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四十八章 曹操的難處[1/1頁]劉備回過了頭來,望向陳祗,他從陳祗的語氣裏邊聽不到諷刺,而是一種顧慮,不過,對於能夠在亂世裏掙紮著生存而發達至今日的劉備而言,陳祗所描繪的科舉製的弊病,隻不過是一種優良事物的副產品。


    “不用!如此良策,備豈可置而不用,況且,奉孝加上的這一條,乃是為國之社稷而作,若是我大漢當初能一意如此,如何會有今日群雄並爭之患?”劉備這話有些想當然,但這也證明劉備讀懂了陳祗的心思,而且,他決定毫無保留的信任。


    建安十五年冬,劉備這位荊州牧皆益州牧發布了官吏錄用新製度,以科舉為主,九品官人為輔的錄用製度終於登場亮相,舉國震驚,而寒門庶族聽聞此消息拍額相慶者無數,由此更是掀起了一股南奔的浪潮。


    曹操斜臥在床榻上,雖然精神仍舊抖擻,但是臉上的病容卻是什麽都掩蓋不住的,輕咳了兩聲,繼續看著那份從荊州傳來的情報。


    “好一個劉玄德,事事皆與孤對著幹,這科舉製如此手筆,實乃天縱之材爾。”


    曹操將那手中的情報放下之後,抬起了頭,望向身邊正在侍候自己的曹丕。


    “阿父,這科舉製依孩兒看,確實利,但卻多有弊病……”曹丕小心地賠笑道。


    曹操抬起了手,攔住了曹丕的話。


    丕兒,你這些話是不是那些人說的,你不用解釋,這些事,為父眼未瞎,耳未聾,豈能不知?隻是丕兒,世家大族可用之,但切記不過太過,不然,後果難料。”


    “阿父。


    其實孩子也不全是聽那些人的,隻是。


    現如今,阿父欲進魏王之位,確確實實離不得那些人的支持,所以,孩兒覺得科舉製雖好,但如今正是緊要關頭,緩一緩。


    也是好的。”


    曹丕點了點頭,小心地解釋道。


    在曹操那兩隻幾乎不會泄出一絲情緒的眼睛前,曹丕垂下了頭,手心已然盡是汗水。


    曹操沒有點頭或者搖頭,站起了身來,緩緩地在廳中踱著步,自濡須口之戰後,曹操的身體便有一日不如一日的趨勢,雖然他仍是掌握住一切軍政大事,不過。


    自擊敗馬超之後,曹操已經開始打起了立世子的主意,如同曆史上一般。


    曹丕成為了他的最佳人選。


    而曹丕與世家大族親近,曹操全看在眼中,並沒有說什麽,可並不代表他不清楚,他也明白得很,自己雖然抓住了軍權政權。


    可是,這些東西地基礎,大多還是那些世家門閥,而原本的那些寒門庶族地勢力,到了如今已然成為了少數派,甚至可以說是微不足道,更何況,他要當魏公,若無那些世家門閥的支持。


    就算是強撐著上了。


    那肯定是步步荊棘,況且。


    曹操的心還不止於此,他想做周文王,也就是說,他想取代漢室,那就必須要讓那些支持他的世家門閥獲得更大的利益,不然,如何能獲得他們的認同和擁戴?所以,九品官人法,就是他與士族門閥之間的一根粗線,通過這根線,把他們地利益捆綁在了一起。


    雖然會損失那些寒門庶族的民心,但是,中原地區,世家門閥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大得連曹操這樣的人也不敢去輕易地得罪,就算是曹操想殺雞敬猴,也要千方百計地尋到了足夠的理由才敢動手,單單一個孔融,曹操就花了無數的心機,才把他給剁了,而還有那個楊彪父子,總是阻攔著自己的意見。


    昔日曹操就想尋個理由把楊彪給幹掉。


    不過。


    卻讓人給攔了下來……如此種種。


    讓曹操也有些無奈。


    雖然自己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丞相。


    更是魏公。


    卻仍舊不敢輕易地觸動那些中原世家門閥地神經。


    因為。


    他需要跟他們妥協。


    以便讓他們能繼續支持魏氏。


    走到這個宗族最輝煌地頂點。


    稱王。


    稱帝。


    “也罷。


    隻能暫時如此。


    不過丕兒。


    你當記住。


    日後……”曹操示意曹丕走近了一些之後。


    再他地耳邊低聲囑咐道。


    曹丕一副若有所思地樣子。


    連連點頭不已。


    隻是。


    他對其父地想法卻不以為然。


    隻不過。


    這些話和想法。


    曹丕是不會說。


    隻能爛在肚子裏。


    表麵上。


    一副洗耳恭聽地樣子。


    “阿父放心。


    孩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曹丕向曹操深施了一禮。


    堅決地道。


    曹操撫著長須看著這個已然漸漸成長起來地兒子。


    不知道是欣慰還有感慨地輕歎了聲:“你知道就好。


    去吧。


    為父乏了。”


    望著曹丕離去地背影。


    曹操久久不語。


    半晌才緩步挪回了床榻之上。


    斜倚在那床榻上。


    手按著額頭。


    那種難以言喻地痛楚又襲上了額頭。


    越來越沉重了。


    這病痛。


    已然整整折磨了曹操很多年。


    曹操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堅持多久。


    “或許。


    孤地步子應該在快一些。


    不然。


    孤若是撒手而離。


    憑丕兒。


    根本就不夠資格去做這些事……”曹操望著那案幾上地印綬。


    心裏邊盤算道。


    “奉孝啊奉孝。


    莫非汝當初便算計到早有今日?”甘寧端坐在陳祗地對麵。


    笑意吟吟地道。


    如今地甘寧。


    已然成為了荊州僅次於文聘地荊州水師統師。


    與文聘、蘇飛一道。


    將荊州東部。


    扼守得固若金湯。


    其麾下士卒。


    更是被江東水師灌以了錦帆軍地名號。


    而同樣。


    甘寧甚至被戲稱為錦帆將軍。


    甘寧也受之無愧。


    覺得這個稱呼似乎才配其身份。


    而甘寧這次,正是趁著公務之便,回到了襄陽,來會陳祗這位賢弟。


    陳祗淡笑不語:“兄長此言實在是太過誅心了,小弟一來不會觀天相,二來不會算過去將來,那能料到今日之局麵?再說了,這種事情自傳揚出去之後,已經是苦了小弟一人,幸福千萬家哪……”陳祗一副憂鬱的表情,甘寧沒有像以往一般嘲諷陳祗,反倒是一副同情之色。


    “賢弟既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如今,荊州士民雖然不敢說對賢弟恨之入骨,但是怨言卻是難免的。”


    甘寧拍了拍陳祗的肩膀笑道。


    陳祗翻了翻白眼,端起了一盞酒一飲而盡:“此事我本欲再多等上一些時日再呈與主公,隻是,主公心太急了些,不過,這樣一來,也好,咱們益州士民,至少比起荊州士民來,要多占上幾分偏宜。”


    陳祗這麽說並非沒有道理,益州得益於早年的辦學運動,至少,至今日為止,益州共計有宗學百餘間,還不包括商人為了名聲所捐的縣學和郡學,這使得益州在人材培養方麵要領先了荊州不知多少,而劉備把那科舉製度拋出來之後,又作出了限定,也就是說,每年每郡可薦人材,現在大概能占到五分之四,但是,每年,這個上限都會依次遞減,因為,劉備也明白,隻有這樣地製度,才能讓那些官吏在一定地程度上,與宗族作出一定的切割,雖然慢,但是,這種影響隻要持續下去,那麽,家天下地局麵,將會得到改變。


    至於陳祗,倒是受了不少的報怨,不管是龐統又或者是馬良,都對陳祗有些怨言,不過,嘴裏邊說吃了大虧,可該幹的事一樣不少,荊州的郡學、縣學、宗學也猶如雨後的春筍一般,噌噌噌的沒兩個月的功夫就有不少冒出了頭來。


    特別是襄陽一帶,就冒出了七家宗學,龐、黃、蒯、馬等世家,便是那受到了打壓的蔡家也興辦起了宗學,為的就是想在日後的****上能多分一杯羹,這些,都是劉備這位當權者相當樂意看到的。


    “有怨言有何用?小弟好歹也是大漢子弟,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陳祗這話,確確實實是他心中的想法,他所做的,便是以一已之力,在改變著這個世界本來的走向。


    雖然一人的力量小,但是,火種已經撒下了,而且不止一點,那麽,就算是將來出現了暴雨,也無法再將這些星星點點的火種完全澆滅,終有一天燎原大火,將會讓世人側目。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此言大善,賢弟之誌,為兄也略知一二,賢弟但放寬心,不管賢弟要做何事,寧,當願與弟同坐一條船。”


    甘寧這話,道出了他今日的來意。


    陳祗站起了身來,向甘寧深施了一禮:“有兄此言,小弟實在是感銘五腑。”


    陳祗拿著酒盞,步到了大廳之外,望著那陰靡的天空,那呼號的風,翻卷的雲,猶如這個起伏迭蕩的大時代,陳祗舉起了酒盞:“大風大雨之後,終有晴空,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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