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知道自己在做夢,在做一場噩夢。


    田軼在朝他笑,那個微笑似乎是溫暖而包容的,又似乎是嘲諷而驚訝的。


    田軼在流血,那些血液爭先恐後的從他身體裏湧了出來,把蔚藍色的警服染的狼狽不堪。


    田軼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那隻握著匕首的手是他的。


    他拿手去堵,卻怎麽也堵不住,那些血像是噴湧而出的河流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把一切都淹沒了。


    他又夢見了前世的場景。


    那是個夜晚,月亮偷偷的躲在雲後麵,一絲風也沒有,沉寂的可怕。突然,有槍聲傳來,這一聲槍響就像是一個信號,驚醒了在黑暗中蟄伏沉寂著的猛獸。接著驚叫聲,腳步聲,叫罵聲,以及不斷響起的槍聲,它們在夜空裏此起彼伏。


    吵雜聲越來越大,突然湧進來的警察,安清許的死訊,幫裏有叛徒,通過這種最原始的方式不斷傳遞著,一同傳遞的還有愈演愈烈的焦躁和不安。


    可是這些都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了,最後殘留在他耳膜的是一聲槍響和周圍隱隱有人叫嚷著叛徒,他已經聽不大清了,那顆子彈射進了他的心髒,開槍了人是阿紀。


    然後,他看見了祁洛。精致的眉眼裏溢滿了悲傷、不可置信,茫然失措的像個孩子。


    他張了張嘴,想告訴祁洛他沒事,可是他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他隻能扯了扯了嘴角。


    他以為夢就要結束了,這個夢總是在這個時候結束的。


    可是他等了好久還是沒有醒,夢還在繼續。


    他發現自己的手裏抓著一片蔚藍色的布料,上麵還沾染著新鮮的血液,是田軼的警服還是他的警服,他抬了抬手,卻嗅到一陣清香,他又仔細看了一遍,才發現那是一條手帕。


    “擦擦吧!”帶著些許暖意:“你的手。”


    是祁洛的聲音,他抬起頭來,那是一條白色的長廊,祁洛從長廊的那頭逆光而來,容顏如畫,像是從天堂中一步一步走來的天使。


    那天使朝他伸出了手:“因為你的選擇有人犧牲了嗎?你要知道沒有人能救所有人,你要做的就是把該做的事情做好,連同死去的人那份也一起做好。”


    他的大腦混亂不堪,如同陷入什麽漩渦,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大腦裏衝出來。


    祁洛又笑了,優雅好看,語氣溫柔的朝他說話,這次他笑得向個專門誘人墮落的惡魔。


    他覺得那一刻他的心裏有什麽極其隱秘的東西破土而出,發芽成長充滿了四肢百骸。


    “目標人物慕辭好感度+15”


    “目標人物慕辭好感度:94”


    看來隻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從高處看,夜晚的b市很美,燈火闌珊,繁華似錦,似乎白日裏浮躁冷漠的人們也變得靜謐柔情起來。


    慕辭的好感度自從他和安清許在一起以後就再也沒有動過,直到今天漲了15,而安清許的好感度在漲到89以後同樣沒有再動過,好感度到後期會比較難刷,因人而異,甚至於會遇到瓶頸,而安清許和他之間橫著什麽,他很清楚,安清許也很清楚。


    這層膜他暫時還不能打破,而安清許不想打破。


    其實這樣也無所謂,不出兩年,他一定能攻略安清許隻是……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不是沈然,不是慕辭,是一個在祁洛記憶裏存在感極其薄弱的人,秦醉。


    “恩,是我”他身後的夜景看起來宏大而美麗,像一場輝煌到極致的幻夢。


    隻是夜景再美,他也隻是個過客。


    “怎麽不開燈?你在和誰講電話?”房間裏的燈亮了起來,安清許看見祁洛掛電話的動作眉微微皺了皺,神色有些不愉。


    沈然那個陰魂不散的混蛋,都說過阿祁和他在一起了,還一直纏著阿祁。


    “是一個大學同學的家屬打來的,通知我去參加他的葬禮。”祁洛的睫毛微微垂著,看起來有些傷感。


    “你和他很熟嗎?”安清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大學同學算個什麽東西也值得祁洛傷感。


    祁洛有些無奈的朝他笑了笑:“倒也不是,就是覺得人類的生命真是脆弱啊!”


    以為祁洛想到慕辭那件事的安清許一時無言,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是早就設計好的事,他卻遲遲不肯,不,是不敢把那些髒汙放在祁洛麵前,就像他不明白就像他和沈然的生意就要結束了,他卻始終不肯急用祁洛去做什麽事情。


    “放心”安清許伸手抱住祁洛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在我死之前,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嗯”祁洛輕笑著應了一聲,那麽你可能注定會食言了。


    “葬禮沈然去不去?”突然抓住重點的安清許問。


    “說起來,沈然和秦醉比起我來私交要好的多,他自然是會去的。”


    “那我陪你去吧!”安清許立馬回到:“我那天沒有工作。”


    祁洛:……


    我還沒有告訴你是哪天吧!


    .


    “請問,你是祁洛先生嗎?”來人是個二十五、歲的女子,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衣,麵色蒼白:“我是秦醉的姐姐”


    “我是,有什麽可以幫到秦小姐的嗎?”


    女子抿了抿嘴看了看安清許又看向祁洛:“麻煩你和我過來一下。”


    她說的是你,不是你們,安清許卻很自覺的跟了上去。


    女子帶著他們來到靈堂,拿起椅子上的一本畫冊遞給了祁洛。


    “阿祁”沈然看起來剛剛上過香,正站在靈堂裏與一位婦人說著話。安清許看見畫冊時便有些不愉的眼神在看見沈然時直接變成了厭惡,沈然也很顯然對安清許並不歡迎,頗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祁洛朝他點了點頭,看向秦醉的姐姐:“這畫冊是?”


    “是阿醉畫的,是我在整理他遺物時發現的。”女子說到這裏眼裏不自覺有了些淚光:“我覺得阿醉這本畫冊送給你要比放在家裏合適。也拜托你收下吧!”


    祁洛點了點頭,隨意翻了幾頁又快速合上了。


    沈然瞟了那畫冊幾眼,沒有說什麽,安清許皺了皺眉又看了看對麵那個黑色素衣的女人同樣沒有說什麽。


    祁洛看向靈堂中央擺著的黑白照,青年長的很漂亮,就連黑白色的遺照都讓他帶出幾分豔麗來,那美到具有攻擊性的五官讓他無端想起了留著一頭長發的*部長風息。


    感覺真是熟悉啊!


    慕辭在呆在酒吧,他在不停的翻一份資料,他有些茫然,接著他又開始回想那個夢,他不止一次的覺得他定然是忘記了什麽極其重要的事情。


    “帥哥,要來一杯嗎?”走過來的女人衣著暴露,五官姣好。


    但是窩在酒吧角落極度煩躁的慕辭顯然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知情趣,頭也沒有抬的看著手裏的資料,自那天晚上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夢了,他怎麽也想不起那個夢的結尾,卻又總感覺那個結尾對他極其重要。


    “祁洛?帥哥,這是份私人資料啊。”女人不滿的撅了撅嘴,卻也沒有直接走掉,反而探身去看他手上的紙張:“帥哥,你這是求職失敗了?”


    慕辭皺了皺眉躲開女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我不是,我不是祁洛。”


    “這樣啊,我剛從a市過來,祁家小公子也叫祁洛呢!”女人嬌笑著朝他拋了個媚眼。


    可惜這媚眼算是拋給瞎子看了,不過慕辭也終於把目光從資料上移開,給了女子一個正眼:“祁家小公子?”


    “是啊!”女子如同受到了鼓勵,滔滔不絕的開始說:“聽說祁家的小公子啊,這兩天在鬧離家出走,好像是因為不想和蘇家的女兒訂婚,說起來,那蘇家的女兒不但是個美人還很癡情人,祁洛離家以後還和祁家的女兒去找了呢,後來不知怎麽又回去了,祁家的女兒還發了頓脾氣呢,這些大家族的事一般人可不知道呢,多虧我表哥和……”


    “那祁家的女兒是叫祁月?”慕辭打斷她的話,握著紙的手連指節都有些發白。


    “你怎麽知道,你也聽過祁洛,那你知道”女人說到這裏把聲音往低壓了:“我聽說祁洛拒婚是因為個男人,他是同性戀嗎?”


    慕辭對她的話有些反感,心底莫名的煩躁不已,把資料翻了一頁,指著背景上麵的那行‘父母亡故’說道:“祁家小公子我不認識,他是不是同性戀我也不知道,但我是個同性戀!”


    女人被他的態度弄的一愣,又見他起身出了酒吧,不禁跺了跺腳:“你是個同性戀朝我吼什麽吼。”


    “老娘還就不信這年頭男人都去搞基了。”女子呼了口氣,對著下一個目標走了過去。


    慕辭一路飆車到了祁洛家樓下,卻坐在車裏猶豫了。


    他動用安清許的力量查到的資料居然有改動,他交給安清許的自然也是份假資料,否則安清許膽子再大也不敢對祁家裏人伸手啊。


    那麽是誰改了祁洛的資料?


    他又想起他前世死時祁洛的表情,茫然無措,像極了殺了田軼的他。


    他的手不可抑製的開始抖,他給隊長撥了個電話卻在剛剛接通的時候又按了。他猶豫了很久,給祁洛打了個電話。


    “你知道了?”他還沒有開口,就聽見了祁洛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真的是你?”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嘶啞。


    “嗯”祁洛的聲音仍然很溫柔,就像是極平常的聊天:“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好的把命保住就好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為什麽要和安清許在一起呢,為什麽……他有那麽多為什麽,最後卻隻是木然的開口:“那你呢?”


    對方給了一個極其不負責任的回答:“誰知道呢!”


    慕辭抬頭看向樓上,祁洛正站在窗前,他在笑,那笑容極淡極柔,就像是要融進他身後的那片光影裏,慕辭覺得那一瞬間他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目標人物慕辭好感度滿值。”


    “支線任務‘攻略男主慕辭’已完成,獲得積分50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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