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她了,現在她是死是活沒有人說的清楚,我倒是還能為你們成昊氏盡綿薄之力。”


    “那就勞煩仙子了。”絮兒笑著說。


    “不必客氣。”榆洛女回以一笑。


    絮兒於是把她領到他們所住屋旁的一個屋子裏,那裏是專門熬藥的地方。屋中有整齊排放的一排土灶,用於熬藥。此刻正是瘟疫爆發之時,所以幾乎每個灶上,都放了藥罐。柴禾在灶中熊熊燃燒,陶製的藥罐的蓋上,都冒著白煙。


    她讓榆洛女看好這些藥罐,並說了每一罐藥好的時間,便又出去管外麵的藥罐了。


    不多時柳一尚隨從外麵回來,帶著一臉的疲憊和沉痛。雖然作為巫師,已然是見慣了死亡,但是瘟疫,他倒是還未曾經曆過。每天都看到那麽多的族人死去,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絮兒見到大哥,便告訴他榆洛女已然回來,但是並沒有找到憶凝。


    他原本也沒有對找到憶凝有什麽太大的希望,聽到這個消息,倒也不是特別失望。


    柳一尚隨進了熬藥的屋子,看到榆洛女正在給灶裏添柴,便喊了一聲:“師姐,你回來了。”


    榆洛女聽到他的聲音,起身一瞧,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麵前,才算徹底放心。她放下柴禾,快步走了過去,柳眉緊皺:“聽說成昊氏發生了瘟疫,你要小心。”


    她一雙美麗的眼眸中盡是關切之色。


    柳一尚隨淡然一笑,說:“沒事,我在螢火穀,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仙草,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身了。”


    “我知道,絮兒剛才已經給我說了,可是我還是擔心,畢竟這次瘟疫來的太猛,也太蹊蹺了。”榆洛女還是有些擔心地說,“也許你吃的那些東西並不足以抵禦。”


    “我知道。”柳一尚隨說,“我與其他巫師一樣,診病時都用獸皮蒙了臉的。”


    “對了。”柳一尚隨又問,“你找憶凝,可有線索?”


    “我找了不少地方,可是就是找不到她的蹤跡。”榆洛女說,“現在不管她是死是活,再想找到她,恐怕是難的很了。”


    “現在她倒反倒不是重點了。”尚隨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破除瘟疫。”


    “嗯。”榆洛女點點頭,突然話裏有話地說,“你有沒有想過,這瘟疫……”


    “想過。”柳一尚隨知道她的意思,說。


    “是你告的狀嗎?”她又問。


    “什麽意思?”尚隨表麵上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實則暗暗心驚,她才剛回來,怎就知道他們告狀了!


    “如果不是有人告狀,成昊氏的每一口水井,不會有神在盯著。”榆洛女笑著說。


    尚隨心中一驚,這女子果然是冰雪聰明!


    既而他又是一喜,看來他們的信息成功地傳達給神靈了!也許這件事,可以在司神的庇佑下水落石出,一如憶凝的事!


    在成昊氏發生瘟疫之後的沒幾天,成昊氏的巫師便在伯林的帶領下向他們的祖先廩君禱告,祈求祖先保佑他們成昊氏度過這場浩劫,同時也司神禱告,說他們是受人所害,祈求司神找出害他們的惡魔。他們知道憶凝的事就是在司神的指點下才被揭發了出來,成昊氏與南山山神的恩怨司神也應該是很清楚的。因此他們在禱告中並未提及幹節,也不敢提他。因為他們隻是凡人,“詆毀”神靈是大逆不道!


    “他們守在那裏,起碼可以保證水井不會再次被人下毒,但是現在他們得的病有傳染性,即使守住了水井,疫病還是會傳染。”榆洛女說,“為今之計還是要找到解藥。”


    “這個我懂。”尚隨說,“可是這解藥……”


    說到此處,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作為一個巫醫,看到自己的族人飽受疫病之苦,卻不能找到解除族人痛苦的方法,心中自是痛苦。這些天眼睜睜地看著那麽多認識的,不認識的族人在他的麵前死去,他心如針紮卻又無能為力,其痛苦可想而知。加上連日的疲憊,此刻他那原本英俊的臉看上去是那麽的憔悴和蒼白,眼神也是那般的無力。整個人都是一副頹然之態。


    榆洛女看他這副神情,自是心疼萬分,但是她不懂醫術,想幫他卻有心無力。她隻得伸手輕輕地撫摸眼前她愛的這個男人的臉頰,想要給他一些安慰和力量。


    她黑色的眼眸如琉璃般晶瑩剔透,泛起溫柔之色。


    柳一尚隨頓時心中如一股暖流湧入,暖流順著他的血液流遍全身。它似乎一隻溫柔的手,安撫著他每一個疲憊的細胞。


    “對了。”柳一尚隨突然神色一喜,說,“晨軒從神農氏那裏求來了一味仙藥,對我們成昊氏的疫病有所幫助。”


    榆洛女一疑:“晨軒是誰?他怎麽能見到神農氏?”


    “他是個神,一個很奇怪的神。”尚隨笑著說。


    “神?”榆洛女一疑,突然又覺得這名字好生熟悉,她思索片刻,霍得想起,易惜芩曾告訴她有個神祗喜歡憶凝,還在成昊氏發生了不少事,那個神祗,好像就叫晨軒!她忙問道:“他是不是喜歡憶凝?”


    尚隨一奇,問道:“你怎麽知道?”


    “惜芩姐姐曾經跟我講過他。”榆洛女又說,“他現在還對憶凝癡心不改?”


    “是啊。”尚隨說,“他現在就在成昊氏幫忙呢。”


    “為了憶凝?”榆洛女一驚。


    “不完全是。”尚隨道,“他曾經寄住在虞伯家,對虞伯家的人和成昊氏都還是很有感情的。”


    “這麽說來,他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了。”


    “是。”尚隨說,“他倒是個極好的神靈,偏偏卻喜歡上了憶凝。”


    “這事兒怎麽說的好呢。”榆洛女說。


    她望著尚隨,又心疼地說:“你不過一介凡人,即使不會被傳染,也不要太累了。”


    “我知道。”柳一尚隨溫柔一笑,他感受到了一種從來沒有的溫暖和愛意。


    “師姐,有人叫我把這個交給你。”突然門口傳來了絮兒的聲音,她手中晃著一個獸皮做的手帕。


    榆洛女心中一疑,是誰在這個時候找她,而且還不露麵?


    她走到門口,接過手帕,不禁心中一凜,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是他嗎?


    柳一尚隨也跟著走了過來,往那帕上一瞧,赫然是一隻老虎,而且還是一隻白虎!


    “這是什麽意思?”柳一尚隨疑道,“這不是我們巴人共同的圖騰嗎?”


    榆洛女捏著手帕,沉聲說:“我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我現在得出去一趟。”


    “不能告訴我是什麽人嗎?”尚隨問。


    “不能。”她毫不猶豫地說。


    “為什麽?”他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難道憑他們的關係,榆洛女竟然都不信任他嗎?又或是,她有什麽秘密?


    榆洛女看出了他的心思,隻得說:“隔牆有耳,整個成昊氏都在監控之下,若是被聽了去,怕是要壞事。”


    神靈常“嚇唬”凡人自己神通廣大,一切都逃不過他們的掌控,實則是派了些人在暗中監視,雖然不可能把每個人的每一句都聽得那般清楚,但是氏族中發生了什麽大事,全都會一一稟告。他們偶爾也能碰巧聽到或者是看到一些私人的事,比如誰與誰有私情,誰偷拿了誰的什麽東西,誰說了誰的壞話,也會如實稟告給神靈。然後神靈再拿這些聽到的消息來“嚇唬”凡人,造成自己無所不知的假象。其手法倒有些像一些所謂的“算命先生”。


    榆洛女也曾是渝水女神,對這一點是極為清楚的。她猜他定然是為成昊氏的瘟疫而來,若是被幹節知道他來了,恐怕不妙。


    “我去去就回,你不必擔心。”榆洛女安慰他道。


    “嗯,你去吧。”尚隨道。


    榆洛女出了屋,眉尖微蹙,快步向郊外而去。她雖然不知道在哪裏與他碰麵,但是她知道若是她走到無人處,他自然會出現。


    疾步走了片刻,她到了她所熟悉的渝水。此處為一片河灘,蘆葦茂密,河的對岸是一排連綿起伏的丘陵。榆洛女知道身後有人在跟著她,便一揮衣袖,淩空而起,飛掠到了河對岸的山巒之中。她知道自己對於成昊氏是一個“特別”的人物,南山山神一定會派人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暗想,他現在一定惶惶不安,怕自己回來找他報仇吧!


    這座山她極為熟悉,一下子便躲進後山的毛竹林中,不見蹤影。毛竹林長得極為濃密,綠色的竹葉遮天蔽日,恍若一片綠色的海洋。竹林中遍地都是枯葉,給土地鋪上了厚厚的地毯,叫人踩著極為舒服。


    她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跟上她之後,才勉強舒了口氣。


    倏忽間一道白光劃過,化為一個極英俊的男子,他一身黑色長袍,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氣息,神秘而深沉。


    那人緊皺眉頭,一開口便問:“把跟著你的人甩了嗎?”


    “放心吧。”榆洛女道,“我已經把他甩了。”


    “那就好。”那人沉吟。


    “我看到給我的手帕,我就猜到是你。”榆洛女笑著說,“我果然沒猜錯。”


    務相微微一笑,雖然成昊氏發生瘟疫,讓他夜不能寐,但是此刻見到了他最愛的女子的笑容,心中稍稍寬慰。


    “不畫明白點兒,你又怎麽肯出來呢?”廩君道。


    “洛女,這裏可是南山後山,你膽子可真夠大的。”他又笑著說。


    “最危險的地方自然是最安全的。”榆洛女笑道,“以你的修為,自由出入南山而不被察覺,想來也是極容易的。”


    “那是自然。”


    “廩君,您是為成昊氏而來?”榆洛女問。


    “是”廩君道。


    他本是為成昊氏而來,但能在這裏遇見榆洛女,對於他來說則是個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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