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九話音剛落,人便如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隻看不清道路。不知飛了多久,速度終於慢了下來,半空中往下一望,便見下麵有數十人纏鬥,再一細看,其中被十幾人圍住的,不是孫策是誰?


    除被士兵圍住之外,裏側還有兩名大將,孫策以一敵數,毫無懼意。


    但他麵前的其中一位大將,武藝之高,在江四九看來,並不在孫策、馬超等人之下,尤其麵貌沉著,出手狠辣機智,實在不是易於之輩。雖然另一名大將就差得遠,但兩人合作,再加上周圍的士兵,時間一久,孫策也許就不能再支撐下去。


    不過此戰雖則苦矣,孫策看起來倒像越打越起勁。


    江四九從半空跌下,立時站起,取下弓箭,在樹枝間覷得空隙,射倒三名士兵,到那邊望向她之時,方抽出單刀,冷吒一聲:


    “賊子休得猖狂!”


    一個虎躍,衝入戰陣。


    作者有話要說:孫策聞聲,並未回頭,朗笑道:“來得好!”


    他手中的短劍舞得更急,鼎盛的日光之下,好像有無數的劍影,向那個武藝高的敵將撩去,江四九見狀,便對上了那個武藝弱一些的。


    那人聽得江四九嬌細的喝聲,知道對方是個女的,難免有些輕敵。但當對方的刀出手之時,方知自己托大,一個不查,便給對方在手臂上割了一道傷口,連帶著旁邊的士兵又被砍倒數名,心下恐慌,忙裏轉頭道:“子義,久留不便!”


    那正與孫策相鬥正酣,絲毫不被江四九這邊戰事所驚的大將嘴裏一聲呼喝,跳出戰圈,也不顧那些剩下的士兵了,與那戰乏的敵將相攜奔逃而去。


    江四九正待要追,卻被孫策挽住了肩頭:“不必追了!”


    江四九奇道:“他們窮途末路,為何不追?”


    孫策自信地道:“我看那員神勇悍將,遲早必是我方的一員。”


    江四九望著他們逃走的身影,道:“原來如此。”


    孫策此刻才放下手,麵露喜色:“小江,你怎麽來了?”


    江四九聽他一問,又想起曹昂的事,臉上頓時黯然。


    孫策立即猜出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傷心事,當下也不再提,正要再問她從何而來,而江四九也正要問逃走的是何人時,兩人的耳畔忽然聽得一陣人馬聲由遠而近,江四九臉上變色:“孫將軍,來者……”


    孫策笑意未歇,道:“走,隨我去見見眾將。”


    江四九驚疑變成了驚喜:“興霸也在麽?”


    孫策看著她,笑得有點勉強:“……興霸往南陽郡方向去了。”他想了想,隨即補充道,“我們始終放心不下你的安危,所以在攻打曲阿之前,我就讓他去找你了。”


    江四九心中一暖,道:“多謝……”忽覺一個“謝”字不足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激,又重新擔心起甘寧的安危,忙道:“此時曹孟德與張繡正在戰中,興霸並不知我來了此處,若尋獲不得,又當如何?望將軍派人尋找興霸,使他早日歸來為是。”


    孫策遙望前來接應的諸將,道:“甚好。――你這次來,便不再走了吧?”


    江四九道:“如今我已無可歸處,未知孫將軍可願收留?”


    孫策笑道:“你也算是一員宿將,我本來就不想讓你走,但……”他說到此處,看了江四九一眼,發現後者神色淒然,猜測也許是她的愛侶有什麽變故,就岔開話題,道:“如今你既然回歸,不隻是我,公瑾、興霸還有過去你的兵士們,總算心願得償了。”


    說話間,手下皆已前來,見過了孫策。


    拜見了孫策之後,他們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瞟向了江四九――一則好奇她的身份,二則驚異她的美貌。


    因為這些將領,並沒有見過江四九,江四九也沒有見過他們,她站立一邊,等待孫策將她介紹給他們。


    隻見孫策略一點頭之後,指著地上的屍體道:“各位猜猜,剛才我們遇到了何人?”


    眾將麵麵相覷,不能猜出。


    孫策傲然道:“剛剛劉繇與太史慈奔出曲阿,被某碰個正著,因此打了起來。”


    聽得太史慈的名號,連江四九的手都不禁一動:怪不得那麽不好相與!


    一員老將上前,急道:“將軍可曾受傷?”


    他竟不問敵將如今的蹤跡,隻問孫策的情況,江四九立即推斷出這應該是過去跟隨在孫堅身邊的將領,也許是把孫策當做兒孫一般看待了。


    但聽孫策道:“本來就算打贏了他們,也不能不受傷,但幸而今日重遇了舊知――”把手往江四九那裏一指,“有她相助,趕跑了那兩人。”


    眾將的目光紛紛聚到江四九身上。


    孫策笑道:“來,我介紹你們認識,這位你們其實也並不陌生,當年與興霸一起,肅平廬江的將領江四九,便是這位了!”


    眾將也曾聽說江四九的名號,此時皆恍然大悟。


    孫策更補充道:“從今以後,江將軍便成為大家的一員,隨我出征。”


    說著將手一揮,正待下達進城的命令,忽然剛才那位站出的老將急道:“將軍慢行,且聽老朽一言。”


    孫策微笑道:“程將軍,何事如此驚慌?”


    那程將軍道:“此次遇險,將軍可知是什麽緣故嗎?――若將軍隨我等同行,而非單槍匹馬,又豈會身犯險境?望將軍深思!”


    孫策聽完了他的話,笑意不變,道:“程將軍,此事我記得了,且先進城去吧。”


    說著,他跨上侍從牽來的駿馬,進了曲阿城。


    江四九跟在他們身後,心中不由一動。


    這老將和孫策的對話,似乎觸動了她塵封已久的某種記憶。


    那時和甘寧談起孫策的早亡,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他到底是怎麽死的,但現在她已經想起來了。


    不錯,他正是因為脫離了大部隊,被仇人傷在臉上,回去之後,本已延請名醫救治,隻要不動氣就無大礙,但有一天他攬鏡自照,發現自己麵目全非,氣得創口迸裂而死。


    想到這裏,江四九的耳邊,仿佛還回蕩著易中天那特別的笑聲。


    她又回憶起來,之所以對這時代產生了那麽大的興趣,其中一個至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看了幾集《易中天品三國》。


    當時她倒是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來到這個所謂“金戈鐵馬、男兒橫行”的時代,到如今目睹那麽多的生死別離,而且明了自己將會永遠終於三國,她心中的那些熱血漸漸化成了一聲長歎。


    曹昂已去。


    就故去在那豔陽之下――日光卻從未因這世間的苦痛悲哀而有所變化,依然無動於衷地照耀著世人。


    造化何其無情!


    她又將目光投到那同樣年少有為、豪情滿膺的孫策身上,想到他那即將到來又不知能否避過的厄運,心中不由再是一歎。


    這時,身側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多謝閣下救了我家將軍!”


    轉頭一看,原來是那位程姓老將,江四九忙抱拳道:“不敢!如今都在孫將軍麾下,豈有你我之分。”


    程將軍笑道:“是了!某失言了。”


    江四九感到對方與孫策之間,應該非同一般地親近,不覺道:“程將軍,孫將軍如此隻身犯險,怕不是第一次了吧?為何……”


    程將軍無奈地道:“當然。我們勸了他多次,但孫將軍的脾氣就是這樣……”


    江四九道:“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況孫將軍的前途廣大,若為小事受傷,實在可惜。――孫將軍何不設立親衛?有些人跟在身邊貼身保護也好。”


    程將軍一聲苦笑,看了前方的孫策一眼,忽道:“你何不試著對孫將軍建議一二?――也許你的話,他肯聽也不一定?”


    江四九覺得他似乎話裏有話,但也沒有多說什麽,心中真的盤算起說這話的機會來。


    說話間,已進了曲阿縣城治所,孫策便命眾將進城休整,勞賜將士。眾將皆得封賞、官爵,唯江四九一人,於攻城方麵並無寸功,隻救了孫策的性命,孫策一時難以決定封賜什麽,就問江四九:


    “江將軍,我這戰利品之中,你若看中什麽,就挑幾件,另外你若有統軍領兵的想法,也不妨提出來。”


    江四九覺得此時不提更待何時,於是道:“孫將軍,屬下什麽也不要,反有一言獻上。”


    孫策奇道:“哦?說來聽聽。”


    江四九正色道:“望將軍以麾下眾將心願為上,即日設立親衛,隨行保護!”


    孫策奇怪的神色更甚,偷眼看了眾將一眼,隻見他們個個看著江四九,目露欣慰之色,再看江四九,隻見她一臉誠摯地看著自己。


    他的心中難免一震,笑道:“你怕我死麽?”


    不等江四九回答,孫策大聲道:“既如此,就按你的提議,於程將軍軍中挑選二十名善於近戰的將士,就封江將軍為我吳郡的奮威校尉,統領親衛罷!”


    江四九愕然地看著他――她萬萬沒想到,孫策竟讓她來擔任親衛的首領,一時茫然失措,感覺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孫策隨手從身邊的侍從手中拿來自己的槍,擲向江四九:“江將軍接槍!”


    這槍來得既迅又猛,若不是個中好手,定難接下。


    隻見江四九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就接住了槍,再落地站定,似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這一下使得還對她的實力有所疑慮的將領,此時也不再有話說了。


    江四九握著槍,更感無助,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孫策笑容更盛:“我這槍就送你了――還不趕快謝謝我?”


    他的笑容似乎有種魔力,而他的槍寒光閃閃,實在不亞於趙雲的涯角槍,江四九不由自主地下拜道:“多謝孫將軍。”


    孫策對她眨眨眼,又點點頭:“如此,我的安危就托付給江將軍了。”


    江四九:“咦?!”


    孫策轉頭:“程將軍,你帶江將軍去挑選士兵吧!”


    江四九:“啊?!”


    程將軍上前:“江將軍,請吧。”


    就這樣,江四九成了吳郡六品奮威校尉,與孫策同進同出同帳,就差沒有同床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她一個女人,居然能在這樣的時代擔任這樣的官職?可惜她不敢問別人這當中的原因。


    不久,甘寧也回來了,回來和她見了一麵,在孫策的虎視眈眈下,三人喝了酒,敘了舊,甘寧就被派去攻打會稽郡。


    孫策自己當然也一馬當先,追擊餘杭的嚴白虎。


    當然,江四九自然還得跟著孫策東奔西跑,左衝右突,期間遇到刺客無數,幸好每次都有驚無險,化險為夷。


    孫策倒是無所謂,江四九可就有點疲於奔命了。


    二十人的親衛,還要排個早晚班,的確是少了點。


    但想一想,他過去根本不準備要親衛,現在肯要這麽多,的確是一大進步,那位程老將軍,都快感動得流淚了。


    在這忙碌之中,江四九那失卻愛侶的痛苦,終於有一些減輕了,有時,當她望著孫策那張鮮明美麗的臉龐,總會想到:究竟是失去父親痛苦,還是失去愛侶痛苦呢?


    但孫策的臉上總是洋溢著各種各樣的笑。


    有時微笑,有時大笑,有時促狹,有時可愛,有時自信,有時淩厲。


    笑令他更美。


    風神之盛,更讓人不敢逼視。


    就像喪父時的錐心之痛從未真正影響過他的似的――他是如何辦到的?


    又有些時候,她又不覺想到在現代時聽說過的、他的一些韻事。比如,他和周瑜一娶大喬,一娶小喬的美事。


    但此時的他,卻還沒有遇到大喬,也不曾娶親,功業也才起步,要是真的就這麽死了,那實在太可惜。


    有一天,當她這麽看著孫策的時候,孫策忽然抬頭,開玩笑地問她:“江將軍在想什麽?”


    江四九微喟道:“……在想如何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孫策笑道:“你嫁給我,不就成了?”


    江四九知道他喜歡開玩笑,當即正色道:“屬下不敢!”她頓了頓,抬了下眼,再道:“屬下知錯了。”


    她當然知道護衛孫策的時候不該想這些,頓時十分慚怍,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望向四周。


    孫策忍不住笑出聲來:“小江,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麽嗎?”


    江四九睜大眼睛,十分認真地道:“敢問孫將軍,是什麽?”


    孫策看著她認認真真的臉,也正色道:“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過於認真了?”


    江四九反問道:“認真有什麽不好嗎?”


    孫策道:“女人一旦認真起來……”他正要說“就不可愛”,忽見江四九嘴唇緊抿,眼睛睜得大大的,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可愛,那後半句就說不下去,轉口道,“你看現在我們在大軍之中,營帳之內,若要如此警惕,那我三軍將士豈不如無物了?”


    江四九想了想,才道:“這倒也是。”


    孫策微笑道:“那麽,你不如說說看,剛才你說的什麽‘有情人’,那是指誰和誰?”


    江四九道:“將軍有沒有聽說過大小喬?”


    孫策疑惑地道:“大小喬?”


    江四九點頭道:“對。她們是一對姐妹,據說國色天香,貌美驚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她將印象中的大小喬的形象一說,不禁再道:“將軍若和公瑾一人娶一個,豈不是佳偶天成?”


    孫策摸著下巴,想了想,再道:“你是打算讓我娶這大喬?”


    江四九期盼地道:“將軍有意乎?”


    孫策續道:“她是何地位?是否出身名門?”


    江四九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啊?”


    孫策道:“你說她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那可能就是了。若係世家之後,娶來倒也有所助益,但如果不是,僅有美貌與才藝的話,倒可以納來做妾,娶她為妻卻是萬萬不可的。”


    江四九驚得瞪圓了眼:“但……”她實在想不到這一層,難道大喬真是他的妾,而不是妻麽?不知道正史之上,到底是如何記載的?


    孫策饒有趣味地看著她,道:“不過,我若想娶世家之女,也是早就娶了的。”他雙目似有情地道,“你知道我為何還不娶麽?”


    江四九不自覺地道:“為什麽?”


    孫策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道:“假如這個大喬真的有傳說中的那麽美貌,又懂武功,能在我手底走上兩百回合的話,我也可以考慮娶了她。”


    江四九驚道:“啊?兩百回合?”


    孫策又摸了摸下巴:“要不,看在你的麵子上,一百五十個回合也可以。”


    江四九顫抖著道:“那將軍是不是可以試試比武招親?”


    孫策頭一偏:“那是什麽?”


    兩年之後,孫策終於與周瑜一道攻破廬江皖城,進城之後,聞說手下抓住了流離到此的喬公一家,內並兩個美女,孫策興致勃勃,命人領上前來。


    兩位美女還沒來的時候,孫策便悄悄對江四九道:“流離到此,恐非大族啊。”


    江四九小聲道:“將軍的要求,定得太高了。”


    孫策但笑不語。


    等喬公一家上前時,孫策將他們細細審視了一遍,再問了問她們的來曆,便叫人帶下去好好將養起來。然後,他就在大堂之內來回走了幾圈,對江四九道:“兩位美人,我一起賜給公瑾如何?――或者公瑾與興霸,一人賜一個,也好斷了某個人的念想……”


    江四九忍不住道:“將軍不要再開玩笑了!”


    孫策目光如電地看著她:“若說不是為了家族著想,我隻想娶性格好好又能與我對槍的人。”


    江四九訕笑道:“但這世上哪有會槍的女人。”


    孫策將目光投注到她的槍上,道:“手裏拿著我的家傳金槍,何以還說這樣的話?”


    江四九被他一看,不知怎地有點心虛:“我我我我怎麽算得上……?”


    孫策上前一步,移下臉道:“莫非你覺得自己不算女人?”


    江四九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但我這樣的女人……”


    孫策道:“你覺得自己不如大喬美?”


    江四九終於道:“將軍不覺得大喬比我更像個女人麽?”


    孫策道:“你若是問我的意見,我的答案絕對和別人不一樣。”


    說話間,他的臉挨得更近:“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天下第一任性的人麽?想殺的人無一沒有被我殺的,想娶的人,那當然也……”


    他沒有說下去,反而移開了讓江四九心虛的臉,回到他的幾案前。


    江四九的目光不由看向他送給自己的槍:居然是他的家傳寶槍?自己怎麽能拿?


    孫策的聲音傳來:“不用再想把它還給我,你救我一命,我送你一把槍不是應該的麽?”


    大小喬的事竟就此擱下了,孫策不提,江四九當然不敢再提,生怕他又把矛頭指向了自己。不過隨身守護,一如從前。


    如此又過了大半年,江東終於平定,開始與民休息,孫策也帶著隨從,四處遊獵,以放鬆身心。


    當然,這之中也包括了奮威將軍江四九――這幾年,累積功績,她也升了官,隻不過帶的兵還是二十個。


    孫策不由分說,始終讓她牢牢守護在他身邊。


    當然,這也和他過分自負有關,總以為自己不會死;而江四九的確怕他會死,周瑜與甘寧多次旁敲側擊,孫策就是不放在心上,或者說,他完全就是不怕死。


    但人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的。


    這不,一日,孫策騎著一匹絕頂的好馬,一騎當先,追逐四散奔逃的麋鹿之時,忽然從樹林裏躍出三人,彎弓搭箭,向他射去。


    孫策猝不及防,撥開了兩箭,但仍有一箭衝他麵門射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槍從旁標出,擊落了這杆要命的箭矢,就此改寫了曆史。


    孫策不需看就知道是江四九來了,跳下馬匹,道:“小江,我們追上去!”說著,也不等江四九答應,殺性大起,衝入了樹林。


    本來曆史上這次刺殺他的人隻有剛跳出來的那三個,但因有了江四九貼身保護他,樹林裏就還有三十個在等著他們。


    而且在他兩人砍殺了二十餘人後,其餘扈從才匆匆趕到。


    沒辦法,誰讓孫策的馬好又衝得快呢?


    等扈從到來之時,江四九因護主心切,手臂上中了一箭,腿上也中了一刀。


    要不是孫策也替她擋了一刀,不然她的傷就更多了。


    這批刺客,顯然是訓練有素,武藝雖一般,但配合得十分精妙,應該不是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


    本來扈從們趕上來後,已經擒住了他們剩下的六人,此時應該徹查幕後主使,但孫策不知何故忽然暴怒,也顧不得手上有傷,跳起來連殺了五人,直到江四九極力勸說,才放過了最後一個活口,兀自生著悶氣。


    事後查明,原來這三十幾人都是被孫策殺掉的廬江太守許貢的門客,許貢已死,孫策似乎連氣都沒處撒似的,又悶悶不樂了好幾天。


    江四九從未見他生過那麽大的氣,她簡直疑心他不是那個喜歡開玩笑的孫郎了。


    但忽然一天之後,他的隨身護衛就增加到了兩百名,全由江四九統領,下麵還安排了三名校尉,供江四九差遣。


    再過了一天,他忽然又要論功行賞,表彰江四九英勇退敵,救他性命的行為。


    當著眾人的麵,說是為報救命之恩,他打算以身相許。


    江四九嚇得跪伏於地,大氣都不敢出。盡管過去孫策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她不過以為那僅僅是玩笑而已。


    在她的認知裏,孫郎就應該是大喬的,而周郎就應該是小喬的。


    雖說她確實對他的風采、武功及為人有些眩惑,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昏了頭。


    現在她若嫁了孫策,那大喬怎麽辦?就像正史中的一樣收來做妾麽?――然而她卻無法容忍納妾,但孫策怎麽可能不納妾?


    而且,自己要拿什麽來匹配這樣過分優秀又過分美貌的男人?


    大喬尚不能以美貌多才令他興起娶她的念頭。


    所以此事萬萬不可。


    眾人倒是絲毫不驚,對於孫策的用詞也見怪不怪:“恭喜將軍!”


    江四九感到自己不出聲不行了:“但但但天下未定,何以家為?”


    她用古語用慣了,說完了才猛然想起霍去病是西漢人,東漢末年說他的話等於抄襲,忙換了一句:“成家非吾願,但願海波平!”


    此話一出,眾將敬佩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程老將軍尤其激動:“江將軍真乃女中豪傑,老夫佩服!”


    其餘的人紛紛附和:“末將佩服!”“下官佩服!”


    江四九頭上的汗都下來了:“此事――”


    孫策大笑道:“此事就這麽定了。你我未成婚不可見麵,如此那就……”


    正要說下去,江四九見他就要走了,終於忍不住道:“那……那大喬呢?”


    孫策意氣風發的臉上,終於顯出了一絲疑惑,想了想,轉而對眾人道:“今日已無別的事,就散了罷。――小江,你先留下來。”


    言談之間,這男人似乎把他自己剛剛說的“你我為成婚不可見麵”的話忘在了腦後。


    幸而他的膽大妄為,他的部下們倒都不以為忤,紛紛退下,留下江四九一個人麵對孫策。


    江四九在他們滿含深意的眼神中,幾欲逃走。


    孫策滿眼帶笑,來到江四九的麵前,一伸手,就將她的手牢牢握住:“此事與別人有什麽相幹?――我想娶的,向來隻有你。”


    江四九在他熱切的注視之下有些畏縮:“但……”


    孫策移開一隻手,捧住她的右臉,語氣曖昧地道:“但是什麽?”


    他已不打算再等下去。


    他自信現在這件事不會有任何的阻力。――她的愛侶,也已故去三年多了。


    他給了她三年的時間懷念與遺忘,應該也已足夠了。


    何況他這本來要死的人沒有死,所以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


    他隨即吻了吻她的唇角,感覺手中的小手連同對方的整個身體都在為之戰栗,連自己也在跟著戰栗,一時分不清究竟到底是誰在震顫了。


    同時,他覺得腿有些軟。


    心跳有些劇烈,呼吸有些急促,眼前甚至有些迷蒙……


    當年父親在訓練自己習武的時候,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感受。


    他不敢置信:像我這樣的強者,怎麽可能在這裏軟弱?


    於是,他試探地吻住了她的唇,用舌尖去感受她的青澀。


    她臉上的山水仍在,山清水秀,眉目如畫。


    這一次,她不能再拒絕他!


    這個念頭一起,他頓時消去了心中的憐惜,取而代之的是狂暴,正如豔日一般強烈,他感到自己整個人正在燃燒。


    他在用滔天的烈焰焚燒著她。


    他同時又覺得,是對方在焚燒著自己。


    不然,他何以這樣熱?


    就似和在一處的兩團火,不燒成灰燼絕難停止。


    但就算在激烈的時刻,他仍顧忌到她為救自己而受的傷,小心地避開了自己的手。


    良久。


    在停下這個吻抱住對方之後,孫策仍覺得心如擂鼓,久久難以平靜。


    但江四九在清醒之後,竟又如上次一樣,後退了數步。


    她滿臉驚惶、嘴唇紅腫地看著他。


    孫策忍不住笑了:“我當真那麽不堪?――一說起你我的事,你卻總是提到大喬,到底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聯係?”


    江四九哪裏好說出她內心的想法?隻好沉默。


    孫策激她道:“在戰場之上,沒見你像現在這樣婆媽――說吧,如果你說得有理,此事就當我沒有提起過。”


    江四九果然上當:“末將……”


    孫策白了她一眼:“末將什麽?現在這裏又沒有別人,你我不是朋友麽?”


    江四九頓了頓,改口道:“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太適應。”


    孫策悠然道:“若真是這個原因,我可以等你慢慢適應。”


    江四九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實話:“……我真不想在你的身邊,跟一群女人爭風吃醋,那樣還不如在戰場上戰死呢,老實說,我既不懂宅鬥,更不懂宮鬥,難道要我拿出刀來,把你將來納的小妾都砍死嗎?”


    她見孫策一臉的不可置信,補充道:“當然你的妾都沒有錯,錯的是你這個始作俑者,也許我會把你砍了?”


    孫策卻看著她,篤定地道:“你不會的。”


    江四九連忙道:“誰說我不會?……”


    正要再說,卻聽孫策更加篤定地道:“你當然不會。就算我納了妾,把自己送給你殺,你都不會這麽做。”


    江四九瞪著眼看他。


    孫策道:“我猜你十有八九會氣得一走了之,投奔別人。”


    他又摸了摸下巴,深思地道:“讓我猜猜你會去投奔誰――難道會是興霸?”


    江四九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迎著他投過來的目光道:“……也許真有這個可能。”


    仔細想想,她大概會真的這麽做,既不能在情愛上獲得慰藉,那隻有在戰場之上了,和甘寧一起作戰,倒也是個相當好的選擇。


    孫策麵色忽然一沉:“我把興霸都調開你身邊兩三年,你居然還在想著他。”接著,他猿臂一伸,再把江四九抱住,“看來我現在隻有一個法子了。”


    江四九掙紮著道:“對,你不娶我,這些麻煩就全都沒有了。”


    孫策親了親她的臉蛋:“想得倒美。”


    他挑挑眉,挑戰一般地道:“不就是不納妾嗎,你以為很難做到?”他看了看江四九疑惑的臉,解釋道,“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兒們,不可能給我做妾,我若娶了你,本來就不可能借她們聯姻,即是如此,我又何必納妾?我若真好美|色,不如每天照照鏡子……”


    說著說著,他又深思起來:“說起來,不可聯姻倒是一件憾事,上次曹司空本來說要將將侄女嫁給我,被我推給了三弟季佐,還有四弟叔弼尚未娶親……”


    江四九道:“那要是嫁完了怎麽辦?”


    孫策神情一鬆:“沒關係,我還有七八來個堂兄弟不曾娶親,而最大的侄兒也已經有十六七歲了……”


    江四九張大了嘴:“這樣也行?”


    孫策悠悠地道:“為何不行?”


    江四九終於沒有了借口,但仍然道:“但是……這世上的女人那麽多,為何你偏偏要娶我?”


    孫策似乎早已預知會有此一問:“我說過,天下的女子雖多,但能與我對戰的又會有幾個?更何況,能多次救我的性命,能讓我以身相許的又有幾個?”


    江四九看著他的笑臉,想起那時兩人的玩笑話,不覺道:“……那我可真是占了你的便宜了。”


    孫策忍不住又笑道:“誰說的?不過我也為你擋了一刀,你要不要也對我以身相許?”


    他一邊說,一邊覺得柔情蜜意充滿胸懷,忍不住又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我實在忍不下去了……我現在就要以身相許!”


    江四九急道:“我還沒準備好……”


    孫策可不管她:“等你準備好,說不定又像上次一樣,跑了一年多,連封信都不寄給我……”他一邊說,一邊抱起江四九,往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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