間堂、京都國立博物館、東本願寺、西本願寺還有東寺都不是能讓人喧嘩的地方,安靜地陳述介紹也就足夠了。


    周二,攝製組前往四條河原町及烏丸禦池沿線。作為京都最繁華的商圈,上午遊曆完江戶幕府將軍所居住的二條城,下午京子便帶領著鏡頭在這附近尋找美食和特色商店。


    在高瀨川二條苑欣賞完具有383年曆史的私人庭院,吃過以有機大豆製成的湯葉豆腐懷石料理,京子前往錦小路通的錦市場,京野菜、京醬菜、京豆腐,她一樣樣在鏡頭前如數家珍地為遊客介紹京都的特色食材,偶爾也忍不住買上一些邊走邊吃。從新京極通的出口離開錦市場,正對就是錦天滿宮,京子特意從這裏的井裏打上水,裝入隨身攜帶的水壺裏。


    “錦天滿宮祭祀的是日本的學問之神——菅原道真,其總社在京都北野,而錦天滿宮的香火則是除北野天滿宮外全國第一鼎盛的。這口井裏的水是京都名水,非常適合用來衝泡抹茶。”


    離開錦天滿宮,沿著新京極通向北走,京子突然停下腳步,指著身側一個不過兩三米的入口介紹道:“這裏是誠心院,供奉著平安時代最著名的歌人,和泉式部。裏麵除了和泉式供養塔,還有25尊演奏樂器的菩薩石雕。京都附近的歌舞伎藝人往往會在出道之前來這裏參拜。”


    隨後繼續向北,經過三條通後沒多久,京子向路右轉進。


    “這裏是本能寺,就是曆史上有名的‘本能寺之變’事件現場。1582年時,意氣風發將要掌權天下的織田信長,因為屬下明智光秀的叛變,而被迫在本能寺中自殺。如今,織田信長的墓,就位於本能寺的後方。”


    邊介紹著,京子邊不由自主惡趣味地想,若是大名鼎鼎的織田信長知道了自己的身死之所,如今已經變成一條熙熙攘攘的商業街,不知會有何感想?


    從本能寺出來,她帶著鏡頭從禦池通大街走向已經建成逾400年的三條大橋,然後沿著鴨川河畔繼續向北走,來到一家已經有200年曆史的純日式老屋旅館,幾鬆。


    “這裏是幾鬆。明治維新時,桂小五郎就居住在我身後的這棟屋子裏。幾鬆是桂的夫人的名字,她是當時京都有名的藝伎。目前這裏是一家和風旅館,夏季時,麵對鴨川,正宜納涼。”


    沿鴨川走到二條大橋,京子轉向西行,穿過木屋町走進京都老鋪一條街的寺町通,一路介紹著路兩邊百年以上曆史的京都老店,然後從禦幸町西拐入丁子屋町,走沒十幾米便在一間看上去很普通的店鋪前麵停下腳步:


    “這是柳櫻園茶鋪,京都茶道‘三千家’的茶會,經常選用這裏的茶。如果是我個人……”京子低下頭,思考一番道,“推薦這家的雲門之昔。這是一味能讓人回憶起過去的茶,喝起來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卻又很快轉入平淡……至少對我而言,它有點像是‘生活’的味道。”


    隨後向南沿富小路通直行,穿過禦池通大街,直走到六角通,京子來到頂法寺。


    “由於本堂建築呈六角形,頂法寺又被稱為‘六角堂’,據傳是公元587年由政治家聖德太子創建的。公元607年,聖德太子派遣小野妹子作為外交使節出訪隋朝。回到日本後,小野妹子就居住在頂法寺池坊,虔心向佛的他將中國流行的佛前供花發展起來,製定了祭壇插花的規矩,並在公元15世紀由池坊專慶發展成為池坊流插花,這也是日本花道的起源。”


    說完,京子走向六角堂後院陳列著的一些插花作品,簡單介紹了一下池坊流的特點,並由此引入介紹了日本花道的幾種流派和各自的風格。


    離開六角堂,向北走至第二個路口,轉入姉小路通,京子在桐家旅館門前停了下來。


    《四條河原町·烏丸禦池》篇便結束在京子說完:“這裏是京都三大老鋪旅館,與炭屋、俵屋並稱作‘禦三家’的桐家旅館,196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大文豪川端康成、兩度入圍諾貝爾文學獎的大師三島由紀夫都曾經下榻於這間旅館”之後。


    因為一整天都在拍攝的緣故,等到錄影結束,雖然時間還不是太晚,但京子已經有些困倦,隻微垂著眼亦步亦趨地跟在導演身後向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一邊還要努力提起心神聽他講解明天要拍的《洛東·東山》篇流程和景點,便在無意間忽略了剛從桐家旅館對麵晦庵河道屋內走出的一名身穿和服的少女,和她突然間瞪大的雙眼與不可思議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人記得咩,act.94裏麵,京子開始學習花道,老師是小原派的。


    日文“客人”的發音很美好……但是直接用中文寫出來似乎沒辦法體現出那種輕易便能營造出的似有若無的微笑的感覺,所以我寫作了“尊貴的客人”,其實京子是直接說了“客人”的敬語。


    關於茶道……這裏寫的關於“端”和服務業那部分是湖綠,各位千萬別當真,我不能誤導大家。


    歌人:日語,指女詩人。


    “京都附近的歌舞伎藝人往往會在出道之前來這裏參拜”這句為虛構。


    柳櫻園茶鋪、雲門之昔:柳櫻園茶鋪確實是日本茶道“三千家”(表千家、裏千家、武者小路千家,這三家是日本茶道始創者幾個兒子分家之後形成的流派,在日本茶道界中地位最高)的常見茶會用茶;不過雲門之昔不是柳櫻園茶鋪的茶,是離它不遠的寺町通上近300年曆史的一保堂茶鋪的茶,它家的茶名字都很美——芳泉、雁音、雲門之昔、蓬萊之昔,這家茶葉的茶罐和包裝紙都已經沿用超過百年。


    以及,很無奈,申請榜單上了活力,本來想這周好好更新的,誰知工作的事突然有著落了,周一麵試,周二跑學校整理一些資料,結果其中一個環節的老師不在,非要我星期三再去一次orz……昨天雖然沒去學車,但不知道是不是前三天跑路太多,好像中暑了,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目前還在找手感中……這一章寫得不好,雖然我有很用心去寫……不過這章完了卡文的坎也差不多過了。


    附:


    京子的行程:


    9號(周二)回東京;10號拍廣告;11號下午前往京都,晚上在旅館休息(自己練習茶道禮儀);12號(周五)拍攝嵐山·嵯峨野篇;13號拍攝宇治篇;14號拍攝伏見篇;15號jr京都站篇;16號(周二)四條河原町篇;17號洛東·東山篇;18號蹴上篇;19號北大路·今出川篇;20號(周六)前往大阪會合vg.


    京都17處世遺名單:


    金閣寺、上賀茂神社(賀茂別雷神社)——北區;銀閣寺、下鴨神社、比叡山延曆寺——左京區;天龍寺、高山寺、龍安寺、仁和寺——右京區;二條城——中京區;西本願寺——下京區;西芳寺(苔寺)——西京區;清水寺——東山區;東寺(教王護國寺)——南區;醍醐寺——伏見區;宇治上神社、平等院——京都府宇治市。


    *八阪神社(始建於656年,日本/京都三大祭祇園祭)、伏見稻荷大社、及平安神宮(京都三大祭時代祭)都不是世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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