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廣告結束的時候,京子已經調整好情緒。


    菊池経子雖然心裏疑惑不已,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談論此事的好時機,何況剛才趁著廣告休息的時候,導演專門叫她出去說了些事——京子以前參加富士電視台『火辣熱點新鮮聞』的時候曾經說過自己“有非常失敗的單戀經驗”,是以懷疑剛才她的失態由此而生,讓菊池等會見機規避這個話題。


    因為擔心立刻就接觀眾熱線可能會有人追問剛才的問題,所以菊池経子轉向其他話題:


    “說起來,我記得京子之前在接受《vogue》雜誌采訪的時候,曾經說過拍攝新電影,並且有說預計在聖誕節期間上映,但是如今已經是平安夜了,卻沒有什麽動靜……可以問一下是什麽緣故嗎?”


    “嗯……說來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電影拍攝延期了,加上後期製作的時間,可能要等到明年春初才能出現在大屏幕上了。”


    這倒不是實話。


    之前雜誌采訪的時候,京子是按照盛木信義給她的時間說的,但後來遇到敦賀蓮,卻被他提醒了——無論《tragicmarker》幾時上映,但之前與開初都和演員“京子”無關,隻和來自英國的演員“sno·heaven”有關。


    如果她把準確的影片上線的時間告訴了媒體,而到時上映的電影裏卻沒有出現演員“京子”的話,隻會導致兩種可能:


    一、她被認為是在說謊,有責任心一點的媒體可能還會來和她確認原因,但也會有什麽都不問就直接發難向她潑髒水的媒體;


    二、有觀眾或記者心細,對比上映電影,發現“sno·heaven”和她有相似地方,並最終確認,提前破壞劇組方麵的設計。


    無論發生哪種結果,都不是什麽好事。


    ——聽他這樣一說,京子才發現自己這事做得不妥,卻又不好直接跑去對媒體說“我拍攝的電影要延遲上映”或別的什麽,於是一直憋在心裏。如今恰巧菊池経子在廣播節目裏問道,她便按照提早想好的話給解釋了一番。


    既然提到了電影,菊池経子便接著和京子聊起了今年的電影,按照票房榜逐一點評了國內前五和國際前十,又問她有沒不在榜單上的好電影可以和聽眾分享。


    京子愣了愣,才發現自己今年竟然沒有看多少電影——少有的幾部還都是跟著影評社一起看的,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接話,後來想到在影評社看的第一部電影《ringdoh》,很快說:


    “雖然今年也有看到比較喜歡的電影,不過不是新作,隻是我今年才看到;另外今年的新作的話,也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所以就算了吧?不過今年我有看一部很棒的舞台劇,如果可以的話,其實還蠻想和大家分享一下的。”


    菊池経子當然同意。


    於是京子便介紹起了琴南奏江主演的《殺人岬》:


    “說起來也是tbs的出品呢,延續電影《ringdoh》、電視劇《海岬風鈴》的劇情,舞台劇《殺人岬》的女主役也是我在演藝圈內的朋友兼勁敵。當初看這部戲劇的時候,我坐在包廂,卻忍不住渾身汗毛倒豎,因為她的表現力真的超強,那種感覺就好像連頭發都活起來一般。而且我聽說這部舞台劇的投資也比較大,主要是在音響聲效方麵,甚至劇組還帶著全套聲效設備演出。當時我在劇院看的時候,就覺得音聲效果特別棒,後來專門去網上檢索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tbs專門為了舞台劇效果而投資的。”


    因為是tbs自己的舞台劇,而且目前還時有演出,所以菊池経子也配合地又談論了好一番劇情和演員,和京子一起是努力地讓人對《殺人岬》這部舞台戲感興趣,卻又不會因為劇透太多而失去好奇心。


    這樣談了一會,很快又迎來了廣告時間。


    趁著廣告,菊池経子專門提示了剛剛補充完水分的京子——這次廣告時間後,必須得接觀眾來電了,讓她先做好心理準備。當然,女主持也特意說到,要是有的話題實在不想談,可以向她示意,她想辦法忽悠過去。


    京子倒是已經看開了,她不能以後一提起“聖誕”就變臉色,否則誰不好奇“京子”的過去呢?但問題就在於,原本的最上恭子和如今的最上京子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她倒不怕被人發現自己是鳩占鵲巢,畢竟怎麽說情變這事也是比較能改變人的,可關鍵是,她還壓根沒準備好,也從不希望,原本的恭子和不破尚太郎那點破事被抖露出來。


    罷了罷了,她一個日本小明星,老回憶那些十幾年前英國巫師界裏發生的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幹什麽,反正都已是前塵往事,早早扔風裏散落個一幹二淨才好。


    正想著心事,菊池経子已經按下了熱線按鈕,很快的,電話便被人接了起來。


    對方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打通聽眾熱錢,一時也有些愣,支吾了好幾句,聽起來是在猶豫要說什麽,京子還正好奇呢,就聽見那個女子有點慌張地說:


    “京子桑,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想問一下你,人生中最難忘的聖誕節是哪一年的呢?呃,如果是剛才說提到過的那個聖誕節的話,也可以不用說的。”


    京子愣了愣,倒是笑了。


    “不是。我絕對忘不了的聖誕節,是……”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說完那句“絕對忘不了的聖誕節是”,她突然用英語,緩慢地,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出那個日期。


    菊池経子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嘉賓,方才在說“不是”的時候,還笑得那麽溫柔的她,此刻臉上雖然還是微笑的表情,但那雙眼睛哪怕隻是從側麵望過去,都冰冷得讓人為之一顫。


    如果是一九九八年……她剛剛才說過自己是聖誕節生的,那麽以她現在高三學生的年齡來推算,也就是五六歲生日的時候吧?


    那一天……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種表情,說是仇恨也並不太像。看起來,與其說是仇恨,倒不如說是已經不帶人氣的……漠然。


    因為菊池経子一時分神,等到她回過魂來的時候,廣播間內的氣氛已經十分奇怪,導演緊張得跑到玻璃窗前對著二人手舞足蹈著。


    菊池連忙打起精神,想要說些什麽破了這怪異的情狀,但一時又不清楚該如何接口,眼看著窗外導演已經急得快要拔他自己的頭發了,她心一橫豁出去問道:


    “可以請問一下為什麽那天是京子你最難忘的聖誕節嗎?”


    而最上京子突然輕笑一聲,嗓音如四月春風般和煦:


    “因為那一天,我被最親的人打入地獄。”


    北海道小樽,運河旁一家居酒屋裏,突然傳來了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音,在這寧靜祥和的平安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店裏的客人好奇地向聲源望去,卻是一個金發藍眼的外國人。


    draco·malfoy保持著舉起酒杯的動作,僵在原地。


    店裏的電視機還在播放著不知道什麽電視劇,音響裏卻分明傳出了她的聲音!


    不……不是她的聲音。


    他收回手,默默地看著眼前虛空中的一點,那並不是她的聲音,而是更柔和一點的,不似她那般朝氣蓬勃與爽朗的。


    然而……


    難道是他的錯覺?否則,為什麽會下意識地認為,說話的人,就是她?


    是了,是因為那個女子說19、98、12月、25的方式,都和她一模一樣。


    尤其是在說december的時候,會在cem處不自覺的提高音調,而ber卻很輕很輕……聽起來,倒有點像是法國人在說這個單詞。


    他忽然心中一動。


    某種想法電光石火般劃過腦海,他深吸一口氣,卻沒能及時捕捉。


    他決定在這家小店裏再停留一會。或許,那些靈感很快就會再次出現。


    會走進這間居酒屋裏,真的隻是一個巧合。


    最初隻是因為不想在平安夜的晚上,自己隻能獨自一人帶著沮喪的情緒度過。在剛剛又一次徒勞無功地離開朝裏墓地的時刻,他的心情充滿了低落與消沉,再一想到幾個小時後就又是她的忌日了,心情便越發灰暗起來。


    無意間向著亮光走到了小樽運河,他一眼就看到了開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的這家居酒屋。


    或許是因為那泛著紅感的橘黃色燈光吧,他突然想起了格蘭芬多的象征色,有種“溫暖”的感覺漫上,於是便控製不住雙腳,走了進去。


    他隻是一個人類,也會有沮喪、失望乃至絕望的情緒。


    但是這些情緒,作為一個兒子,他不能讓父母知道,給他們增加心理壓力;作為食死徒的高層,至少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他是不願讓別人看出來的;作為flyaay的總裁……嗬,和一個麻瓜談靈魂複活?


    但是,在這異國他鄉,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失意的外國人,人們或許會一時好奇,但絕不會記住他,他也可以放縱一下自己,不用再戴著一張假麵,偽裝自己。


    居酒屋的店麵並不大,雖說是小酒館,但是店鋪的menu很奇怪,並不是純粹的酒水單,而是一麵菜單一麵酒單,菜品多為拉麵,另還有些許飯食,小菜和下酒菜的種類並不多。


    點單的時候,老板還頗為自得地說,這家店原為拉麵店,這一年來逐漸轉為居酒屋的,且有明確主題,同時向他推薦了幾款據說是店裏較好銷的拉麵,另外還有什麽王牌地獄拉麵。


    盡管並沒有多少饑餓感,但是看著老板指著的牆上的那個王牌拉麵紅彤彤的樣子,他也有些興趣,便要了一份。


    喝著剛從冷庫裏拿出來杯壁上還滿是冰霜的生啤,draco看似隨意其實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店裏的客人——估計因為是平安夜的緣故,人並不多,不過與附近一些店相比還是顯得更熱鬧些。


    店裏的麵積並不算很大,廚房是常見的日本居酒屋的敞開式設計,另一邊的牆壁正中掛有一台電視,不知正在放著什麽戲劇,因為關著聲音,他也隻是掃了兩眼便轉過視線,慢慢品嚐著清淡卻不顯寡味的啤酒,同時想著心事。


    等到老板將他點的那個王牌拉麵端上,draco回過神,才發現店裏不知幾時開了廣播,兩女子正在說話,他雖然會說日語,畢竟不是母語,便沒太分心去留意。


    將啤酒放下,他向老板要了叉子,卷起一些拉麵,看著那紅豔豔的湯,聞著那鮮辣的味道,猶豫了一會,還是送進了口中。


    然後,一種爆烈激辣的感覺直衝他的喉嚨,讓他忍不住咳嗽了出來。


    或許是他的動靜太大了些,店裏大半的客人都向這邊轉過了頭來,draco敏銳地感覺到,那些人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原本似是不喜的情緒很快便轉為好奇和帶著善意的好感,這讓draco·malfoy一頭霧水。


    故作無所察覺般謹慎地再吃了一口拉麵,他忍不住還是拿起啤酒杯一口幹了。


    這個什麽王牌拉麵,是要辣死人嗎?!


    他有些惱怒那些人不知收斂的眼神,於是冷冷地逐一對視回去。


    但是,那些人卻神情古怪地轉回頭去,然後小聲地討論起來,他裝著不在意的樣子,豎起耳朵,想要偷聽這些日本人感覺會有些無禮的話,卻奇異地發現自己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


    並不是聽不懂日語,而是他們口中完全不知所雲的“小夏”“夏大人”“box-r”“京子”“帶感”“超級讚”“有點像”“明天”“最佳”……似乎是另一個他從未接觸過的領域,這讓他有種自己誤入異世界的錯覺。


    正思考著自己是否闖入了什麽狂熱分子的集會地點,幹脆還是盡快離開為好,居酒屋老板突然離開廚房來到他的桌前,敲了敲台麵。


    他抬眼看上去,隻見老板手中端著一杯啤酒,卻愣愣地看著他不說話。


    “什麽事?”等了一會也沒等到開口,draco語氣不太好。


    “呃……客人,這杯啤酒是送給您的。”老板打了個顫,又立刻陪著笑說,“是不是第一次吃到這麽辣的地獄拉麵?日本現在很多地方做的地獄拉麵都不夠辣了……沒有在菜單上說明是原辣也沒提醒您是我的錯誤,所以請您喝多杯生啤吧!”


    知道是自己想錯了,他的臉色緩下來,點點頭接過啤酒:“謝謝。”


    聽他道謝,老板來了興致,表情也不再死板,臉上都仿佛放起光來,笑眯眯地說:


    “你知道大家剛才為什麽看你嗎?”


    “為什麽?”


    以自己的方法確認剛拿來的啤酒沒有問題,draco喝了一口,看在新鮮生啤的份上很給老板麵子地接口問道。


    “因為你很像京子在《boxr》裏演的小夏。”


    再次聽到那些奇怪的名字,draco頓了頓,反問:“京子?”


    “哈哈!我這家居酒屋就是她的粉絲吧哦!”中年的老板看起來特別自豪,伸手指向廚房牆壁上一張用相框框住的大照片,裏麵是一名黑發黑眼的少女,看起來倒有點眼熟。


    draco在記憶裏搜索了一會,忽然發現隔壁小幾個尺寸的照片群裏有一張那個女生和別人的合影——那個別人正是草薙巽——心念一動,想起兩個月前在東京國際電影節上遇到的那位典型日本淑女,也想起了她的名字,便問:


    “你說的,是不是最上京子?”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元旦快樂><(雖然從時間點上來說元旦已經過完了orz),今天晚上還有一更~


    這章上周五的時候就寫好了,但是準備發的時候,電腦死機了,後來就再也沒成功開機過……這是換了新電腦後重寫的版本,可是draco在店裏的情節卻怎麽寫都再也沒有感覺了qaq,希望大家不要嫌棄qaq。


    關於“菊池経子”,那個……“経”字不是“聖”,是“經”otl……我去查了字典,就是經濟的經(好奇怪,看到日語“經濟”我知道那是“經濟”,但是拆開來我就不認得了orz,新電腦還沒裝日語輸入法,暫時打不出來日語漢字……)


    act.120裏,有寫到京子和雷諾在燈節開幕之夜,在小樽運河盡頭的一間拉麵館吃地獄拉麵。


    地獄拉麵算是日本拉麵裏比較有名的一種,在日本東北地區比較受歡迎,成名於北海道,它的湯很紅,味道非常辣。雖然很多地方能吃到,但多為改良過的,並不夠辣。“地獄”原名意指“湯如地獄火海兼人類難以忍受的辣”。


    另外朝日啤酒在北海道(我忘了哪個城市)有分廠,而朝日生啤冷凍過後的口感超級好!苦澀味很淡,味道清而爽口。不是罐裝那種朝日啤酒,是生啤,放在冰箱冷凍層,杯子拿出來的時候外壁還掛著霜花,無敵好喝!


    act.151裏京子說過自己比較像未緒——“很多時候,太過於猶豫不決”。


    本章推薦的歌是bon·jovi的《itsmylife》,專業的形容我說不出,,本章很多內容是聽著這首歌時產生的靈感,尤其是小龍在居酒屋裏的情節全部如此。


    因為這一章從2000+開始是倒敘的draco在居酒屋時發生的事,東野實在不知道該在哪裏斷章好,本來想直接倒敘完做長章的,結果都寫到6500了眼見結束遙遙無期,估計至少都要8000也夠我兩章了==,所以拆開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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