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凡與楊戩兩人出了大殿,便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了。


    這兩人都算是初來乍到,玉虛宮是混得挺熟,但這茫茫昆侖山上究竟有什麽好去處卻是不知道的;若是隨便找個地方坐著聊天,但始終是初識,以這兩人的心性,也不可能坐那兒天南地北的胡侃,肯定得冷場;一塊兒修煉論道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辦法,不過難得放天假,兩人都很默契的都不把話題往修煉這事上提。


    想不出行程,駱凡完全不擔心,話鋒一轉,將皮球踢給楊戩,“不知師侄欲往何處?我初來昆侖,也不怎麽識路。”


    這種小問題顯然還難不倒楊戩,他淡笑著答道:“不若便往山上去,聽聞昆侖山頂終年積雪,想來景色極是震撼,若能一睹,定能有所感悟。”


    駱凡看了他一眼,笑得很是意味深長。這楊戩簡直太和他口味了,瞧瞧他說的那話,偷玩兒都能跟修煉扯上邊,再瞧瞧他的那神情,一本正經的竟然半點不心虛。


    楊戩和哪吒這兩隻在封神裏麵算是很活躍的了,而且他們的關係貌似也不錯,回想封神,楊戩一直是很沉著冷靜的,唇邊帶笑、揮灑自如,至於哪吒,他在整個封神裏麵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大概就是那句:“待我去殺了他們!”


    比較有意思的是,楊戩開口的第一句話一般都是:“哪吒,別衝動。”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駱凡很快有了定論,跟楊戩可以適當深交,遇到哪吒那衝動派就得離遠點。


    兩人這時候的法術都沒學到家,駱凡甚至根本還沒有接觸這一塊,於是便慢慢地步行上山,途中時不時地談談景色聊聊趣聞,總的來說,氣氛還是很融洽的。


    越往上走,雲霧便越是濃厚,空氣也越加的冰涼幹澀。


    楊戩停下腳步,問駱凡,“可還往上走?”


    駱凡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道:“再走一段看看吧。”


    兩人繼續前行,突至一清潭,那潭水青碧,看著很是清澈,仔細看去卻發現根本望不到低,幽深冰涼,幾可刺骨。


    “咦?”駱凡蹲下身觸摸,剛碰到水麵便被凍得一個激靈,忙收回手揣在袖中,低喃道:“這潭水如此清澈刺骨,莫不是那山上的雪水所化?”


    楊戩也蹲在駱凡身側,伸手便去舀那潭水,駱凡光看著都替他覺得冷。


    楊戩捧著潭水看了又看,最後竟是低頭喝了一口。


    駱凡這次是看得胃疼了,這水裏得多少寄生蟲啊,而且寒冷若冰,怎麽也得燒開了喝吧?


    “師侄,我看這潭水有些蹊蹺,還是莫要胡亂喝的好。”


    “沒事兒。”楊戩抬起頭,衝著駱凡笑了笑,“這水是甜的,師叔要不要試一試?”


    駱凡果斷搖頭。(.好看的小說)


    楊戩卻是不理,又捧了一捧水舉到駱凡麵前,眨眨眼睛道:“師叔放心,這昆侖山上下定是沒有什麽有害的東西,否則師父和師祖他們怎可能不提?”


    駱凡想想也對,而且看著楊戩那笑容,還真有些不忍拒絕,便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別說,這水還真是甜的!而且仿佛還夾雜著一股子淡淡的酒味兒,說不出的甘美。


    駱凡驚喜道:“我從前看古書,聽聞世上有一種泉水叫醴泉,味甘甜,帶酒味,莫不是正是如此?”


    楊戩點頭,“應是如此。曾聞南海有一鳥,名曰鵷鶵,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鵷鶵,說白了就是鳳凰,鳳棲梧這個詞想來很多人都是知道的,駱凡自然也知道。


    看這句話就知道,這世上之所以鳳凰如此稀少,那不是累死的,就是被餓死渴死的——別說是練實、醴泉了,就是上好的梧桐也很少見吧。


    他突發奇想道:“卻不知此處的醴泉可有鳳凰前來飲?”


    楊戩聞言一哂,“這昆侖山鍾靈俊秀、仙風盈盈,若那鳥兒真打此處過,必會停留。”


    駱凡看他說得篤定,突然道:“不若繞著這清潭走一圈,看看周圍有無梧桐,可好?”


    楊戩也有些興致,遂點頭,兩人便圍著清潭邊開始走。


    這清潭很大,掩藏在濃霧中看不到全貌,兩人也不急,本就是找著玩兒的,時不時地便喝一口醴泉,端的是悠閑。


    就這麽走著走著,居然還真的發現了一棵樹,那棵樹周圍再無別的樹木,樹幹仿若枯木,樹冠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可不就是梧桐木?


    那棵樹下還站了一人,白發白須、精神矍鑠,他站在樹下不遠處,長身而立,迎風眺望著清潭。


    駱凡仔細望去,不認識。但他心裏多少有點數,那準是他哪個師兄!


    據觀察,元始天尊的那些個徒弟們的年齡有一個很嚴重的兩極分化,最老的那是白發飄飄、白須冉冉,最小的那是頭梳雙髻、頸戴金鎖,而且這個兩極分化還很不均衡,簡言之,除了駱凡這個偽小孩,那全都是老頭兒。


    於是,駱凡總結出一個經驗,在這昆侖山上,但凡看到白發老頭兒便都叫一聲師兄。但凡看到年輕人,就先看他的穿著,穿得比較好的或是很有個性的,那估摸著就是闡教的三代弟子,得笑眯眯地叫一聲師侄,穿得一般或是玉虛宮統一道袍的,那多半是侍候的小童,看一眼便罷,用不著打招呼,必要時還能指示他們做點跑腿的小事。


    所以說,這一位雖然很陌生,但是隻管叫他師兄準沒錯!


    於是,駱凡上前行禮,“見過師兄。”


    楊戩顯然是認識這位的,他雖然在昆侖山呆的日子極少,但該認識的人差不多都見過一麵。


    於是,楊戩也跟著上前,稽首道:“見過子牙師叔。”


    駱凡這次很淡定,不就是名人嗎,見著見著就習慣了,何況他這個身體本身就是個大名人。


    “楊戩師侄。”薑子牙轉身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他看著駱凡道:“這位定是我那新入門的小師弟了。”


    駱凡笑笑,“子牙師兄的名諱我也曾聽師尊提過。”


    誰知薑子牙卻忽然神色悲傷起來,“我本欲隨師尊一世清修……誰知命運弄人,命運弄人呐!”


    駱凡聽他這麽說,才恍然想起,薑子牙之所以被派下山助周伐紂,就是因為元始天尊說他命裏福薄,沒有修道成仙之命,隻有人間將相之福。


    駱凡沉默不語,任誰修了幾十年的道,卻忽然發現不能成仙了,最多隻能憑這幾十年的修煉去享人間富貴,那打擊都是巨大的。


    楊戩不知就裏,便不知如何勸慰,隻能說道:“我與小師叔正欲下山,子牙師叔可願同行?”


    薑子牙抬頭望了一眼濃霧蒙蒙的碧潭,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日日來此也不曾悟出頭緒,便隨你們回去吧。”


    一行三人遂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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