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惜芩也望見渝水女神生的十分美貌,一雙眸子澄澈地像山間的清泉,心中也不免起了一絲波瀾。


    而兩個女人的微小的敵意,在青榦和雷神那裏,完全被屏蔽了。


    渝水女神又笑問:“不知這位仙子是?”


    她暗想,雷神的身邊什麽時候有女人了,而且還是個如此漂亮的女人,這不符合他的風格嘛。


    “易惜芩。”惜芩答道。


    對方微微一驚,又躬身向她行了一禮,說:“原來是皇妃娘娘,失敬了。”


    “原來是雷神的孫女啊。”她忖道。


    雷神又道:“我這個孫兒魯莽,誤傷了你,你可不要記他的仇啊!”


    他雖是說的道歉的話,卻是一臉凶相,怒目圓睜,似乎渝水女神不答應,他便要吃了她。


    女薑心中微微一凜,笑道:“既然是誤會,我又怎麽會怪他呢。”


    她又心道:“有你這樣的祖父,我哪敢不原諒他。”同時她又有些驚疑,雷神如此暴躁,而他的兒子伏羲氏卻是溫柔敦厚的長者。也不知當年華胥踩腳印生伏羲氏之說,有多少可信之處。


    青榦也知道渝水女神怕他祖父,忙告辭道:“仙子,這件事要盡快查個水落石出才好,我現在就去父親那裏問問。”


    渝水女神巴不得他們馬上走,但她不漏聲色地說:“那好,你快些去吧。”


    青榦與祖父和妹妹辭別女薑,出了河府。


    渝水女神目送著他們離去,心中也有一絲不安。也不知他四處問詢之時,是否被幹節的耳目聽到。她很清楚幹節的個性,對於殺自己的人,他絕不會寬容。但憶凝可以除外,因為他愛她。她也知道,幹節定能猜出,那把匕首定然不是憶凝之物,他一定會追查它的主人,然後殺了她。


    況且成昊氏是幹節的屬眾,那裏一定常年受到監視,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知道。


    罷了,現在先不想這些,隻希望能從他父親那裏得知事情的原委。若是匕首不該是她的,她也無話可說。若匕首該是她之物,她便要向女媧娘娘討得口訣,免得這上古神器成為一個擺設。


    而正如渝水女神擔憂的那樣,幹節的耳目得知了匕首是渝水女神所送,但他們暫時還沒有打算對她動手。他們首先要收拾的,是那個他們認為“大膽而多事”的凡人——齊泰。


    雖然神靈殺死一個凡人易如反掌,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仇恨,幹節讓老貓用一個“隱秘”的方式殺了他。


    老貓領了命,前往成昊氏,探知了齊泰采藥的規律。他知道他約十日後便會到玉龍山上采藥,便提前把毒草種在了他必經的地方。


    那日,齊泰果如他所料,到了玉龍山上。


    玉龍山野花遍地,草長鶯飛,有不少的草藥。


    齊泰背著竹簍,一個人在山上這裏鋤一下,那裏鋤一下,不多時簍中便有了不少草藥。他微小的身影在山間行走,似乎一隻小小的螞蟻。


    他采了大半天,突然發現一種從未見過的草。他蹲下身來,仔細察看。它約有三寸高,直直的草杆上長著很多小的葉片,葉片大約成三角形。它的頂端還長著很多白色的小花。出於職業習慣,他伸手拔起其中一棵草來,放在口裏咀嚼,此草澀中帶苦,與一般的野草沒有太大的分別。


    吃過草後,他感覺身體沒有太大的變化,想來它定然不是毒草,但是要想知道它有怎樣的藥效,還要慢慢觀察。


    他摘了一些放入簍中,又起身轉向別處采藥。


    老貓在一旁看著,心下甚是奇怪,此草乃是斷腸草,含有劇毒,他為何安然無恙?之所以齊泰沒有認出它來,是因為它他施了幻術,所以展現在齊泰麵前是另一番樣子。


    野貓精眼睜睜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大惑不解,他隻好慌慌忙忙回洞稟報。


    而齊泰回到家中,發現簍中那幾顆陌生的草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幾顆斷腸草,唬得他一身冷汗。他呆呆地望了竹簍半刻,心中湧起一陣一陣的涼意。是誰要害他?


    可是,他吃了斷腸草,怎麽會安然無恙呢?難道是試藥中毒次數太多,百毒不侵了?可是嚐百草的神農,最後也是中毒而死的啊。他雖也嚐過些毒草,但又怎能比得上神農氏。斷腸草有劇毒,對它免疫,怎麽可能?


    他雖然不甚明白,但自此以後,他便不敢再嚐為見過的草藥。而自此以後的許多天他也沒有再發現新的草藥,日子也過得平安。但他的心裏,卻一直有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


    老貓沒能毒死他,自然不會放棄,它守了他半月,又尋得他攀爬懸崖的時機。


    攀爬懸崖,總有失足地時候吧?


    那日,風和日麗,齊泰到懸崖邊采藥,自是十分小心。他絲毫不知道,有一隻老貓,就在不遠處盯著他,準備隨時要他的命。


    待他爬到高處的時候,老貓用手向他的腳下一指,他落腳的土石立刻一鬆。齊泰腳下一滑,驚呼了一聲,但他的鑿子卻死死地掛在峭壁上。他安慰自己,以前采藥的時候也曾踩滑過,這次也是意外。他用腳摸索著新的著力點,想要重新支持住身體。


    老貓見他沒有掉下去,心中惱怒,它又向齊泰鑿子掛住的地方一指,頓時岩壁一鬆,齊泰的身體徹底失去支撐,他驚呼著掉下崖去。


    他跌到地麵的時候,意識還很清醒,還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全身骨頭的疼痛。


    老貓看他摔到地上一動不動,以為他死定了,也沒有過去查看,便喜滋滋地回去複命。這一次,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跌下來的時候,齊泰已攀到幾十丈高,他以為自己這一摔必死無疑,沒想到過了半刻,他竟然能動彈了!漸漸地,他身上的疼痛也越來越輕,他掙紮著爬起來。手還能慢慢地動,隻是很疼,應該沒有骨折。他歇了一會兒,手不那麽痛的時候,又用手摸腿骨,似乎也沒斷。


    他好不驚訝,自己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不僅沒有死,而且竟然手腳都沒有斷!


    齊泰想了一會兒,心中有了答案,他心裏一熱,原來又是她,救了自己一命。而上次之所以沒有中毒而死,應該也是因為她。


    又歇了一刻,他感覺身上的疼痛減輕了很多,他沒有掙紮著爬起來,而是掙紮著跪下,俯身向著東方一拜,直把頭貼到了地上,以謝她的救命之恩。


    他不知道她是否能知道他這一拜,但他必須以此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拜過之後,齊泰又勉強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家裏走。


    在有重生的喜悅的同時,齊泰也感覺到此事也不像是意外,倒像是人為!


    齊泰心裏一緊:“難道說,我幫憶凝的事,真的已經被幹節知道了?他要殺了我?


    “雖然我有了一些異能,也會巫術,可是我畢竟隻是凡人,他若要殺我,我遲早都是他刀下之鬼。”


    齊泰歎了一口氣,一瘸一拐,神色沉重地回到了部落。


    他的妻子,一個年近五十的普通女子盧錦蘊,此時正在院中晾曬衣服,看到丈夫正跛著從外麵往回走,又是心疼又是詫異。她忙放下衣服,匆匆走到門口扶著他進屋,一邊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采藥不小心摔了?”


    “是啊。”齊泰強作鎮定地說,“在懸崖邊采藥的時候不小心滑下來了。”


    他不能讓自己的結發妻子擔心。


    盧錦蘊扶著他坐下,卷起他的袍子,看到了他腿上幾處擦傷,心疼不已。


    “你采藥那麽多年了,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她一邊埋怨,一邊去拿藥。


    齊泰望著妻子的背影,突然覺得無比地留戀。也許,以後再也看不到了。而這個“以後”,可能很快就會到來。


    但直到這一刻,他都沒有後悔當初的行為。在他找渝水女神幫忙的時候,他就為今天做好了準備。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依然會義無反顧。隻是,希望不要連累渝水女神才好。


    盧錦蘊拿了藥,又打了一盆水,為他清洗上藥。


    齊泰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們都在他的身邊,而他的女兒嫁到了西陵氏。西陵氏距成昊氏有百裏之遙,故此幾乎是幾年才見一次。他知道也許在最近他就會被幹節害死了,在死之前,他想再見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


    “錦蘊,咱們的女兒兩年沒回了吧?”齊泰說。


    妻子正在為他上藥,聽到他突然說起女兒來,答道:“是啊,有兩年了。怎麽,你想女兒了?”


    “是啊。”齊泰說,“我想女兒和外孫了,想見見他們。”


    “你一說,我也想咱們的女兒了。”盧錦蘊說,“我讓兒子叫她回來一趟。”


    “嗯。”齊泰麵含微笑,聲音平和。


    他的妻子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何異常。然而,就在不久之後,他便死於非命。


    幾天之後,幹節的眼線稟報,齊泰還沒有死,隻是走路一瘸一拐。幹節聽後暴怒,而經曆了這兩件事,老貓的驚駭遠甚於齊泰。他已是“暗中”害他,難道還有誰“暗中”保護他?不可能!他可以肯定,當時身旁絕對沒有任何神靈!這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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