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因禍得福


    山秀草木蔭,水靈魚蝦肥。


    這正是青桑山的真實寫照,雖然已到深秋時節,但是絲毫沒有萬物凋敝的感覺,反而到處充斥著生命的氣息,放眼望去,樹頂上的落雪時而晃落,群群白鷺清脆的鳴叫著,水中的魚兒盡情的嬉鬧著,如洗的天空微笑著,似乎春天到來一般。


    秋心蜷縮在陽光下,身邊依偎著小白。長大之後,他好久都沒有這麽安穩無憂的睡過了,像個孩子一樣,努力地在夢裏營造一個又一個美好的夢,想拚命的忘掉這一切的苦難,不願醒來。


    偏偏老天是不會滿足人的每個願望的,它要喊醒你,用這一切折磨你,在你心中重複著每一個你不願麵對的場景,在你耳邊重複著每一句你不願提及的話語,這樣才讓你麻木,讓你長大。


    當臉上的淚痕被吹幹,奪目的日光催促著懶散的人兒,秋心便不自覺的從夢中醒來了,看了看周遭一切,先是十分疑惑,後來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說了一句,“糟糕”,便急忙回到了寒洞。


    原來,他晚上從師父房中出來之後,本來是要直接回到寒洞之中的,但是師父的一番話,總是讓自己心緒難平,便坐到池畔,望著滿月怔怔出神。


    當他得知自己身世後,心中總是泛出難以抑製的悲傷與難過,雖說十六年來自己都是一個人過來的,無父無母,有師父與小白,他並不感覺孤獨,但是突然聽到自己的父母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平時麵對一切雲淡風輕的他一時間也難以接受,這恐怕就是書中所寫的血脈之情罷。


    就這樣想著想著便睡在了湖邊,早上起來這才心中大驚,由於自小便身中火毒,十六年的時間,他都是睡在寒床上的,偶爾例外便會遭受萬蟻噬心的痛感,痛苦難擋,他心中大罵小白為何不喊醒自己,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隻能在寒床上慢慢運功調息,壓製火毒。


    他按照師父所教的內功心法,默默運氣在體內循環一個又一個周天,可是過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以前的那種痛感,隻不過體內一陣陣的燥熱,無奈之下他隻能盡力地吸收寒床的氣息來緩解丹田想要燃燒的感覺。


    他一邊運功,一邊期待火毒發作快點過去,就這樣維持了很長時間,直到汗水浸透了衣衫,這種灼熱感愈來愈強烈,似乎要將他融化了一般。秋心從小便被火毒困擾,一直都在冰與火的鬥爭中煎熬,每一次他都咬牙堅持,硬生生地將火毒壓回丹田。


    加上平日有寒鯉調養身體,火毒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讓他快要忘記了火毒的存在,可是這種一味的壓製,讓這次的爆發完全難以忍受,在一次次的侵襲中,終於他麻木虛脫,就此昏死過去了。


    等他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睜眼便看見是師父的背影,床邊還投來小白關切的目光,看到他睜眼,興奮地亂叫起來,感覺到小白的異狀,師父轉過身來,看著秋心說道。


    “醒了就好,感受一下身體可還有什麽異樣?”,師父似乎話中有話的樣子,他便慢慢坐起來,剛想運氣就大吃一驚。


    原本隻在丹田凝聚的火毒散到了全身,經絡皮膚都顯出暗紅之色,五髒六腑早已被侵蝕殆盡,不過奇怪的是這些火毒氣息之中伴隨著藍色精光,似乎兩者相生相克,哪一種都占不了上風的樣子,導致如今雖然火毒蔓延全身,也沒有讓秋心喪命,不過由於他強行運功壓製,靜脈已經被破壞地七零八落,移動一下都巨痛難忍,更別說運功了,感受到這些,他向師父投去詢問的目光。


    想要知道為什麽自己昏睡之前在寒洞之中,如今會在這裏?還有自己身體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不等他開口,師父說道,“三天前,這小家夥衝到我房中,死活抓著我的衣服不放,還踢翻了香爐,弄撒了墨汁,一副找死的樣子,正待我要發作的時候,它跑了出去,我一路追到寒洞,就看見你躺在地上,,寒床早已不知去向,我想可能是毒性又發作了,便將你帶了回來,任憑我怎樣運功疏導,你都不曾睜眼,這一睡就是三天。”


    “至於你體內的藍色精氣,恐怕就是寒床融化之後進入你體內的形成的,這次大難不死就是得益於這種陰萃氣息,壓製了火毒,否則你早已**而死。


    說起來寒床是我托人從天山派求取的千年玄冰,不融不化,可保屍骨不腐,未曾想這次竟然救你一命,不過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一般來說人之真氣乃是髒腑之力,無形無味,無相無色,從古至今,習武之人均是如此。


    可是火毒與寒氣竟能在你體能並存,導致你的真氣也呈現出一陰一陽,一冰一火的特性,也是一件奇事,不過這也解決了你自小所受的火毒,再也不會發作,讓你性命無憂,不過這次所受內傷,不靜養兩三月是無法練功了”師父如此解釋道。


    秋心聽後,長出一口氣,欲要起身行禮,全身無力隻能作罷,於是說道,“多謝師父”,不等他多些感激之語,師父便打斷了他,“要謝還是多謝謝這個小家夥,沒想到還是有丁點作用,若沒有它,你恐怕也要命喪黃泉了,幸虧沒燉了吃了,這些天你就好好養傷,再做些好菜於我便好”,說罷便走了出去。


    師父走後,小白見主人說話好像並無大礙,使勁地蹭著他的手,一副居功至偉的樣子,全然忘記了三天前在這間房子裏大鬧的場景,秋心因為剛醒,看到它這樣,暗紅的臉上露出


    欣慰的笑容,說道,“這次,真的謝謝你了,小白。”


    受傷在床上的這幾天,秋心想了很多,那晚師父雖然很輕易的說出那段往事,不過他能感受到師父的難過,悲傷,雖然當年師父三劍重傷了父親,間接地導致了父親的去世,不過師父也是被逼無奈,為保宗門傷了手足,又由於母親書信一封養育了自己十六年,收自己為徒,一生所學傾囊相授,更是傳授了絕世劍譜,師父之恩,怕是此生無以為報了。


    一十六年,如孤家寡人忍受著叛離宗門的罵名,忍受著同門反目的淒苦,忍受著違背誓約的譴責,恐怕師父才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了吧,如他相比,我的這些苦難又算得了什麽。


    一連多天,秋心都不能運功,隻能等待經脈痊愈,身上的暗紅之色也已褪去,許是大病初愈,從小感覺不到冷的他,也在這秋冬之交,換上了棉衫,帶著小白走過了青桑山每一個角落,見識了小白每一個秘密,晚上就會坐在鐵樹下偷喝師父的烈酒,看著盛開的晚霞,當然把這一切罪名都怪到了小白頭上。


    終於有時間看完了師父所有的書,終於不用去那陰暗的寒冬中睡覺,在草屋旁邊搭了一座新的屋子,終於,好像一個家,終於,春天快要來了。


    南方四州,瀛洲。


    一座燈火通明的院落內,數十人衣著全黑,覆麵蒙頭,隻露出兩個眼睛,正在聽主座之上人說話,整個院落安安靜靜,黑衣人們垂手低頭,似乎對說話之人甚是畏懼,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隻聽到那主座之人又說道,“一群廢物,半年時間找不到一件東西,主上養你們何用?”,眾人不敢抬頭回話,隻有座旁一人,頭戴軍師帽,氣定神閑,見此說道。


    “護法切勿生氣,您也知曉,這半年兄弟們馬不停蹄,走遍四州各處,用盡手段打探消息,但是連那東西是什麽都不知道,這可如何才能找到,四州之中稍微值錢點的東西我們都拿來了,還是沒有主上要找的東西,隻能請護法在問問主上,所找之物大小,形狀,也好讓兄弟們繼續尋找。”


    聽得此語,主座上黑衣男子也說道,“此物事關重大,隻能告訴你們是至陽之物,十幾年前出現在此地,有人看到,定然不會錯,若是尋得此物,主上定會嘉獎各位,否則,隻能讓你們鱷潭裏走一遭了。”


    說罷,下站眾人齊聲說道,“屬下定當盡心竭力,萬死不辭”,身材高大的護法揮手讓眾人推下,轉身對軍師模樣的人說,“先生,近日來手下之人搜查各大家族,先後滅口,已經為各大宗派察覺,恐怕會阻礙到主上的計劃,不知先生有何辦法掩人耳目?”


    隻聽那人說道,“正道之人,欺世盜名,不會在意這些人的生死,再者說,那些屍首都處理過了,盡管放心,盡快找到主上交代的東西才是正事。”


    被稱作護法的男子這才平聲說道,“隻能請先生委身至此,找到東西,先生當得頭功”,說罷,兩此人便起身走出了院子,那軍師模樣的人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在衛州,一位年輕男子深夜未睡,看著桌上的信件,不知該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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