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淩書房。


    天淩不在寢宮,但是珠珠今天在。以至於小傑布這會兒心驚膽戰的,垂著小腦袋跪在珠珠麵前。


    珠珠穿了一襲雪綢的修身旗袍,美麗高貴,又富有韻味。天淩登基後,淩煦便差人給珠珠還有淩兒、靳如歌她們都送了幾匹今年新製好的雪綢,這兩天全都讓手藝高超的師父們為她們量身定做,製成了美美的裙子。


    白皙的小手執起一杯天淩最愛的錫蘭奶茶,紅唇親啟,小啄一口之後,落杯的一瞬,腕間那隻白色月光石的手鐲正迎著華麗的燈光,散發著攝人心魄的美。


    宮醫緩步走進,瞧著珠珠,畢恭畢敬道:“王後,夏老師身上的傷痕已經處理過了。隻是有兩條淤青,並沒有破皮。”


    說完,宮醫瞧了眼跪地不起的小傑布,又道:“太子殿下年幼,淘氣在所難免,索性都是小傷,可見太子殿下還是仁義的。”


    以小傑布的身手,若是他下了殺心,即便是樹枝,也能在兩招內要了夏淩落的命,可是輕微的淤青,連皮都沒破,就能看出來,小傑布是被逼急了,又不肯屈服,索性給夏淩落一個下馬威,給她一點警告。


    珠珠心裏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宮醫是在替小傑布說話。


    換做別的父母,可能也就這樣順杆下了。


    但是,她不能!


    她疼愛小傑布是一回事,小傑布是儲君又是另一回事!


    她擺擺手,讓宮醫退到一邊,然後凝視著小傑布的雙眼,道:“看著我。”


    小傑布擰著眉,抬頭的時候可憐兮兮地瞧著不遠處的冠玉。從小到大,爸爸是不可能打他的,都是媽媽在揍他,而每次都是冠玉爺爺保護他的。


    冠玉心裏也急,這小傑布是他一手帶大,就跟他親孫子一樣親!


    “說,你上課,為什麽要帶樹枝進練功房?”珠珠瞧見了兒子跟冠玉之間的眼神互動,卻不管,直接開問。知子莫若母,這小子肯定一早就想要給自己的老師一個下馬威,所以才會想著留一根樹枝在練功房裏以防萬一!


    他從一開始,就對舞蹈課程排斥!


    小傑布嘟著嘴,在珠珠麵前,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傲氣,糯糯道:“我不喜歡跳大神!拿一根白布跟傻子一樣,跳來跳去的,多二啊!我要是真的學了這種舞,下次見了大哥跟小月牙,我會被他們笑話死的!”


    “每一種民族舞,都是一種民族化的精髓濃縮,我跟你父王讓你學習民族舞,也是想要熏陶你。這個世界很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民族之間要先學會相互尊重對方的化,才能更好地和睦並存下去。所以,你不學,不可以!”


    “我不喜歡!我要學華爾茲!這樣以後的舞會上,還可以跟小月牙一起跳!我學民族舞,盡是沒用的東西!難不成下次咱們辦宮宴,辦慈善舞會,辦慶典的時候,你們還讓我先當眾表演一段民族舞?”


    “這倒不會......那種場合,自然是要跳交際舞的。”


    “那不就成了!既然學了也沒有用武之地,又學它幹嘛?!”


    “我不是跟你說了,這是陶冶情操!鍛煉氣質!”


    “媽媽已經做王後了,想必情操跟氣質都數一數二了,那母後先跳一個民族舞給我看看!”小傑布不依不饒,他真的覺得,那個舞蹈很傻氣!他死也不會學的!


    珠珠一愣,為難道:“我沒學過民族舞。”


    她小時候學的是芭蕾,後來是交際舞,踢踏舞也會一些,但是祁夜夫婦沒有送她去學習過民族舞。


    小傑布聞言,兩眼放光地看著珠珠,似乎底氣都足了起來,揚起小下巴,高傲地說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母後,你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為難兒子?”


    珠珠:“......”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成語是可以這麽用的?


    “總之!”珠珠凝眉,挺起腰杆沉了臉色,她才不會讓自家兒子的氣焰把自己給比下去,否則以後還怎麽教育:“你目無尊長,傷了自己的老師,就是你的不對!事先在練功房裏私藏樹枝就是你動機不純!不管課程你喜不喜歡,老師畢竟是老師,以前你仗著家人寵愛,把家人全都捉弄個遍,那是以前的事情。現在,你身為儲君,就要嚴於律己!”


    說完,珠珠起身,拿過麵前的樹枝對著冠玉道:“既然他打了老師兩下,那就罰他四下。老師身上有兩條淤青,他身上就要有四條。”


    冠玉為難地接過,始終不肯:“王後......太子殿下還小,慢慢教吧。咱們家裏不給體罰的。”


    珠珠冷眼道:“打!出了事,老祖宗怪罪的話,我來承擔!”


    “母後,你真的忍心打我?”小傑布委屈:“我不喜歡學那個舞!”


    珠珠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幽遠的讓人看不真切:“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都不可以成為你隨便打人的理由!小傑布,君王要做到愛民如子,夏老師也是你的子民,更是你的老師,你目無尊長打了老師,是你不孝不義;你不懂得收斂脾氣恣意毆打你的子民,是你昏庸無道。我對你今天的行為感到很失望!”


    小傑布一咬牙,扭頭對著冠玉道:“冠玉爺爺,打吧!”


    冠玉心中極是不舍,可是聽著珠珠語重心長的話,也覺得珠珠用心良苦。把心一橫,他努力控製著力道,讓小傑布趴下,在他屁股上刷了四下,每一下都會有淤青出現。


    小傑布疼得直咬牙,卻是始終不啃一聲!


    珠珠瞧著他的小屁股,眼眶一下子紅了,卻是隱忍了情緒,道:“身為儲君,你隨心所欲的日子也到了盡頭了。從此,你要學會放棄生命裏很多的東西,比如自由,比如恣意,你要處處嚴於律己,這就是你、戴上王冠所必須承受的代價!”


    珠珠說完,看著宮醫已經上前給小傑布擦藥,黯然轉身。


    將來長路漫漫,冰冷的王宮危機四伏,沒有多少可信之人,小傑布成為一國之君的路上,失去的隻會越來越多。若是,能夠有一個人,像她陪著天淩一樣,執子之手,彼此溫暖著度過一生,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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