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凱匹特燈火通明,紅紅綠綠的煙火在落地窗後綻放,絢麗的火花近在咫尺,狂歡的人群正擁擠在馬路上,舉著紅酒,唱著國歌,歡呼著一齊倒數遊戲的開始。


    熱鬧的窗外卻映射出孤單冷清的大廳,沒有燈光,就連柔和的月光也被瘋狂的人群踩踏在腳下,銷聲匿跡。黑黝黝的客廳裏,死寂一片,稍重的呼吸都能破壞掉此時的凝重。這裏的空氣太沉悶,厚厚的玻璃阻隔著外麵的嘈雜聲,從上麵望下去,一個個玩具般的小車子,粉色的,藍色的,豔紅色的……


    葉芙鬆了鬆睡衣的領口,讓自己的脖子接觸戰栗的冷氣。


    一個在厚玻璃銜接的天台上黑色的身影動了動,低沉的男聲打破凝滯的平靜。“你不該來這裏。”


    葉芙並不想和他說話。在距離生死一線不到幾天的日子裏,誰都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坐著。


    “你也不該來這兒。”她走近了一步,借著外麵閃爍的燈火,打量起眼前人倨傲的眉眼。那個人轉過頭,銳利的藍眼睛直直刺向她。


    “我不該來這,那該去哪?”他反問道。


    闌珊的燈火掩住他大半張臉,唯一露出的那隻眼睛裏正閃爍著自嘲的光芒。燈光推移,他英俊的臉也一點點顯露出來。


    葉芙別過頭,自己也有些心煩意亂。


    “我們不能從這裏逃出去,是麽?”


    他輕輕笑了,“逃出去?你是說從樓上跳下去?”


    貢品大樓的每一層都有一個碩大的露天陽台,寬達兩米。那裏是他們唯一可以呼吸新鮮空氣,聽到沸騰人聲的地方。葉芙向陽台的方向望了望,在貢品大樓裏,她覺得自己被□住,絲毫沒有生為人的尊嚴,隻有在那片二十平米的瓷磚上,才會有種自己也和世界有所聯係的真實感。


    也許是她眼中流露出的渴望太明顯,加圖搖著頭直起身,拍拍身邊的空位。


    “坐吧。”


    葉芙搖搖頭,走到他身邊,背靠著牆站立。


    “樓下布置著電網。”加圖蜷起長腿,也把自己的背依靠在牆上。


    “是麽,跳下去就死了?”


    “怎麽可能。”他笑了起來,“跳下去死了觀眾還看什麽,跳下去會被彈上來。”


    “彈回陽台?”


    “對。”加圖把自己身上的夾克解了下來,輕輕扣在葉芙的手臂上。


    葉芙的第一反應是退後一步,但是看到那雙在月色下軟化的藍眼睛,她躊躇的偏下頭,收起了身上的倒刺,接受了略帶體溫的夾克。


    “這是你第一次給女孩子披衣服?”她開玩笑的問,試圖讓沉重的氣氛歡快起來。


    加圖笑了:“不是,但我隻給一個女孩子披夾克。”


    “噢加圖……”葉芙尷尬的笑了幾聲就閉上了嘴,沉默了。稍後她挪動腿,在加圖給她預留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兩個人齊齊望向樓下五彩斑斕的人群,想象著嘈雜的音樂,震耳欲聾的尖叫呼喊,還有饒人心煩的喇叭聲。


    “他們看上去很開心。”


    加圖短促的笑了一聲:“是啊,當然會開心。”


    葉芙瞥了他一眼,兩人在對方眼裏同時看到了無奈,但誰也沒有退縮。


    “後天就要和大賽參與者見麵了,你準備好展示什麽了嗎?”


    加圖搖搖頭,反問道:“你呢?”


    葉芙誠實的把額頭靠在冰冷的玻璃上,舒爽的溫度讓她發出長長的歎息,仿佛從額角那一塊開始,整個身心慢慢冷靜下來。


    “還沒有,我沒什麽擅長的。”


    “或許你可以考慮考慮凱撒采訪那天穿什麽裙子。”加圖說。


    葉芙笑了起來,這笑聲很小,接著越來越大。


    “真想不到你竟然也會開玩笑。”


    “我覺得那條黃色的呢絨裙很漂亮。”


    “什麽黃色的呢絨裙,我可沒那個顏色的衣服。”


    加圖跟著把額頭貼到玻璃上,葉芙惱火的看了他一眼,因為他的溫度讓玻璃變熱了。


    “大概在你的衣櫃裏,我有次聽到辛迪討論這個。”


    加圖打聽她的衣服,她也沒閑著:“那你準備穿什麽?”


    “不清楚。”他轉過身,背靠著玻璃,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動作,仿佛把整個背部都袒露給了凱匹特的人民,雖然他們誰也不會抬眼看。


    “無非是西裝和領帶。”


    葉芙歎息了一聲,“你穿什麽都好看。”


    “嗬。”加圖笑了,“格拉芙,你也是。”


    “……我們都是。”葉芙輕聲咕噥了一句。


    在困頓中,她最後看了眼迷離的燈紅酒綠,在絢爛的煙火中,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半夜液體鬧鍾滴滴響了起來,葉芙反射性地跳了出來,才發現自己竟躺在臥室的大床上,身上還蓋著加圖的皮夾克。


    差點忘記和艾瑞克約好的事!


    她手忙腳亂的整理好衣服,把粗/硬的頭發編成辮子,盤在頭上。


    今天早些時候,辛迪一邊開心的扇著她的綠毛孔雀扇,一邊問這問那,今天做了什麽沒做什麽,有誰看他們,有誰和他們說話等等等,完全冷落了她雕花盤子上的起司。


    葉芙記得自己把一切都一一報告,唯獨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威脅格裏莫的事。接下來是例行的二區選手獲勝者錄像,菲爾在一旁為他們講解,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比如離開金屬圓盤最好能迅速跑進森林,物資並不重要。艾瑞克則在一旁抽著煙,眼神專注的盯著錄像,時不時插上幾句,往往是最重要的提示。


    十點的時候,艾瑞克彈了彈寸長的煙灰,這意味著學習的結束。他替他們打開門,深邃的棕眼從葉芙臉上掠過,停在加圖棱角分明的臉上。


    “晚安加圖。”他說。


    加圖扶住門框向他微微額首,轉身正打算離開。


    “艾瑞克。”葉芙並不打算結束學習。在訓練基地的集體練習隻有3天,隨後就要在大賽組織者麵前展示才藝。今天她已經看到了他們,穿著深紫色的長袍,一個個都像臃腫的醬茄子,拿著筆記本在一旁轉來轉去。他們對十二區的凱特尼斯和皮塔興趣尤為大,不時有人盯著他們看,還有人專門去找訓練老師詢問情況。


    葉芙想要在他們麵前拿到一個不高不低的分數,最好是八分或九分,既高出平均水平(這對她可能有些困難),又不會被其他選手當成出頭鳥首先幹掉(不過她拿到高分的可能性很小),還有一點,這樣的分數能吸引一部分凱匹特人民的資助。


    而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實力上的,葉芙唯一的優勢就是左手的力量。她今天偷偷藏了把小刀,沒花什麽力氣就把鐵質的刀柄捏爛了,看來下回要換一個鑽石柄的,絢麗又結實。


    等她贏得了比賽,就將富得流油,想要多少鑽石刀柄的都可以,甚至隻要她願意,完全可以用鑽石造房子。


    艾瑞克的目光移向她。葉芙微微一笑,將那柄被她偷偷帶回來捏成球狀的鐵塊舉了起來。


    “我想……你會對這個感興趣。”


    一把兩寸長的鐵刀,是她從某個角落偷偷發現的。當時那裏滿是血漬,仿佛舉行過暴力施虐的刑場。白瓷磚上的血跡發黃,讓葉芙不由想起以前路過殺豬的小店時,老板用布條紮起的黑拖把一遍一遍拖著滿是血水的白瓷磚。紅中帶黃的渾水被衝洗幹淨,可是瓷磚上仍然留著亮黃色的油漬,那是死豬身上淌下來的惡心豬油。


    撇開死豬不說,現在那把鐵刀被葉芙輕鬆捏成了球狀。


    艾瑞克什麽也沒說,棕色的眼睛仔細的打量著她,仿佛在研究葉芙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而她的笑容完美無瑕,偽裝的平靜牢不可破。


    “半夜3點,在大廳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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