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烏雲愈來愈厚,層次開始逐漸變得混濁不清,有的地方濃黑似墨,也尚有空間才剛剛蔓延。天上雲翻雲卷雲湧,一大股一大股,猶如一條條長龍,又如一片潮來時的波浪。


    但是四周明明沒有任何人的蹤跡,劉逸夜一聲大喝,僅得回聲一片,在山穀嫋嫋不絕。怎知劉逸夜並沒有放棄,他戒備著四周,冷笑兩聲,方道:“哼哼,閣下一直監視我等,在下方才一路馭劍飛行,閣下也一路跟隨於後幾裏外的位置。既然閣下如此執著,現在下誠懇相邀,閣下為何又不敢現身,莫非閣下僅敢於暗處相隨,而懼於與在下相見嗎。若是如此,在下便告辭了。”


    劉逸夜祭起長劍,作勢欲走。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朗笑,好像回聲一般,於四麵八方響起,而無論如如何細聽細尋,都無法找到聲音的出處。


    “未曾想閣下身具如此高深的修為,縱然我極力隱藏,竟仍能被探查到。既如此,若再一味尾行,而不現身一見的話,倒是我的不是了。”


    此人聲音甚是怪異,僅能分辨出是男聲,但是聲音中既有老者聲音中的滄桑,又有幼年的清澈,若僅憑聲音,難斷此人年歲。


    前方不遠處突然湧起一陣風,風聲甚小,僅吹起幾粒塵沙,等塵沙落盡,風起處緩緩浮現一個人影。一襲黑衣裝扮,黑色鬥篷兜在頭上,連臉麵都完全遮掩去了。黑衣甚是寬大,身材被蓋在裏麵,浮胖或是清瘦亦是無可分辨。僅能觀察到的是此人並不高大,中等個頭模樣。


    隨著黑衣人出現,劉逸夜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因為即使憑他的眼力,竟也無從得知此人是如何出現的,僅是一陣風吹襲而過,他便現身出來。劉逸夜自視自己就算再苦修十載,也難達到如此境界。


    劉逸夜對黑衣人微一抱拳,正色道:“前輩修行高深,在下望塵莫及。”


    黑衣人緩緩搖搖頭,平靜道:“閣下莫要自謙了,鹿屠門掌門首席大弟子,年輕一輩第一高手劉逸夜,天下武林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劉逸夜驀然一驚,再抬頭,神色如常,但是手中的劍卻是不自覺握的更緊了。他奇道:“不知閣下是何方高人,竟能記得在下區區小名。”


    黑衣人道“我是誰對閣下來說並不重要……”


    劉逸夜突然打斷了黑衣人的話,咄咄逼人道:“重不重要,閣下又怎知曉。不如閣下告訴我,我自行判斷。莫非是閣下並不敢直麵於我,要不怎麽會蒙起麵來,還改變了自己的聲音。”


    黑衣人依舊不為所動,聽他的語氣像是在笑,他緩緩道:“素聞鹿屠門劉逸夜不光修為高深,且聰慧異常,今日一見,果然有點味道。隻是可惜,你的激將法對我而言,並無絲毫作用。”


    劉逸夜歎一口氣,道:“是否有用,全在於閣下。但不知閣下跟隨我至此,意欲何為。”


    “我此次僅為向閣下討一個人,若閣下答應,我即刻就離開,絕不與閣下有絲毫衝突。”


    劉逸夜一挑眉,道:“不知你想討何人。”


    黑衣人伸出手指向劉逸夜身後的張池,道:“我想討的人,就是他,這個孩子。”


    劉逸夜眼中猛然射出一道精光,他將張池護於身後,堅定道:“這不可能,我已答應張池要將他帶至鹿屠門,決不可食言,閣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黑衣人仍不相饒:“但我今天勢在必得。”


    劉逸夜盯著黑衣人,語氣平和道:“閣下何苦如此相逼呢,張池隻是一個小孩子,想必閣下也已看出,他的天資僅算是中庸,並不是修行奇材。”


    黑衣人慢慢搖頭道:“既如此,閣下又何必抓著這個孩子不放呢。我已看出這孩子與我有緣,若閣下能讓他入我門下,我必悉心教導嗬護,不讓他受一點苦。絕不讓他感到一絲孤兒之苦。”


    劉逸夜的神情突然一緊,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麽,呼吸驟然變得微微急促,他道:“你是怎麽知道他是個孤兒的。”


    “我是如何知道的,想必你必我更清楚。我隻求閣下一句話,這孩子,你是讓還是不讓。”


    “閣下難道真的想僅為了這個孩子就與我鹿屠門為敵,想必閣下應該知道,此處離我門已不遠,若我師父趕來,想來閣下想走都難。”


    黑衣人淡然道:“你也不用拿鹿屠門和鹿參來壓我,我若是相懼你鹿屠門,也不會敢於現身攔截於你了。劉逸夜,若是現在答應,我還可放你安然離去,如若不然,便休怪我要親自動手了。”


    劉逸夜緊握手中長劍,傲然道:“鹿屠門中人,尚有不敵戰死之人,絕無怯懦不戰之輩。閣下盡可出手,也讓我領教一下閣下的高招。”


    黑衣人像是對劉逸夜的表現甚是滿意,他緩緩道:“鹿屠門劉逸夜,果然名不虛傳。既如此,也讓我見識一下鹿屠門的神奇,還有劉逸夜大名鼎鼎的龍吟劍的威力。”


    黑衣人說完,雙手自然垂落,虛空一握,一團白氣已聚於掌中。


    劉逸夜長劍虛指對方,劍身上突然青光大亮,他緩緩道:“請。”


    “請。”


    張池站在劉逸夜身後,聽見劉逸夜與黑衣人的對話,不由緩緩張大了嘴巴。在他的印象中,從未見過眼前此人,而且從他們的對話中可推斷出,黑衣人亦是修為大成之輩。張池從未敢想象有一天,竟會有人因為自己而交手,他是大張著嘴巴聽完了兩人之間的言談,直到劉逸夜在動手之前施力將他推向了一個角落,張池順著力道飄落在地,站立不穩,恰好坐在了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紮著起來看著劉逸夜和黑衣人作勢鬥法。


    隨著黑衣人掌心白氣愈積愈濃,這片山丘忽的開始起風了,而且逐漸加烈。不多一會,便狂風大作,撞在四周岩石上清脆作響。黑衣人立於風源之處,黑衫紛飛。


    劉逸夜看著忽然風起,神情變得尤為鄭重。他首先發力,右手掌心一吐,一道青光猛地從劍尖射出來,此時長劍竟隱有龍嘯之聲,果不愧其龍吟之名。


    青光疾馳向黑衣人,此時黑衣人的眼中也滿是嚴肅,畢竟劉逸夜的全力一擊,天下還沒有幾個人能輕易接住。隻見他身形猛然一動,就在青光到來千鈞一發之際,躲了開去。青光從黑衣人腰間飛過,消失在他身後。


    黑衣人微微一愣,恍然一笑,淡淡道:“劉逸夜,不過如此。”


    隻是尚未等劉逸夜答話,黑衣人驚然回頭,發現那道青光竟又折了回來。他再次以鬼魅之行躲過,微一喘息之際,青光又衝他而來。


    黑衣人這才蓄勢準備接這一擊,但見他右手虛空一抬,掌心向外,無數的風從四麵八方聚在他身前掌外,竟排成了一道風壁。就在風壁成形之際,青光攜萬千沉重之勢,轟然重擊其上。


    時空有何,如果光陰破碎,可從裂縫流瀉於世?


    天地無甚,但使空隙隱現,能自外界回奔至此?


    張池隻看見於青光與風壁交界之處猛地光亮,再聽見轟然的聲響,像是天地突然炸裂,然後他的眼睛突然格外疼痛,眼前也驟然一黑,耳邊滿是殘留的餘音,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也聽不見任何其他聲音。


    等爆炸完全結束,放眼望去,劉逸夜和黑衣人中間的空地上留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泥土遍地都是。而劉逸夜和黑衣人尚算整潔,隻是都被整整推後了幾十尺的距離。


    劉逸夜此時才朗聲一笑,對黑衣人道:“現在你覺得我的這一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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