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唯一一名沒有閉上眼眸的人,便是洛璃。


    她眼眸微凝,目光似是透過那層層迷霧,看出那迷霧中的一道虛影。


    是你……洛璃頗為驚訝的看著那一道道霧氣。


    她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的傳入了那霧氣的深處。


    一聲古老而又悠久的聲音傳了出來,女娃娃,你認得我,那霧氣中,深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魔神!”


    洛璃淡淡的開口。


    那雲霧中,陡然間一陣顫抖,霧氣中,似是有一雙眼睛,朝著洛璃掃去。


    女娃娃眼力不錯,竟然連我都認識,那深沉的聲音似是充滿著魔力,傳入洛璃的耳中。


    魔神渡劫成功了嗎?洛璃不確定的開口。


    夢魘魔神冷哼一聲,淡淡道:“你是何人,何以知道本尊!”


    那雲霧中的虛影沒有回答洛璃的話,而是反問一句。


    蠻地……洛璃輕咬紅唇,淡淡開口。


    那就不奇怪了……


    洛璃輕抿紅唇,咬了咬牙,開口道:“我想救下幾人!”


    救人,哈哈,一聲大笑聲傳了出來。


    你說笑嗎?


    從古至今,進入我的萬魔領域,活下來的人很少,我可不會救死扶傷,隻會殺人。


    他能帶你離開這裏,洛璃指了指蘇洵。


    魔神那層層疊疊的虛影,看的並不清晰,他思索片刻,而後開口道:“你唬我!”


    青蓮、人皇、帝禹、都沒有衝出這方世界,你還在這裏唬我,莫非以為我是小孩不成。


    洛璃美目泛著一絲異芒,你既然能知未來過去,而且也能夠活下來,何不施展你的大神通一看究竟。


    若是你所言屬實,我自然會放此人一馬。


    那黑色身影猛然間化為一道道的霧氣。


    洛璃微微歎了口氣,心中暗道:“蘇洵,你可千萬要撐住。”


    那霧氣點點滴滴的融入眾人的心神,融入人的靈魂,就連腦海之中,似乎都被霧氣彌漫。


    他們此時似乎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夢境中。


    “夢境中……“


    蘇洵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看到了母親、看到了那漂流在外的七八年時光。


    他看到了那為了煉丹、煉器成為一名弟子的少年,那爬上玉階,即使是手磨掉皮,身心俱疲也堅持下去的青年。


    他也看到了那個無奈,從小受到別人欺淩的少年,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有一次迷路了,找不到家的方向,整整在街上流浪了三日。


    這期間,他餓的實在不行,撿了一個地上的包子,被一群孩童罵成乞丐。


    他甚至為了能夠吃飽,不惜吃別人腳踩過的饅頭。


    人在餓得半死,頭腦發昏,四肢無力的狀態下,為了一口糧食,為了生存,什麽樣的事情都幹的出來。


    那三日,是他難以磨滅的印記。


    而後一幕幕的浮影轉動,那是他七歲那年,母親送他去學院讀書。


    其他的孩童,七歲那年,便已經洗髓經脈,吃好喝好。


    唯有他,被查出來丹田破碎,無法洗髓和修煉。


    當時的他,年齡還小,不是很明白,丹田破碎為何不能修煉。


    但隨著年齡增長,同年級的學生更是嘲笑不斷,稱呼他為廢物,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他方才明白丹田破碎無法修煉就是廢物。


    而那一聲聲刺耳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持續了整整四年。


    那是一種飽受欺淩的日子,這段記憶,一直被蘇洵掩藏在內心深處,他不願意去麵對那段記憶。


    沒有人替他說話,沒人幫他,在他年少的那段時間,度過的是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煎熬。


    少年的他,時常問母親,父親在哪裏,母親總是溫柔的和他說,你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他會回來看我們的。


    但隨著年齡的漸長,隨著別的孩童嘲諷他,說他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雜種,他便心中生出一股恨意。


    這股恨意正是對他的父親。


    他不明白,別人家的孩子遭受了欺負,他們的父親總會挺身而出,站在一邊,如同一座高山,替自己的孩子遮風擋雨。


    唯有他,每次渴望父親能夠站出來幫助自己,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父親。


    一次次的失望,讓他既渴望見到父親,又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一股排斥與恨意。


    直到有一天,他接觸一樣東西,接觸了一樣足以讓他忘記煩惱的東西。


    “那便是酒!”


    從那以後,他便喜歡喝酒,隻有喝醉後,他才能夠在夢中夢見父親,也隻有喝醉後,他才能夠忘記耳邊絮繞的風言風語。


    酒,漸漸的成為除了母親之外蘇洵唯一的依賴。


    那種痛苦,那段回憶,是他不願意提及的,也不願意回想。


    此時的他,麵部極為扭曲,臉色慘白。


    即使他不願意去回想,也不願意去麵對,但那記憶如同揭起塵封的往事般,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閃爍。


    那感覺,就如同一把淩厲的刀刺入他的胸膛。


    他的身體在抽搐,躺在地麵上不停的抽搐,此時的他,極為痛苦。


    洛璃一看蘇洵如此模樣,心中萬分擔心。


    她還從未看到過蘇洵如此,一直以來,眼前的男子都是以自信的麵孔展示自己。


    什麽事情,在他麵前都好似胸有成竹。


    但今日,她看到了蘇洵的柔弱一麵,似是感受到那一股股充滿悲涼的情感。


    洛璃將蘇洵摟在懷裏,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別怕,一切有我,一切有我,她小聲的念叨著。


    她緊緊抱著蘇洵,她的手臂不敢放鬆,她怕一鬆手,蘇洵便會消失。


    夢境中,蘇洵隻覺得心中一陣溫暖。


    那是母親,母親給他希望,母親始終會寬慰他,總是耐心的教導他,讓他內心深處樹立起了一種自信。


    母親去世的那一刻,蘇洵才知道,自己想要依賴在繈褓中,卻發現自己早已經成年,而他的母親也已經在歲月中消逝。


    他的內心漸漸疲倦,同時也很無力,他沒辦法挽留,痛苦在心間越發彌漫。


    大量的記憶,不斷的湧入蘇洵的腦海中。


    直到他漸漸老死的一瞬間,他的身影漸漸消散,消散在天地間,連他的意識統統的都消失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始終在黑暗之中穿梭,有過沮喪,有過徘徊,有過無奈,有過憤怒……


    在黑暗中最為可怕的便是內心的孤獨感。


    這種孤獨感的蔓延,讓人無力。


    黑暗中,他不知道度過多長時間,由於大量雜亂的記憶湧入腦海,他連自己是誰也分不清楚,時間漫長,終於,他瘋了!


    待的他醒來時,卻發現周圍漸漸清晰,我是誰?


    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四周,不知所措。


    一縷陽光照耀到他的臉上。


    他連忙遮住雙目,內心中湧出一絲莫名的慌亂。


    那是陽光,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陽光,陽光有些刺眼,刺的他暫時沒辦法睜開眼睛。


    過了好一會,他方才睜開眼睛。


    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他不由的呐呐道:“我是誰!”


    他貪婪的呼吸著空氣,這裏的空氣似乎與黑暗中決然不同。


    他抓了抓腦門,不斷的錘著腦袋,回想著自己是誰,可是令人失望的事,他記不起來自己是誰。


    或許,那記憶太多,太過錯亂,繁雜,無論他怎麽想,卻發現根本記不起自己是誰。


    記憶一轉,那是他遁入涅槃的一段記憶。


    “瘋子,你幹嘛呢?”


    陡然間,一名少年叫住滿臉邋遢的男子。


    瘋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少年。


    我是誰,他看著少年,不停的問道。


    玉佩上寫著,蘇……蘇什麽。


    少年疑惑的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瘋子,開口道:“你是誰,我怎麽知道,你瘋瘋癲癲,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瘋子,我叫瘋子嗎?瘋子的眼眸一亮。


    真是瘋了,少年瞥了一眼髒兮兮的瘋子,不由的開口。


    這裏是哪裏,瘋子繼續開口。


    這裏是仙界天玄宗。


    天玄宗,瘋子嘴裏念叨著幾遍。


    是的,天玄宗乃是仙界最大的宗門,少年的臉上帶著一絲向往。


    沒有人不向往進入天玄宗,進入天玄宗,便可以學習傳聞中的法術,仙術!


    我看你也可憐兮兮的,去我家吃點東西吧,少年微微一笑,他開口道:“我叫林清子,你可不要忘記我哦!”


    “林……清子,林清子!!”


    瘋子極為用心的記住這個名字,因為他的腦海中,記憶已經發生錯亂。


    說白了,他的精神出了極大的問題。


    吃了一頓飯後,瘋子便始終抓著林清子的衣角,片刻不離左右。


    少年無奈,隻能將瘋子收留在身邊。


    此後,這個瘋子便跟著林清子,林清子去哪裏,他便跟到哪裏。


    瘋子,我若是有一口吃的,便給你一口吃的,我若是有一口水,便分你一口,有一天,林清子信誓旦旦的對著瘋子保證。


    但是瘋子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是撫掌大笑。


    就這樣,林清子,在一次機遇之下,拜入了天玄宗,當然他也把瘋子帶入了宗門。


    無論過了多少年瘋子仍然還是瘋子,他什麽都不會。


    甚至於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受到了宗內弟子的欺負。


    他的手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臉也有些破相,別人讓他撞牆,他便撞牆,別人讓他跪下,他便跪下。


    這一幕被林清子看到後,他的臉上一片鐵青。


    他的拳頭緊緊的攥著。


    片刻後,他低下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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