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靈老手中的灰色丹盒,秋心猛然想起和靈老初到望墟城中所見的瞎眼老者,當日喝下那濃烈的往生酒,才換來靈老手中的淬骨靈丹。


    秋心在石窟地洞中體會過起靈丹的神奇功效,雖然隻有半枚,但是也能夠暫時彌補丹田之缺,而且在最後破體而出的時候重創了綠色植物,讓他逃過一劫。


    即然淬骨丹與起靈丹,清神丹並稱三大神丹,功效自然不低,當時自己雖然沒有細問,但是如今看來,靈老已經算計好了。


    略微愣了一愣,秋心接過淬骨丹,握在手中,拿到眼前,銀色的丹藥上隆起道道細紋,婉轉流動,如同活物一般。


    這些銀色細紋雖以一定規律轉動,但是卻沒有散亂的感覺,秋心覺得就像大地之上蜿蜒的山脈,竟有厚重的感覺。


    若是依李道林所言,神醫穀被滅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這枚丹藥肯定是在此之前被煉製出來,此時卻還留有濃烈的藥香,好不神奇,就連靈老也是如此小心,謹慎了許多。


    將淬骨丹重新放回之後,靈老說道,“如今冬潮時期過半,想要再借助此地錘煉筋骨,已經沒有多大的效果了,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說著說著,靈老又變回以往那種泰然自若的神情,看得秋心十分心慌,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是這四十五天來,他沒有一天舒服過,雖說生命無恙,但是每天經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想想也沒有什麽比這更加可怕的了。


    秋心旋即問道,“您老是說這顆丹藥?”


    “你怕疼嗎?”靈老沒有接著往下說,反而用更加嚴肅的神情看著秋心,更為嚴重的語氣問道。


    秋心聞此有些意外,但是卻並不是十分吃驚,想要衝開督脈,並非簡單之事,靈老帶他來此地,所用之法已經讓他大開眼界,何止疼痛。


    心中一定,秋心就要開口,卻被靈老攔了下來,“上次老夫把你推下這壺口,你怨氣不小……”


    “弟子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宗內哪一個弟子見了我不是畢恭畢敬的,就算你那老爹……”說到此處,靈老又頓了一下,立即轉變,“這次我也不強求你,怕不怕疼,你自己想好。”


    秋心心裏雖然又犯了嘀咕,但是自從他記事起,疼痛就一直伴隨著他,難以忍受的火毒時刻煎熬著他,還有什麽可怕的。


    “不怕。有什麽方法盡管告訴弟子便是。”


    靈老捋了一把被海風吹亂的胡子,道,“淬骨丹所帶來的疼痛並非亂墟水地這萬噸水壓所能比的,強大的藥力會瞬間摧毀你的每一塊骨骼。


    但是碎而不斷,以七天為一個輪回,前三天骨斷無力,後四天會逐漸恢複如初,曆經四十九天,藥力才會逐漸散去,期間若是不能緊守靈台,保持意識清醒,隨時可能萬劫不複,你可要想好。”


    秋心心道,即然已經忍受過這四十五天,就不怕這淬骨丹,一念及此,他便接過丹藥,二話不說便吞進口中。


    如同起靈丹一般,淬骨丹入口便化作銀色氣流,散向全身各處,那種蟻噬的痛感又慢慢襲來,秋心全身開始紅腫,艱難的站立著。


    “當然,隻有這丹藥是遠遠不夠的,在這斷骨的三天,你盡可以待在岸上,以內力舒展經脈,而這後四天,骨骼新生之時,就必須再進壺口。”


    “您…怎麽…不…早說…”強烈的藥效讓秋心已經難以站立,整個人半跪在礁石上,每說一個字都用盡全身的力氣。


    靈老單手平舉,運氣將秋心平放在礁石上,道,“並非老夫沒有說清楚,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自己著急服下丹藥。”


    “……”如今說什麽為時已晚,不過就算是自己骨骼完好,麵對這磅礴的自然之力,也無絲毫的反抗之力,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靈老無論如何也不會害了自己。


    秋心按照靈老所說,開始運行內力,這不試不知道,一試之下才驚奇地發現,隨著骨頭的開裂,原本緊繃的經脈開始變的鬆散。


    真氣遊蕩其中,或伸或縮,或收或放,更加自如,讓秋心暫時忘記了痛感,借著這大好機會專心修習內力。


    而站在一旁的人靈老看著秋心身上三色真氣浮現,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迎向了海風,心歎秋心的領悟力卻非尋常,就算比起其父也絲毫不差。


    靈老沒有告訴秋心的是,就算他意識不會喪失,那種疼痛何止此時的千倍萬倍,到時候斷骨再續也無從談起,所謂明在心,痛在腦。


    秋心並不是一開始就明白,而是在此前四十五天中,經曆過冬潮淬煉,正是修煉隱靈訣的時機,也正是以此為據,秋心借內力之機,隱發膚之痛。


    當內力流過全身之後,全身的骨骼已經開始大麵積碎裂,隱隱能聽見劈啪的脆響,秋心再也難以平靜。


    此時唯一可以依靠的,也隻有這三色真氣了,但是他沒有接著以真氣撫平經脈,而是將所有的真氣匯聚,全身經脈中不留一絲一縷,全部匯入到丹田之內,而丹田正上方兩條幽深的通道正是任督二脈。


    任脈所開,時日已長,但是這督脈卻十分頑固,再加上秋心身體之強,已非往日可比,障礙阻隔也與日俱增,不知斷骨之痛,與這督脈網開相比如何?


    靈老似乎也覺察到什麽異常,看著秋心逐漸沒有了動靜,隻剩下風聲與骨裂聲,而且秋心臉色異常蒼白,加上其丹田之處微鼓,心中大驚,大叫道,“停下來。”


    說著,靈老全身衣袍鼓起,厚重綿長的真氣,瞬間湧入秋心體內,意圖阻止秋心的動作,說時遲,那時快,秋心在丹田內不斷壓縮,凝聚真氣,已有半柱香的功夫,此時卻突然散開。


    如同海嘯一般,被壓縮至極的三色真氣同時失去了束縛,衝向丹田四周,而首當其衝的便是正上方的人任督二脈。


    而且在秋心的刻意引導下,真氣爆發的中心也極為靠近督脈,縱使如此,受到波及的任脈一瞬間被拉長,血絲密布,如不是身體強健,恐怕已經斷成若幹。


    其它受到波及的狹小經脈就更加糟糕,能斷則斷,與全身其他地方相連的經脈已經所剩無幾了。


    而秋心似乎對此視若無睹,大部分的真氣依舊湧入了督脈,狠狠地撞上了督脈阻隔,如山的隔膜此時終於搖搖欲墜,急劇地向著五髒方向膨脹,但是這隔膜似乎長在了督脈之上,無論如何也不甘心離開。


    秋心心中大急,此時就差一點,便可以衝開督脈,他的瞳孔已經變為血紅色的瘋狂,如今也隻有將其他各處漏出的真氣重新聚回,以微弱的後力再入督脈。


    可是讓他大驚失色的是,那些真氣根本不聽他的指揮,督脈之中的阻隔也變為薄薄的一層,就要觸碰到五髒,卻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令人更加絕望的是,這阻隔開始往回收縮,逐漸加速,以更加迅猛的勢態向丹田壓去,如今沒有了控製,這巨大的真氣流所能產生的後果可想而知。


    就在此時,靈老的真氣終於趕到,齊刷刷地進入督脈,又瞬間展開成一張巨大的棉布,鎖住了三色真氣的去路。


    但是秋心真氣勢已成,難抵擋,巨大的棉布一觸即開,緊接著將其吞噬,竟然化作三色真氣的一部分。


    站在一旁的靈老臉色終變,手中湧出的真氣更加濃烈,就在那層棉布碎裂的時候就已經迎了上來,與秋心的三色真氣,在丹田內相撞。


    巨大的爆裂聲響起,秋心身下的礁岩堙滅成粉,出現了巨大的深坑,緊接著就是秋心的慘叫聲,被海風吹散。


    反觀靈老,此時也麵色潮紅,收回真氣,盤坐下來,慢慢調息,灰塵散去,秋心才顯現出來,已經沒有了半點氣息。


    在其丹田之內,處處斷壁殘垣,亦如這亂墟水地,已到午時,潮水散去,風聲減停,隻剩下陣陣骨裂聲還在繼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靈老才逐漸恢複過來,飛到秋心身邊,見他除了體內一團糟之外,並沒有什麽好的地方。


    好在經過這四十五天的折磨,才能夠堪堪抵擋住真氣反噬,不過這下,秋心就再也難以明心祛痛,等他意識恢複,將要忍受這雙重之痛。


    靈老沒有想到秋心會如此瘋狂,能夠在斷骨的痛感中意圖衝開督脈,如不是他發現及時,恐怕秋心已經喪命。


    不過更加讓靈老擔心的並不在此,而是他在抵擋真氣反衝之力時候發生的奇怪事情,在他凝聚的真氣網碎裂的時候,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三色真氣的在吞噬他的真氣。


    這讓他又想起了在望墟城中瞎眼老者所問,此子身上的璨金之息,火金之息,靈水之息,到底從何而來,為什麽有如此怪異的能力?


    這…分明就是魔道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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