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話語帶著奇異的魔力,讓秋心心中一靜一驚一疑,靜的是這話語之中平淡無奇,略盡滄桑的感覺,驚的是此人膽敢喝止錦衣人,疑的是這聲音,又當在何處見過。


    心中的思慮並未讓他停下劍招演化,稍微一頓,呼吸之間便在血海之中肆虐開來,而恰在此時,眼前的景象突變,血色快速地向後蔓延,無邊黑暗頓時退去,燦烈的仙光從三座酒樓的縫隙中透射進來,堪與日曜爭輝。


    看到這一切,秋心知道來人喝止了錦衣人,三元大陣業已破去,便收了劍招,平了真氣,轉身看去,淩芷瑜四人正躺在不遠處,呼吸平穩,並無大礙。


    當他邁步走向木台邊緣的時候,看見從酒樓之間走進的人,顫顫巍巍,頭發枯白,眼中一片混沌,身旁有一青衣女子扶著。


    此人正是秋心在望墟城中所見的瞎眼老者,而他身旁的青衣女子,正是十三,當日往生酒所待劇烈的酒意,以及蘊含其中的陽土之息,都給秋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時出現在此處,又出言老七,意味再明顯不過了,而在秋心還在觀望之時,酒樓之上,錦衣人臉上帶著些許慍怒之色,但是又有微笑之意,看著門口的瞎眼老者。


    略微躬身作揖,“不知先生至此,學生有失遠迎,快請上座!”


    錦衣人話音剛落,便有人躬身快步走到瞎眼老者身後,而老者身子未動,自從剛才出言之後,便在沒有說話的意思。


    反而是十三望著錦衣人開口,“七師兄,你離開師門之時便立誓絕不用師門之技,今日先生在此,你可有何言辯駁?”


    錦衣人臉色微變,變得有些難看,但又很快地轉變過來,“師妹這是哪裏話,師兄我走到哪裏,都是先生的弟子,快別說這些見外之言,些許時日未見,弟子倒是想念先生得緊!”


    十三退後看著瞎眼老者,老者自始至終麵向前方,就連頭也沒有抬一下,聽了錦衣人的話,便被十三扶著,向外走去,竟是留也不留。


    秋心見此搖頭一笑,便走向了倒下的幾人,瞎眼老者來得突然,想不到這錦衣人乃是其弟子,但是這師徒二人,其間莫名的滋味倒也能猜得一二。


    也不像錦衣人說得那般甚為思念,多半是被瞎眼老者逐出師門多年,也不算什麽些許時日,此恭維之語不過給二人各自找了一個台階罷了。


    反觀瞎眼老者,來此地更像是為了製止錦衣人,而非是指責與他,故此才會如此痛快地離開,但是秋心又看了一眼消失在光芒中的二人,恐怕這瞎眼老者,還有別的什麽目的。


    想著,他已經扶起了淩芷瑜,發現並沒有什麽大礙,真氣蘊養之後便悠然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秋心懷中,驚慌而不知所措,慌忙想要脫開,但是這溫熱安全的氣息卻讓她心安,兩難之際麵色紅得通透,在這花魁之爭時打扮了一番,此刻看來異常美豔。


    “你們怎得在此?”秋心顯然沒有感受到些許為妙的變化,看到淩芷瑜麵色緋紅,還以為她別有什麽地方不舒暢,便又送了一道真氣,才如此問道。


    淩芷瑜這才慌亂地掙紮站了起來,輕聲低語,“先看看芷芩如何,餘事稍後再說。”舉目看了周圍一眼,對於此處,她還是有些害怕。


    秋心一一救醒其他三人,此時,酒樓之中在等著看熱鬧的人都大失所望,而地上的十數具屍體,也被收拾幹淨,頂層酒樓中人業已離去。


    沒有離去的,也隻有剛才參與爭魁的幾人,但是畏於秋心威勢,敢怒而不敢言,秋心掙斷融化的旋梯,與四人緩步走出,下了九層木台。


    三名女子驚魂未定遠遠走在三人之前,頭也不回便走出了三座酒樓,秋心啞然,但也快步跟了上去。


    酒樓之外,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二十一樓的人並未追來,秋心知道,沒有了三元大陣,這些人奈他不得,錦衣人也不會自討無趣,自然會任由他們離開。


    此刻仙光耀日,原是已經一天一夜,比起那三元大陣中的黑暗,不知好了多少,正當秋心還在感慨之時,中年男子走了上來。


    “多下恩公出手相救,在下與舍妹感激不盡,當效犬馬之勞!”說到此處,便拉著秋心跪了下來,卻不料秋心臉色哭笑不得。


    原以為中年人踏上木台,是與這女子有著別樣的情愫,卻不料二人乃是兄妹,之前所猜,確乎讓人忍俊。


    如此想了片刻,才意識到二人還在跪著,秋心立即扶將起來,“犬馬之勞自是不必,不過你二人還是盡快離去,免得再受劫難,那時我卻護不了你。”


    中年人在作詩時與他人不同,言語之中對秋心還有擔憂之心,義助之舉,這才讓他答應救他二人,否則在陣中,多一人便是多一分凶險。


    中年人與其妹相視一眼,現為難之色,中年人抱拳,“如此便謝過恩公,救命之恩定當永世難忘,敢問恩公名號,來日當建祠立碑……”


    這時淩芷芩插嘴,“諾,他叫什麽秋心,並無姓氏,也無籍貫…你二人自當快快離去,免得拖累人家!”


    秋心臉色一愕,沒想到淩芷芩如此言語,就連中年人也沒有想到,他微怒之後並未言語,他明白秋心此舉不過是為了救這二女,定有莫大幹係,不好出言指責。


    而秋心也不在意,隻是說了句,“正是,閣下還是早些離開得好。”


    中年人感激地看了一眼秋心,便不再言語,拉著女子走開了,看著二人離去之後,淩芷芩再次出言,“人家要為你建祠立碑,你卻連人家留也不留,豈不是水掩流沙,徒勞無功?”


    秋心長呼一口氣,淩芷芩在木台之上顯得畏懼而恐慌,現時卻如同自己初見她時的那種刁蠻潑辣,說起話來也是不留情麵,似帶著點點怒氣。


    “姑娘此話怎講,那二十一樓之人也並非那等不知好歹,想來也不會為難他們,自然任由他們去了!”


    淩芷芩杏目一瞪,“想你也是泰山弟子,怎得不分長幼先後,一句師姐也不肯稱呼麽?”


    淩芷瑜在幾人說話時一直低著頭,此刻卻抬頭,伸手拉住淩芷芩,微微搖頭,“妹妹不得無禮,你我早就不是隱宗弟子,自然也顧不得這些。”


    聽了淩芷瑜的話語,淩芷芩怒色更盛,卻見到姐姐微微搖頭,眼帶無奈,氣勢自然也弱了下來。


    秋心見之心疑,追問道,“你說徒勞無功到底何意?難道二十一樓會再次動手?”


    “自然不是,那女子能被當作花魁上台,自然是有人將她賣給了青樓,既然能夠賣一次,難道不能賣兩次麽?”


    聞言秋心恍然大悟,怪不得中年人與女子離開時表現得有些躊躇猶豫,原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已沒有出言挽留,那中年人也不好點破,這下倒真是自己失算了。


    連番大戰心思枯竭,竟然沒有想通這一點,也沒有淩芷芩看得透徹,這時提將出來,又要到何處去尋找這二人。


    揉了揉額頭,秋心言道,“既然如此,他二人定未遠去,我們快些追趕上去,再做打算,你意下如何?”


    淩芷芩怒氣微消,就要開口說什麽,隻見淩芷瑜又是搖頭,這才止住了,跟著秋心向著中年人離去的方向走去。


    …………


    “對了,你們是如何被抓到此處的?有彌月前輩在泰山,恐怕無人可動你二人周全……”


    感受到二人腳步停頓了一下,秋心轉頭向後一看,姐妹二人臉上驚恐未定,秋心又追問,“難道彌月前輩也出了什麽事情?”


    三宗法會之上,隱宗眾堂主聯手向隱靈子出手,為穀藏鋒求情,破了宗規,觸怒了宗主,難道也受到了處罰麽?


    如此一來,隱宗之上無人為她二人撐腰,自然是危險至極,但是後來並未傳出變動,像隱宗堂主這樣的大事,實是不該……


    正在他疑慮之時,淩芷芩言道,“師父並沒有怎樣,三宗法會之後不久,她也離開了泰山,來到了耀州。


    隻不過師父走後,我們在隱宗中受盡了白眼,若不是躲在小元峰中,恐怕已經被趕了出來,這還多虧了蒙奇師兄幫忙。”


    說到此處,淩芷芩竟然失聲啜泣,梨花帶雨貼著淩芷瑜,而淩芷瑜輕輕一拍,向著秋心說道,“如今見到了你,受人所托,你在泰山三宗法會上所見所聞,真假難辨,非要無故牽連,也非要舉於他處,否則自會追悔莫及!”


    秋心臉色微變,三宗法會之事始料未及,一連失去了師父與魯雲二人,再次提起,心痛非常,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自那事之後,便對天下正魔兩道,都具嫉惡之心,此刻淩芷瑜所說,雲霧相擾,難辨矛頭所指。


    “此語是誰告訴你的?還有,你們到底如何流落至此的?”


    話鋒突變,總覺得這姐妹二人有什麽話並未說透,這一句,讓氣氛變的莫名緊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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