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囡稚嫩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出去許久,成了此時唯一的聲音,屋內燭火明滅,絲絲異樣的氣息彌漫開來。


    秋心與鳶黛同時失色,呆然不知如何回答,鳶黛看著秋心還有一絲幸災樂禍的狡黠,看他如何回答,卻又不至於拂了阿囡的心意。


    秋心輕咳一聲,“等阿囡變漂亮了,寨裏的少年還不一個個踩破了門檻來提親,可有你鳶黛姑姑忙的,挑都挑不過來。”


    實在是對此難以應付,當時在十裏香與魯雲相交時,他便半點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哪裏料想到阿囡不過垂髫之年,也這般讓人捉摸不定,說出這等駭人聽聞的話語來。


    當在此時,也隻能話題別引,再讓鳶黛來解圍,鳶黛聞言道,“他說的不錯,等阿囡長大了,自會有人來提親,到時候我做主,定要給你挑一個如意夫婿。”


    “我不管,我就要大哥哥,這樣的話,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他就不會撇下我不管了。”阿囡臉上羞意更濃,卻透著幾分離別的哀痛。


    秋心與鳶黛同時一歎,他們都會錯了意,阿囡並非懂得男女****之事,之所以想要嫁給秋心,實則是不忍分別,之所以如此羞怯,實是因為她多少懂得婚姻之事。


    秋心悵然若失,“大哥哥也不想扔下阿囡,不過我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阿囡突然黯然下去,童心之中那一點點希望已經破滅。


    鳶黛看著二人這等表情,心中喟歎,眼前這人不過雙十之年,不知有何獨特之處,竟引得阿囡如此依戀,竟想出這等辦法來留下他。


    阿囡這時又說道,“那大哥哥可以帶著阿囡一起去,阿囡絕對不會給你添亂。”秋心搖頭苦笑,“並非是我不想帶著你。隻是中原凶險異常,不似苗寨,我實力有限,自身都難以顧及。再帶著你,恐怕也保護不了你。”


    阿囡愈加傷心,秋心看在眼中也愈加不忍,阿囡從小與流櫚為伴,此番變故。世上親人全無,才讓她無比依戀自己。


    “那等阿囡學會了武功,就去中原找大哥哥,到那時就不會拖累你了。”阿囡此時腦中想盡了辦法要跟著秋心,這份依賴,卻不是輕易能夠摒棄的。


    看著阿囡堅定的眼神,秋心再也不忍拒絕,便應道,“好啊,等你學會了我交給你的武功。便去往中原北海之地,有一座青桑山,每月初二,於山下樹林便會見到我。”


    這等言語又讓阿囡燃起希望,眼中重現神采,可是秋心心中滿是酸楚,他教給阿囡的自是正宗的隱靈訣。


    可是隱靈訣晦澀無比,又無人在旁指導,強身健體,修養身性也可。但是要打通任督二脈,其中之難,自己卻是知曉。


    如此分別,恐怕是真正的永別了。隻不過到那時,阿囡已經長大,心性改變之下恐怕早已忘了自己,再也不會去找自己了。


    這番想法他自然是沒有說出來,但是其旁的鳶黛卻能猜出幾分來,也暗自歎氣。阿囡卻一心想要學會了武功去找秋心。


    如此場景,秋心也似曾相識,讓他突然回到了十裏香村那個與魯雲相擁而眠的夜晚,自己怕見到與魯雲相別時的淒苦模樣,便留言,如果她等自己不及,也可去青桑山找他,與此時的場景一般無二。


    一念及此,秋心猛然站起身來,身下板凳咣當一聲跌倒在地,鳶黛阿囡二人同時一驚,不知發生了何事。


    但見秋心麵露喜色,突然說道,“阿囡,你真是我的福星,等我找到了她,就來此地找你。”


    在十裏香村時魯雲留字被人帶走,難道實則是去了青桑山去找自己,這般念頭一起,在秋心心中自然生根,更加堅信幾分,故此欣喜非常。


    片刻之後,秋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坐了回去,鳶黛與阿囡胸中同時失意,不知秋心口中的她究是何人,竟引得他這般掛念。


    相坐無話,收了杯盤之後,秋心便走了出來,將小屋留給鳶黛與阿囡,一人獨坐在院中,運功療傷。


    夜半之時,還能隱隱聽到二人竊竊之語,爾後聲音慢慢隱沒下去,與夜空融為一體,祭壇上燈火也逐漸熄滅,真正地萬籟俱寂。


    清晨涼風起,斯人已離去,阿囡跑出屋子,看到院中空空蕩蕩,眼中噙滿了淚水,卻沒有哭出聲來。


    她知道秋心終是要走的,但是此時真正見到他走了,還是忍不住的傷心,望著東北方向,久久不可自拔。


    此後在苗寨祭壇之上,總能看見一隻小小的身影,朝九晚五,習練劍招,其旁總是蹲著一隻白虎。


    ………


    一路向東,草木越來越稀,與南荒相比更加荒涼,怪不得正道會任由魔教在這種地方,而不將十八州盡皆納入疆土。


    陰州更加靠近南荒,與南荒相隔一座延綿的荒山,荒山恰似一道屏障,樹立在南荒與中原之間,而在荒山之上,隻有一道狹窄的通道,容留兩人同時而過。


    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秋心踏過這道屏障,站在陰州大地上,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僅僅在月餘之前,他還是正道之首隱宗的弟子,這等身份誰人不羨,轉眼之間卻成了正道之人人人得而誅之的惡人賊子,此中滋味,恐怕也隻有他能體會得來吧。


    南疆這二州雖然植被不多,但是礦產豐富,天下鐵器所用的礦石多半采於此處,所以在十六年前魔教大敗之時,以器宗為首的幾個宗派一致想要徹底鏟除魔教,吞下二州礦山。


    隻不過後來正道之人畏首畏尾,應天梟雖死,但這老巢之地卻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攻進來的,所以隻能作罷。


    沿著陰州向北,一路可通北海天山,可是其中卻要通過大片的三絕沙漠,所以隻能夠先走陰翳二州,再做打算。


    秋心輕裝簡從,天黑之前便趕到了最近的一座城池,石城,此城荒涼簡陋,比起自己見過的甕城三元城等城池遠遠不如。


    不知是心中對此二州之人終有偏見,還是實則如此,秋心直覺得這裏的攤販都透著彪悍之感,這種情景,他也隻在邊陲小鎮中見到過。


    而且這城中人似乎對任何都心存戒備,看向秋心的眼神都有些不對,此中氣氛竟是如此緊張,為了避免生事,秋心不覺中加快了腳步。


    可是他在城中未曾找到一家客棧,就連尋常人家的門戶也緊緊閉著,沒有落腳之地,秋心隻能先找一處吃飯所在,走了進去。


    街上少人,但是在此卻幾乎坐滿了人,所有人看著秋心進來,齊齊抬頭,盯了好長一段時間才低下了頭。


    秋心心中生疑,神色冷漠,走到一處無人之地坐下,店中掌櫃見有人進來,快步迎了上來。


    “客官,實在抱歉,我們已經打烊了,再不接客。”秋心聞言沒有一皺,指了指旁邊的人,掌櫃麵露為難之色,低聲道,“我們真的打烊了,您看?”


    秋心見此不明所以,站起身來,靠到掌櫃耳邊,問道,“這城中可有什麽住處,還有,這些人是魔教的嗎?”


    掌櫃這時急紅了臉,急忙讓秋心噤聲,“你還是別問了,城中央有一座大戶,名作幕府,你去此處言明,再施以銀兩,主人家便會讓你住下。”


    掌櫃話音剛落,在此處坐著的十幾人中便有人不耐煩地說道,“掌櫃,再不上菜,打斷你的狗腿。”


    掌櫃聞言一驚,對著秋心快速說道,“你快走吧。”爾後又轉而道,“我去催催廚灶,讓他們快一點。”


    之後便離開正堂,去往了後廚之地,此處氣氛便一下子冷了下來。秋心打聽到了住處,這裏的人又有不善,多半就是魔教之人,便想要離開此地,此時卻感覺到刀劍之息。


    慢慢起身,秋心邁開大步向著門口走去,這些人終是沒有動,任由秋心去了,離開飯店,秋心便來到了城中幕府之處。


    石城荒敗,此處幕府卻建得十分氣派,定是城中大勢力,甩動門環,巨大的鐵門吱扭一聲開出一條縫,從中鑽出一人,家丁服飾,臉上盡是黑色點點的痣,轉頭看了四周幾眼。


    便又要轉身進去,卻好像直接將近在眼前的秋心忽視,秋心才出言說道,“這位小哥,請稍等一下。”


    這人才轉頭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秋心,淡然道,“是你敲門的麽?”秋心啞然,“此處可還有人麽?”


    此人又向著四周看了幾眼,確定無人之後才道,“你為何敲門,若是乞討,請改天再來,今日家主有事,不放飯的。”


    秋心麵露尷尬,自己雖然穿得不甚光鮮,卻也算不得寒酸,卻沒想到被此人當作了乞討之人,“在下路過此城,無客棧可落腳,聽說幕府主人心善,便想來此借宿一宿,還請小哥通報一聲。”


    “好了,你進來吧。”沒想到此人如此幹脆爽快,讓秋心有些不知所措,果然如那掌櫃所言,這家主人會收留住宿之人。


    幕府建築,恰似中原大家,建得頗為雅致,帶他進來的人名為幕清,是這家的家丁,帶著秋心直直走向了後院。


    幕府雖大,但是也如城中場景一般,少有人走動,顯得空空蕩蕩,而且陰州天色似乎格外昏暗,身處其中,壓抑無比。


    “小哥,這家主人如此心善,何不去中原落地,非要到這種地方來,豈不是受盡了欺負。”秋心覺得這家人不僅放飯,而且收留人落腳,根本與魔教行事作風大相徑庭,故有此一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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