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陽高懸,鑲在深穹白雲之間,那茂盛光線自天空傾垂而下,將這整個中原,都映成無限亮目而刺白的顏色。(.好看的小說)


    而那幻魔洞前廣場之上,稀疏而落的七道身影被投在地上,都變成了墨色的一圈,就籠在腳下。而顯明的是,那最靠近洞口之處的陰影卻是格外的大,仿若這洞前立起了一道高牆攔在幻魔洞前的正中,嚴絲合縫,一點痕跡都不露。


    倘使近觀細看之下,方才能發現,原來那裏,卻是站著兩個人,因為離得太近,身影在地上化開來,消融在一起。


    謝思仁依舊恭敬佇於蕭嵐身後,眉臉低垂,隻是那麵容之上,愁苦滿布,眼睛不時轉向昏暗無際的幻魔洞口,憂慮之色溢於言表。


    隻是過得這許久,蕭嵐院主像是並未聽到謝思仁聲音一般,麵朝向前方,為回頭看過他一眼。久候無果之下,謝思仁隻能再次壯著膽子,沉聲道:“師父,弟子請求放張池師弟出幻魔洞!”


    “你先下去吧,為師自有主張。”蕭嵐終於開口,聲音甚是淡漠冷落。


    眼見蕭嵐這般,謝思仁不由大急,道:“可是師父,張師弟他……”


    “夠了!”謝思仁還欲再言,卻被蕭嵐院主直接打斷了,那聽那語氣,也是帶上了怒火。(.)在這寒陽院乃至鹿屠門中,蕭嵐院主一直都是以冷麵寒霜示人,故而門下寒陽院弟子對他,都是頗為敬畏。眼下見著蕭嵐發怒,這廣場上諸人,都不由心下微驚。而那謝思仁,更是駭得恨不能將脖頸都縮到衣衫裏去,臉上更是冷汗滿麵。


    “這張池入門之初,於你相熟,我便將他托於你,讓你好生教誨。可是現在你看看,入門這短短一月以來,他都做了些什麽!擅自與同門弟子動手,欺騙於你,整整一月未修出一絲真氣。謝思仁,這就是你教誨師弟的方式嗎?”蕭嵐院主轉過臉來,麵向謝思仁,聲色俱厲,那道道黑氣,更是無聲漫延了整個臉龐。


    謝思仁不想一句話便是惹得師父勃然而怒,心下羞愧,雙腿一彎,便是跪在了蕭嵐麵前。嘴唇緊抿,不敢發一言。就連那散落分布而立的其餘諸人,亦是垂手肅穆而站,不敢出聲絲毫。


    而蕭嵐院主望見謝思仁跪倒在地,唯唯諾諾,一幅膽戰心驚的模樣,心中惱怒惱怒更甚,厲聲道:“凡我鹿屠門弟子,有錯必罰,犯戒必懲。張池同李浩然犯我門中戒規,我便是要借此懲戒眾人,教你們嚴守門規,不可逾越,否則,為師絕不容情!”


    “再者說了,我鹿屠門弟子,不論是修為還是堅忍心性,都是上乘之輩。這才方經了一點你便如此袒護,以後讓他如何還能修為更上一層樓!此事爾等如要再有求情,為師便叫你們也入這幻魔洞,經曆一遭!”蕭嵐低下頭,望著一直恭敬跪在眼下的謝思仁,怒聲道,“給我退下去,好好反省一番!”


    蕭嵐院主憤然拂袖轉身,那袖間真氣湧動,帶起疾風一絲席卷,割過謝思仁的側臉,一連串火辣辣的疼痛。好在蕭嵐下手很是分寸,未曾留下絲毫痕跡。


    謝思仁任那痛楚留在臉上,恭敬起身,退回了孫航身邊。那孫航看著謝思仁步步蹣跚而來的腳步,歎一口氣,那堵在喉嚨下的話語,終是被葬進了胸膛。


    就在寒陽院眾人都以為此事便就此揭過之時,謝思仁安靜立於原地,頗為失魂落魄,那方才一直靜坐修習,悶聲不言的徐原,卻是緩緩站了起來。


    一直靜默坐在徐原身邊的慕容炎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亦是睜開眼來,眼見徐原起身行開,而那所向之處,乃是蕭嵐所在方向。他心下不由一驚,伸手便是拉在了徐原的長衫衣角。那眉宇之間,疑惑深沉,濃得化不開。


    “徐師弟,你這要去做什麽。師父僅是告知我們要為蕭院主開啟這幻魔洞,餘下之事,便不是我們操心的了。”慕容炎壓低了聲音,道。


    那徐原僅是一笑,並不答話。他鬆開慕容炎的手,對他寬慰一點頭,便是徑直行上前去。


    慕容炎再也無心打坐,亦是慢慢起身。他望著徐原一步一步邁向蕭嵐的身影,那瞳孔之中,一抹精光突然劃破黑色澄明,一晃而逝,轉眼變不見影蹤。


    “蕭院主,”徐原緩步來到蕭嵐身邊,同謝思仁一般,站定拱手,道。


    蕭嵐聞聲回頭,臉色依舊凝重,不過見到是徐原,自是不能跟對待寒陽院弟子那般,還是稍稍平緩了些許臉色。他稍稍溫和了口氣,道:“原來是徐師侄,不知所為何事?”


    徐原沉吟一番,似是考慮如何言說,片刻之後方勉強笑道:“蕭院主,說來慚愧,我也是為這幻魔洞兩位師弟而來的。”


    “哦?”蕭嵐斜視徐原一眼,那語氣,已經帶上淡淡異聲:“莫非徐師侄,也在質疑我管束門下弟子的方法?”


    “弟子不敢,”徐原聞言一驚,忙躬身行禮,連聲急道,“蕭院主教誨弟子之法頗有可取之處,弟子絕不敢亂加評判。”


    “那你方才所言之事,卻是何事?”蕭嵐壓下語調,重回波瀾不驚之色,道。


    徐原重新斟酌一番自己所言之辭,一字一句道:“入幻魔洞的兩位弟子,都是今年才入門,對幻魔洞知之不深,在這洞中待得久了,想來也是令人不放心。幸好弟子常入洞修煉,對洞中情景還來略知一二,這十步之遙,對我而言,已是影響甚小。所以弟子便想進這幻魔洞,去尋兩位師弟。”


    “若是兩位師弟真有何異樣,我還能略進微薄之力,不讓師弟受到損傷。倘使他們現下安然無恙,那蕭院主想必也就放心了。”


    蕭嵐院主麵上頗現躊躇之色,想來多少有些意動。徐原見狀,似是頗不經心的一句話飄然而過,像是春末漫天的柳絮,輕柔無力:“蕭院主,那幻魔洞中,李浩然師弟也是許久未見動靜了。”


    “罷了,那就有勞徐師侄了,代我進去看一下。但是切記勿要相助於他們,這幻魔洞中所曆之苦,乃是他們理應承受的罪。”蕭嵐終於歎口氣擺擺手,對徐原道。


    徐原心下一喜,麵上便是掛上笑容,他對蕭嵐再度一抱拳,道:“請蕭院主放心。”言罷長袖輕擺,徑直向那幻魔洞行去。


    那蕭嵐麵朝徐原逐漸遠去,一步一步消失在幻魔洞中的身影,那眼神之中光影一陣幻現幻滅,如同籠上了幻魔洞內虛幻的大霧一般,迷迷蒙蒙。他的臉色匆匆變換,再無方才那般浮雲淺淡。


    他喃喃低語,用僅自己可聞的語氣,可是那聲音剛發出來就被突然的清風吹開了,散落在廣場上,在陽光之下逐漸變成虛無。


    “這徐原為人處世,倒是有幾分劉逸夜的模樣了。隻是不知,掌門師兄,你又會作何選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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