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倫敦,聯合作戰司令部。


    放大的黑白照片上,灰白色的不規則圖案占據了主要位置,人們隻有在手指大小的縫隙中才能看到深色的陸地和海洋,這樣的照片或許還有那麽一兩點觀賞價值,但作為航拍偵察照片,按照英國空軍技術官員馬裏恩上校的原話,則是“完全失敗的”。


    即便如此,圍坐在長桌旁身穿白色、藍色或卡其色製服的將官們還是按照官階和座位順序慢慢傳閱著這些照片,不同臉孔上浮現出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一如既往的沉悶,有的沉穩中略有異色,當然,這其中也有滿懷希望的。


    “先生們,德國人越是想掩蓋,越說明他們的船塢和戰艦出了問題!結合蒙巴頓艦隊發來的報告,我認為,我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困住了這條鯊魚!”說話的這位海軍將領,外表俊朗、身材健碩,此時透過窗戶射進房間的陽光恰恰映襯出他的心情。


    明朗的光線下,潔白如新的海軍製服看上去有些令人晃眼,肩膀上的皇冠與刀劍散發著金色的光澤,不經意之間,上唇那撇整齊黑亮的英式小胡子得意的顫動著。


    “勳爵,以5噸烈性炸藥的威力,對於一座10萬噸級船塢的外壁能夠造成怎樣的破壞?以及,這船塢中的艦艇?”會議的主持者、英國首相非常信任的第一海務大臣達德利.龐德,以谘詢的語氣向白發蒼蒼的造船廠首席顧問、從事軍用造船三十載的莫特利.格蘭勳爵問道。


    在最初的計劃中,理想的結果是有2-3艘爆炸艇逼近船塢然後引爆,這些炸藥足以轟塌諾曼底船塢地外壁,順便讓裏麵的德國戰艦在無水狀態下承受一次沉重的打擊----最好的情況,莫過於讓德國海軍的驕傲就此癱瘓。


    “按照理論上的推測,5噸烈性炸藥也能完成我們破壞船塢的目標。


    至於裏麵的艦艇……”老邁的勳爵用手比劃著說,“這幹船塢好比一個大澡盆,如果是普通地澡盆,壞了一角充其量也就是漏水無法正常使用而已,但船塢尤其是正在使用的船塢則不同,當船塢內的蓄水被部分或者全部抽去時,厚厚的塢牆兩側便出現了一定的水位差,一旦塢牆被突然打破,外部地海水必然大量湧入船塢。


    從而威脅到停留在船塢內的艦船---這些海水未必能夠對鋼製艦體形成直接破壞,但讓它失去平衡直至裝上塢壁卻不是什麽難事,而一艘數萬噸的重艦與同樣結實的船塢發生接觸,哪怕是最輕微的磕碰,其損傷也是難以估計的!”相對年富力強者。


    老年人表述意見有些累贅且語速較慢,但出於尊敬,其他人還是待格蘭勳爵整個表述完才繼續發言。


    接著,在戰爭前期功勳卓著的布魯斯.弗雷澤中將發問說:“現在問題是,我們需要知道它確切的損傷情況,以及這次攻擊能夠讓俾斯麥號在法國港口待多久!這對於我們接下來的海上作戰和護航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坐在遠端地丘吉爾微微點了點頭,會議開始後他尚一言不發。


    經過德國艦隊突破海峽、擊沉胡德號等一係列事件,近來倫敦街頭可謂是小道消息滿天飛,很多人認為目前英國海軍尤其是本土艦隊地指揮難看重負。


    而這其中既有指揮水平的因素。


    也有德國諜報機構的作用,因此,本土防衛司令部和海軍高層麵臨機構重組的傳言也不脛而走。


    民間的消息往往不是空穴來風,這段時間軍界高層也在密切關注著各方動向,而作為這個國家軍政大權的實際操控者,溫斯頓.丘吉爾當仁不讓地成為眾人關注焦點中的焦點。


    現在。


    他再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冷眼看著年齡、軍銜相差不大的將領們在特殊的舞台上表演。


    格蘭勳爵儼然不是那種古板到腐朽的專家,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四方的布,摘下自己的老花眼鏡輕輕擦拭著,一邊說:“如果確實是以三艘滿載炸藥的突擊艇攻擊了諾曼底船塢南側臨海地這三處地段,如果德國人此前沒有對船塢進行額外地加固,船塢的損壞程度沒有三個月恐怕是修複不了地!假若我們能夠通過不定期轟炸幹擾德軍的修複工程,這個時間還將進一步延長!可是,先生們,這一切都隻是……如果”勳爵有意將最後地“如果”拖得很長。


    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年紀僅和勳爵相差幾歲地達德利.龐德。


    作為班子一員隨丘吉爾進入戰時內閣以來。


    表現尚算盡心盡力。


    隻是時不時因為在會議上打瞌睡而受軍官們背後奚落,在將領們沒有更多建設性發言地時候。


    坐著發言道:“以現在地情況。


    我們必須想方設法弄清楚那裏地真正情況。


    不要再犯從前犯過地錯誤!隻要那條魚被困住了。


    我們就可以采取更加積極主動的策略,先生們。


    想想吧。


    如果隻需要對付兩艘沙恩霍斯特級和幾條袖珍戰列艦、重巡洋艦。


    我們的壓力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在地中海。


    意大利人現在沒有信心也沒有能力對我們構成威脅。


    在遠東。


    我們或許可以通過外交上的讓步來緩解形勢,這樣一來。


    當我們能夠集中現有海軍力量地四分之三以上對付德國人和進行大西洋護航戰。


    海上地主動權將重新掌握在我們手裏!”高層將領們盤算著美好未來地時候。


    在比斯開灣西北海域,以驚人勇氣突襲敵人腹地港口後在德軍轟炸機的攻擊下損失慘重地英國突擊艦隊終於與掩護艦隊會合了。


    看著那一艘艘艦艇桅杆上潔淨地聖喬治十字海軍旗。


    靠坐在甲板上疲態盡顯地官兵們有種逃出生天後地舒暢感覺。


    可是當“暴怒號”航空母艦那龐大地艦體出現在視線中。


    尤其是那三兩成隊地、在火力和重量上都足以和德國主力戰鬥機抗衡地“管鼻藿”式戰鬥機從頭頂飛過時。


    這些勇敢的人不免要為逝去地同伴們無限傷感----隻要這些英國戰鬥機早一些出現。


    那些護航力量有限地德國轟炸機哪還有撒野地份?早一分鍾。


    或許就能挽救幾條甚至十幾條寶貴地生命。


    但上帝地聖光總是姍姍來遲。


    可惜地是。


    如今地英國海軍不但要在兩大海域同時對抗德意兩國海軍。


    寶貴的主力航母更是在前一階段地作戰中損失慘重。


    如果38年服役、載機量達60架地大型航母“皇家方舟”號還在。


    如果40年服役、擁有裝甲飛行甲板的重型航母“光輝”號還在,英國海軍或許不用如此忌憚部署在法國西北部的德國空軍----如今在“光榮”號坐鎮地中海而光輝級後續艦尚未服役地情況下。


    英國本土海域僅有暴怒號等幾艘舊式航母和水上飛機母艦能夠擔任海上機動任務,而想要以一兩艘建造於一戰時期、載機量有限地航母撐起一頂強大地保護傘。


    難度是可想而知地!待支援艦艇靠上來之後。


    救護工作便在三艘死裏逃生地突襲艦艇與支援艦艇之間緊鑼密鼓地開展起來。


    重傷員很快被轉移到醫療條件更好地醫療船或者驅逐艦上。


    輕傷員則就地接受醫護兵地治療。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


    支援艦隊旗艦“德文郡”號地桅杆上升起了返航的信號旗。


    而在轟隆地巨響中。


    因船體受損過於嚴重而被迫放棄地一艘突襲艦艇在英國人自己地炸藥作用下緩緩沉入水中……安斯特島。


    英國空軍氣象站。


    “多好的天氣,多美的陽光,這才像是春天那!”相比格拉斯哥、愛丁堡那種大城市,在這座人煙相對稀少但自然氣息十足的地方,安靜的沐浴在初春的陽光下亦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何況在戰火紛飛的歐洲,長時間的寧靜隻屬於為數不多的小地方。


    一陣小風吹來,穿著天藍色毛呢軍衣的少尉軍官一臉很是享受的神情,腳下的嶙峋亂石、叢生草木,配著遠處一望無垠的大海,皆給人一種置身世外的感覺。


    這時候,從旁邊的水泥房子裏走出來一個身穿同款製服、年齡約莫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間的軍人,他略顯蓬鬆的頭發在陽光下完全顯現不出金色的質感,隻見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習慣性的在手掌心輕磕兩下,磕出一小截香煙,然後不慌不忙的刁在嘴裏。


    “起風了!”他一邊打著打火機一邊說到。


    前麵那位軍官轉過頭,眯起眼睛說道:“下雨麽,再正常不過了!”頭發蓬鬆的軍官深深吸了一口煙,醞釀了片刻,再迅速將白色的煙從鼻孔中噴出,就像是一隻倒過來的雙煙囪船似的。


    “一場大雨,說不定會下很久!”不抽煙的軍官微微轉過頭看著北方的海際,但現在那裏並沒有往常大雨來臨前的跡象。


    “有些事情,光憑眼睛是看不出來的,你得用身體去感覺!”蓬鬆頭發的軍官故作深沉的說著,顯而易見,他幹這行的時間要比前者長上許多。


    不抽煙的年輕軍官長長的“噢”了一聲,臉上並沒有不自然的表情。


    “隻要它不影響我們休假的時候坐船到城裏去,下多久都沒關係吧!”他低聲嘟囔著。


    頭發蓬鬆的軍官似乎聽到了這句嘀咕,他眼裏有些異樣,但很快又將視線轉向遠處,眼神中突然多了幾分莫名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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