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嬋跑到楊戩麵前,拉著他的手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一臉久別重逢的驚喜,看到駱凡時候她倒不是很驚訝,她早就知道這位菩薩跟她的二哥關係不錯,但她久居華山卻一直沒怎麽深交,因而有些拘束,規規矩矩的稽首行禮。


    駱凡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這還是第一次來華山,左右張望了兩眼,然後毫無客人自覺大大咧咧地坐到石凳上,瞥了眼除了一張琴以外就再沒有它物的石桌,他攏了攏袖子一副大爺樣,拉長了聲音道:“小嬋,上壺茶來。”


    “……”正喜滋滋拽著楊戩的楊嬋表情一囧,是誰說菩薩超脫紅塵不沾俗世的?眼前這位菩薩分明是個經常上飯館茶樓消遣的主,聽聽這語氣,這措辭,跟那句“小二,上茶”根本是如出一轍!


    “……是我疏忽了。”楊嬋歉意地一笑,終於放開了楊戩的手,“二哥,你先坐會兒,我進去泡茶。”


    楊戩點點頭,看著她走進屋子,然後坐到駱凡身旁,把駱凡籠在袖子裏的手扯出來摸了摸,感覺溫度的確有些涼,就幹脆拿兩手捂著,一邊問道:“很冷?”


    “不冷。”駱凡搖了搖頭,卻沒把手收回來,任楊戩抓著,他看了看楊戩修長的手指,又看了看桌上擺著的古琴,突發奇想,“你會彈琴麽?”


    駱凡覺得楊戩一定很適合彈琴,他的手指骨節分明,仿佛充滿了力量,卻一個傷痕都沒有,白皙又漂亮,端的是賞心悅目,這樣的一雙手,或是撫琴,或是握筆,定然都好看得很。


    楊戩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你以前見我彈過琴?”


    駱凡歪著頭回想了一下,斬釘截鐵道:“沒有。”跟楊戩有關的事情他都記得清楚,幾千年來,確實從未見過,“所以?”


    楊戩無辜地看著他,“所以我不會。”


    駱凡囧:“……”楊戩該不會是在拐著彎說他明知故問吧?說起來,會問這種問題,他剛才一定是腦子抽了!


    楊戩頓了頓,道:“你喜歡聽琴?”


    駱凡眨眨眼,實話實說,“這麽高雅的東西我大概欣賞不了。”琴音大多悠然綿長,催眠的效果大抵是不錯的。


    楊戩垂眸,自言自語道:“也許我應該去學學。”


    駱凡話鋒一轉,“不過,你的手本就漂亮,無論做什麽,都好看得很。”他捏捏楊戩的手指,眸光流轉,彎著眼角笑得很燦爛。


    楊戩眸色驟然深沉,他微微傾身靠近駱凡,唇邊帶著蠱惑似的弧度,張了張嘴正欲說什麽,這時候,楊嬋端著茶具走出來,看著兩人處處顯著曖昧的姿勢舉止,腳步一滯,皺著眉若有所思。


    “二哥!”


    兩人被這聲近乎於尖銳的驚叫打斷,一齊看向楊嬋,不明所以。


    楊嬋很快回過神,快步走到石桌邊,臉上不顯半點端倪,很是客氣地為兩人斟茶,一邊撒嬌似的低聲抱怨道,“二哥好久都沒來看我。”


    駱凡無聲地笑了笑,舉起茶杯遮掩唇邊似譏似諷的弧度,他看著楊嬋,仿佛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物,眸色閃爍,意義不明。


    楊戩好笑的看了自家小師叔一眼,繼而淡然道:“天庭的事太多,是二哥不好。”


    怎麽看怎麽像是敷衍的話,用楊戩淡漠的語氣說出來,卻是說不出的真誠,楊嬋一笑,體貼道:“公事要緊,怪不得二哥。”


    駱凡在剛才楊嬋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放開了楊戩的手,他此刻正支著下巴毫無形象地靠在石桌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對兄妹聊天。他到今天才第一次對楊嬋有了一個較為完整的印象,從前也不過是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更多的印象便是停留在楊戩的妹妹,沉香的媽。


    他這會兒才恍然發現,楊嬋跟他哥哥一點兒都不像,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兄妹倆的關係也比他想象中淡漠很多,連說的話都帶著下意識的疏離,談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就沒話說了。


    也對,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麵了,無話可說也很正常。


    駱凡不耐煩地打了個嗬欠,看著微笑的楊嬋,忽然道:“小嬋可有心上人?”


    此言一出,四下瞬間一片寂靜,楊嬋囧囧有神地看著駱凡,麵上眼底盡是毫不掩飾的驚訝,楊戩則是已經很習慣自家小師叔時不時的犯二行為了,默默扶額。


    駱凡看楊嬋這時候的表現還是挺正常的,隻有驚訝沒有羞怯,不禁鬆了口氣,看來她還沒看上傳說中的劉彥昌,還來得及,他一定要抓緊時間矯正楊嬋妹紙的審美觀與擇偶觀!


    楊嬋愣過神之後,完全不明白駱凡的意思,隻是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麽心上人。


    駱凡滿意地點點頭,來了點興致,很積極地接著問:“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楊嬋再大的膽子也不得不臉紅了,“菩薩!”


    駱凡挑眉,帶著幾分試探,語重心長道:“要我說,書生真的靠不住啊靠不住。”


    楊嬋這下真的惱了,心道他一個出家人,在她麵前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皺著眉,帶著些微怒,“菩薩您說什麽呢,這話可是犯天條的,可說不得。”


    駱凡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輕輕叩掌,歪著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你可記好了你今日這話!”


    楊嬋很乖巧地點頭表示聽訓,心中卻一個勁猜測菩薩為什麽會突然對她說這番話,提醒她不要思凡?可她明明也沒有這個心思,莫非……他發現自己看出他與二哥之間過分親密的關係了,這是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閑事?


    看著駱凡似笑非笑的神色,楊嬋眉宇間的狐疑化作了肯定: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楊嬋思緒紛亂,又是驚駭又是慌亂,這可是涉及天庭與西方的驚天秘聞,其中一個當事人還是她二哥,可叫她如何是好?棘手呀!


    氣氛很是詭異,楊戩看了看咄咄逼人的駱凡,又看了看咬唇為難的楊嬋,輕輕歎了口氣,拽著駱凡的手站起身,“三妹,今日且告辭了,改天二哥再來看你。”


    楊嬋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二哥,你們……”


    話音未落,突然有一團白花花毛茸茸的東西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到楊嬋身上,她忙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原來是一隻兔子,她抬頭一看,正看到許久未見的嫦娥從天際落下,麵上一喜,“嫦娥姐姐!”


    駱凡嘴角一抽:為毛?這究竟是為毛?為毛他都躲到華山來了還能遇到嫦娥這廝!這不科學!


    嫦娥落到眾人身旁,戳了戳縮在楊嬋懷裏的玉兔,笑罵了一句:“這不安生的小東西!”


    她轉過身麵向駱凡與楊戩,輕輕行了個禮,“還未謝過菩薩……與二郎真君,幫我把這小家夥尋了回來。”她看著駱凡,冷凝的麵容上罕見的帶了幾許淺笑,明媚若春風拂麵。


    駱凡渾身一哆嗦,被嫦娥妹紙這個曇花一現的溫暖笑意包裹著,止不住打了個寒噤,察覺到某人抓著他右手的力度隱約間有了愈發加重的趨勢,內心各種無辜望天:不是吧,這也能醋一下?


    駱凡嘴角不受控製的上揚,帶著一種微妙的得瑟感,幹咳了兩聲,摸著鼻尖幹巴巴道:“仙子你好,仙子再見。”語畢,拽著楊戩果斷駕雲撤了。


    楊嬋側首,定定看著嫦娥始終掛在唇邊的清淺弧度,心中一動,親密地拉住嫦娥的手,“菩薩可真是豐神俊逸、溫柔悲憫,可不像傳說中那般女氣。”她俏皮地眨眨眼,七分玩笑三分試探道:“姐姐你……莫不是動了凡心?”


    嫦娥瞬間斂了笑意,冷聲道:“你別胡說,他是佛門弟子。”


    他又沒剃度,穿著道袍束著青絲,算什麽佛門弟子?楊嬋雖然不以為然,卻也點點頭不再多言,雙手絞著袖口抓得死緊,難掩胸中忐忑:二哥……


    雲上,駱凡幫楊戩整了整被風吹亂的衣襟,順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挑眉好笑地看著他,“你妹妹好像發現什麽了。”


    楊戩抓住那隻在他臉上肆意作亂的爪子,微微垂眸,雲淡風輕道:“你何必提醒她。”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若不是駱凡刻意引導,楊嬋怎麽可能輕易確定。


    “她是你唯一的家人。”駱凡皺皺鼻子,“我以為你會希望得到她的認可。”


    “無所謂。”楊戩摸摸駱凡的腦袋,眸中盡是縱容,神情溫柔至極。


    本來是希望的,可既然明知道三妹接受不了,又何必多言,做些徒勞的爭取,他與小師叔之間,縱然不容於世,他也不想……聽到任何人置喙。


    ——他總歸是不忍心讓駱凡受委屈的。


    “嘖嘖,遲來了幾千年的家庭阻力呀。”


    的確,他們兩人一路走來太過於順利了,簡直順利到詭異了,從師尊二人組到身邊形形□的人,無不給了駱凡一種“這世界攪基才是王道吧”的錯覺。


    駱凡摸著下巴臉皺成了一個囧字,聲音因一種莫名的興奮而微微顫抖,“為毛我突然有一種‘終於有了點禁忌之戀的氣氛’這種詭異的欣慰感呢?”


    楊戩哭笑不得,抬手狠狠把某人的發頂揉成鳥窩:這才是你這麽做的真正原因吧?他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師叔!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o(╯□╰)o詐屍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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