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見她如此,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憂愁什麽――難道竟厭惡自己到了這種地步?然後他又看到了桌上還沒吃的飯菜,心中不覺起了薄怒:我對你事事遷就,你卻連飯都不吃,簡直是不知好歹!


    但他忍了下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忍,招了招手,一個婢女於是上前:“太師。”


    董卓道:“給你家小姐倒一盞蜂蜜水來。”


    那婢女便去準備。董卓吩咐小翠小玉兩個:“你們扶著你家小姐,去那邊先用飯。”


    小翠小玉兩個答了聲“是”,就去扶江四九過去。


    董卓目光忽然一頓。


    因為他發現,這兩個婢女對貂蟬的態度很有問題。他看見她們並非真是扶著她過去的――他受慣了伺候,不可能不明白真正的“扶”是怎麽樣的,現在這兩個婢女,分明是架著她過去的。


    而且,竟還敢不給她布菜,隻一左一右,站在那裏不動,讓貂蟬自己吃著。


    董卓不禁大怒:我看重的人,你們兩個算是什麽東西,敢如此輕慢她!


    但他又把這股怒氣強忍了下來,因為貂蟬居然像是一無所覺,毫不反抗,他不由得暗想:這莫非是王司徒家的規矩麽?


    過了一陣,董卓聽見貂蟬不知做了什麽,其中一個婢女竟然說道:“小姐,太師府中可不比司徒府裏,你要是這麽不識禮數,太師生氣了你當如何?”


    江四九對她倆的態度的確是司空見慣了的,但她忽然覺得站在自己對麵,等著董卓發號司令的其餘四個婢女,除小蠶外,那三個忽然戰栗起來,一副驚怕得不得了的樣子,隻表麵上還勉強維持著鎮定。


    怎麽回事?什麽事怕成這個樣子?


    剛想到這裏,她猛覺腦後響起了細細的破空之聲。


    這聲音十分熟悉。正是那日董卓作勢要殺她之時,急速揮刀的聲音。


    江四九連忙回頭。


    隻見董卓劈手揪住了小玉的衣襟,右手向前一送,隨即一抽,帶出了一大片血花。小玉慘嚎一聲,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好像打翻了壇子的女兒紅。


    一柄刀,自小玉的腹部收回之後,旋即纏在了小翠的咽喉。小翠連哀嚎都沒能發出,就倒在小玉的屍體之旁,頭則骨碌碌滾在一邊,那刀緊接著便被收回到董卓腰間的刀鞘裏。


    兩具屍體,一顆頭,就這樣倒在這釅如醇酒的血泊之中,活像食人宴上的殘羹冷炙散落在酒裏似的。


    江四九整個人都驚得呆住了。好長時間,她覺得自己的魂魄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既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該惡心。


    但她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夢,也不是電視劇,而是血淋淋的現實――董卓真當著她的麵,殺掉了她那兩個無禮的婢女,不僅如此,她們現在一個沒有了頭,另一個則腹破腸流,血流遍地,令人不勝恐怖驚懼之至時,她覺得胃部好像被人打了好幾拳似的,不住的往外吐著酸水,最後她終於隱忍不住,捂住嘴幹嘔了起來。


    董卓對於殺人早已駕輕就熟,他見貂蟬這般反應,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揮手讓幾個婢女把此地清理幹淨,便走上前去,一手把仍在幹嘔不已的江四九抱了起來,走出了內室。


    臨走之時,董卓忽覺那個身材頎長的婢女有些特別。因為他發現,剛才的殺人事件當中,隻有她毫無反應。既不像那幾個婢女一般害怕得全身發抖,也不像她家小姐那樣驚怕到失態的地步,她甚至連眨動雙眼的次數也沒有變過,怪不得當初王允把她一起送來,以保證貂蟬的安全,看來的確是受過了專門的訓練的。(.好看的小說)有她跟在貂蟬身邊,董卓也覺放心多了。


    走出外室之後,董卓一手拿起等在門口的婢女手上的蜂蜜水,一手繼續抱著江四九,把她放在花園某處亭子中間,把水放在了石桌上後,便用雙手仍緊緊地擁抱著她,想要給予她安慰。


    江四九也緊緊抓著對方的衣袖,雙眸緊閉,隻是不再幹嘔了。


    良久。當江四九睜開雙眼,猛然見到親手殺人的人正靠自己這麽近的時候,她不禁尖叫了起來。


    董卓忽地一聲暴喝:“住口!”


    江四九頓時嚇得不敢再叫,又怕自己不小心又叫了,就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雙眼,仍充滿恐懼地望著對方。


    當初,左慈曾告訴她,董卓如何凶狠殘暴,她一向都是半信半疑,今日總算相信了。忽然想起昨日,她曾不知死活地挑釁他,差點就要死翹翹了尚不自知,如今想起來,她不由後怕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到底為何他會忽然如此狂怒地殺了那兩名婢女呢?剛剛還笑容滿麵,忽然又怒氣衝天,這個人的脾氣,未免過於無常了。


    自己跟在這樣的人身邊,還想要討他的喜歡,攛掇他和呂布的仇恨,難度又不免太高,她江四九當真做得來嗎?


    正想著,董卓忽然上前一步來。


    江四九嚇得頓時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感覺腰部碰到了冰涼的石桌,實在退無可退,這才停住了。


    她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表情,覺得對方好像並不是在生氣,反而顯得有些無奈。


    對方忽然開口:“在這麽個亂糟糟的世道裏,你還沒見過死人麽?”


    江四九見他的唇邊漾起了一種嘲諷的笑意,接著他又問道:“不過才死了兩個不值一提的小丫頭,你便嚇成了這樣,以後若是見到更多死人,還不得活活嚇死?”


    江四九心道:才死了兩個不值一提的小丫頭!尼瑪我活了二十年也沒見過真的死人啊!而且無緣無故被你殺掉,你還一副無足輕重的樣子!你實在太殘忍了!


    她這麽想,臉上便出現了很不讚同的表情――對於掩飾自己的內心,她實在是做不到。這當然也被看在董卓眼中,他於是再上前了一步:


    “你很怕我?”


    江四九已經怕到不敢說話,也不敢點頭。


    “昨天你不是還很不知死活麽?”


    江四九聽他的語氣之中,帶著極濃厚的嘲諷之意,頓時又想回嘴了,但眼光一低,忽然見到了對方係在腰際的佩刀。


    深綠色的刀鞘,在太陽底下閃著黯淡的陰光。藏身其中的彎刀,剛剛飽飲了兩個無辜婢女的鮮血。


    一思及此,她好不容易鼓起的一點勇氣又風消雲散了,而且渾身情不自禁,又開始顫抖起來。


    董卓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刀。接著他、解下佩刀,放到一旁靠立著,再往江四九麵前進了一步。


    江四九的身體,已拚命地向後仰去,但董卓又一把攫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手板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把她抱進了懷裏。


    江四九頓覺自己的鼻端,猛地撞進了一股血腥味兒,她的身體不由得僵在那裏。


    又過了很久,待她的鼻子似乎不那麽靈敏,身體也有些軟化的跡象時,董卓稍微放開了她一點,但雙手仍然圈住了她,一隻手指著那柄刀,道:


    “這把刀所殺的人,連我也記不清有多少個了。但我第一次見它殺人,它就在市集之上,一瞬間砍飛了八顆頭顱,我當時不過一個垂髫小童,見此情景,比你嚇得還要厲害。”


    江四九忽然想問他,你嚇成了什麽樣?


    董卓好像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似的:“我當時嚇得昏了過去,而且……”他回身端起那盞蜂蜜水,“喝了會舒服些。”


    他接著講道:“當時殺人的正是我的叔叔。他見我昏過去之後,也給我端來了一碗水,不過不是給我喝的,而是潑在我的臉上。我醒來之後,我的叔叔又順手給了我兩個耳光。”


    他見江四九的臉上,消退了驚懼,終於浮現出好奇的神色,便道:“他認為董家的人,絕對不能夠顯示出怯懦來。所以當時他不但不憐憫我的害怕,反而怒氣衝衝,認為我丟了董家人的臉麵。回家之後,我的父親又把我打了一頓,母親也對我很不滿意,弟弟妹妹們也都在嘲笑我。反倒是叔叔,在我跪在祖宗祠堂裏懺悔之時,把這柄刀送給了我。”


    “他對我言道,想要在這個世道生存下去,唯有用刀!用刀開路,用刀奪路,用刀行路!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江四九總算明白他的血腥作風是從何而來了,原來這不過是他的家學淵源。但是,以她十幾年來所受的教育而言,莫名奇妙殺掉兩個婢女,也未免太過分了,而且怎麽也算不上“用刀”求生存吧?那兩個婢女又沒有得罪他。


    但是,聽了這番話之後,她的確沒有剛才那麽怕他了,也許隻是因為麵前沒有擺著兩具屍體的緣故,她那傻大膽式的少女魂又燃燒起來了,於是膽大地問道:


    “可、可是!剛才那兩名婢女並沒有礙你的路,你為、為什麽要……”忽被董卓兩隻眼一看過來,頓時嚇得又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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