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遊輪底艙躲了三天,餓得頭昏腦脹,眼睛發花時,看到了劉諾,這個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裏都放不下的女孩子。


    對於她突然闖入我藏身的這間雜物間,我一喜一憂。


    喜的是隻要有人,就有吃的,到了現在食物對我的誘惑已經變成世上最大的誘惑;憂的是這個女人會不會向船長舉報我,借以將功補過;


    不過,在那一刻我想了這麽長遠,最差的結局就是被她發現以後,我殺了她,然後換個房間。


    她在雜物間裏住了一下,定時有人送飯,多幸福的待遇。


    我聞著飯香,覺得肚子更難受了。


    等了一天以後,我等到了機會,她居然沒把飯吃完,而且還很快睡著了。我悄悄吃了她的飯,然後喝了她的水。


    雖然這點剩飯不能讓我的胃得到飽腹感,卻真正緩解了那種難耐的饑餓。沒有挨過餓的人不會知道,在餓得前心貼後背時,五髒是一種什麽感受。


    饑餓感消除以後,我忽然悲從中來,不由沒出息的哭了起來。


    到這一刻,我才真正認識到自己落到了一個什麽田地!家破人亡,身無分文,外人都以為我也死了。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這個人了。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有這麽一天。


    自幼我過的都是天堂一樣的生活,錦衣華服自不必說,還有很愛很愛我的父母。他們對我,從來隻是報喜不報憂,我也從不知道經營這個行業有這麽大的風險。


    我在三個月以前,以為我可以這樣衣食無憂的揮霍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在三個月以前,我是蘇家唯一的男孩,下麵還有兩個妹妹,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吃喝玩樂,不管到了那裏都有人笑臉相迎,白吃白喝隻要簽單就行,因為年底我老爸會派秘書過來結帳。


    而現在的我,如同喪家之犬一樣躲在一艘開往馬來港的遊輪上,幾天不見太陽,喝不到幹淨的水,沒有食物,住的地方布滿灰塵……而這一切就是我現在所有的希望。


    我長這麽大,頭一次體會到絕望的滋味。


    家裏剛剛破產時,我親眼看到父母妹妹死於一場混亂的槍戰,動手的是誰我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在外麵尋歡作樂,第二天早上回家時,看到幾個開著一輛黑色的車子從我家門口呼嘯而走,我以為是路過的,進到房子裏才看到滿地的鮮血橫流……


    在那一刻我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房子,但是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我的小妹妹才五歲,大妹妹十歲,全部都躺在鮮血裏,沒有了呼吸。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推開父母的房間,隻知道看到眼前那一刻的時候,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不知如何反應。眼前除了血,還是血……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的聲音,我聽到樓下有腳步聲,我以為是行凶者去而複返,想都沒想就準備推門走下去。


    在走出房間門的最後一刻我被自己的理智喚醒,想都沒想,悄悄隔著門縫兒看了一眼正在上樓梯的人,然後從三樓翻窗跳了下,然後跑向自己的車子。


    等我發動車子時,身後傳來了槍聲。


    隻要把車開到鬧市區就好了,在那裏他們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用槍。


    到了鬧市區,我就棄車而逃。身上的現金不多,又不敢刷卡,生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來,我開始去找原來與我家有生意往來的人,但是沒有人肯幫我,甚至中間還有人出賣我。


    在這幾個月當中,我活得九死一生。


    最後聯係到一個現在在馬來的叔叔,他是爸爸幼年玩伴兒,在爸爸身體做大以後,主動斷了聯係,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他讓我給我傳信過來,隻要我能想辦法到馬來,他給我新的身份和本金,如果我有能力東山再起,他替我爸爸高興;如果我沒有,就不如拿著他給的那筆錢找個小城市安穩度日。


    他叫黑三兒,是我在艙底時唯一的希望。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句話是我這幾個月的唯一感觸,所有人都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身邊的人。


    人和人的關係,無非是利益,利益關係一解除,就什麽都不剩了。


    我這幾個月都沒掉過眼淚,卻在自己的胃得到稍微的滿足以後,淚流滿麵,甚至壓抑不住自己喉嚨間的哭聲。


    她忽然醒了過來,我隻好生生把眼淚咽下去。


    不過,她隻是問了幾聲有沒有人,就又睡了過去,或許她隻是在做夢。


    人的食欲是第一欲望,終於有一天我偷吃了她的飯被她發現了,在那一刻我真想一棍子把她打昏,然後自己逃走。


    可我知道不可能,房間門原來是沒上鎖的,現在為了關她的禁閉鎖了起來。


    我隻能和她談判,把自己說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我忘記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即使什麽都不說,也透露出說不出來的可憐勁兒。她輕易的相信了我,並且同意和我合作。


    她的情況我沒刻意了解,但很多女人在獨處時都會自言自語,我前幾天都聽得煩了,沒想到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我們達成了合作,我幫她回到工作崗位上,她幫我順利到達馬來港。


    如果是乘遊輪外出旅遊,幾天的時間會覺得很快。而我是正正宗宗的偷渡客,隻覺得度日如年,每在船上多呆一天,就多一份被人發現的危險。


    我幫她的手段很簡單,讓船上的人手不夠用。


    對於遊輪的結構和布局我是非常了解的,醫務室在什麽地方,常備藥品有什麽,淡水儲藏在什麽地方,每個崗位的換崗時間……這些我沒刻意了解過,卻因為經常在自家的遊輪上巡視,不得不記在心裏。


    我用的是最簡單的辦法,在員工餐裏下藥,整個中餐廳當班的人集體鬧肚子,中餐廳無人可用,自然就想到了犯了小錯被關的人和那些臨時能抽調的人。


    她順利出去以後,我很擔心她會舉報我,然後借以和我脫離關係。


    在這個時候,我做的就是賭,賭她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最起碼的道義和底線應該還在。


    萬幸,我沒賭錯。


    她開始給我送飯,履行合約。


    中間的事不必多說了,但是她對我的關心出乎我的意料,以至於到港的那天,我明明有機會早點走的,卻不由想要不要找機會和她道個別。


    我知道,這一次分開怕永遠也沒見麵的機會了。


    最終,我沒見到她,甚至還差一點兒被別人發現,隻好迅速下船。


    在船上,我利用了她;在賭場上,我利用了她;第二天約她幫忙送錢過去,我還是利用了她……


    我們開始於利用,卻一起走了那麽遠。


    看到她拎著錢到了指定地點,我心裏說不出的高興。這幾個月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這世上還有可信任的人。


    我見到了黑三叔叔,他與我想像中很不一樣,但是卻一眼認出了我,說我與我老爸長得像一個模子裏扣出來的,同時還說我爸想要的太多,落到今天這個結局也是意料之中,要我好自為之。


    我看得出來他是這裏唐人街的一霸,雖然表現得很低調。


    我不想聽他說那麽多,隻想拿到身份就離開。


    他看出我的不耐煩,語重心長的說:“你不要隻看到你們家的結局,這樣的結局不少,在你爸擴張地盤和經營的時候,也惹了不少仇家。你最好的歸處是在東南亞一帶找一個城市隱居,那怕是曼穀也行。”


    “謝謝三叔,我知道您說得很有道理,這叫因果報應。但是這件事發生在我親生爸媽身上,就是不行。我一定會讓做這一切的人付出代價的。”我對他說。


    他看到了監控裏的劉諾,呶了一下嘴說:“你想報仇我不攔著,但是別拉著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冒險。”


    我順著他的眼光也看了一眼劉諾,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誰知道剛一出門我就被盯上了,想到身邊還有劉諾,我後背全是冷汗。我想報仇,但確實不相牽扯無辜的人。可我又知道,那幫亡命之徒是不會在乎誰有辜誰無辜的,隻要是我身邊的人,沒能力自保的,他們都會搞掉。


    帶著她東躲西藏,終於把那些人甩開,我鬆了一口氣,盡快的與她分開了。


    這時的我還是經驗不夠,單純地以為隻要她和我分開了,那幫人就會放過她,因為他們的目的是我。


    我是挺輕鬆的離開了,卻在事後幾個月才知道她被綁架了,是奧斯特救了她。而那個奧斯特就是吞並了我老爸公司集團的主人。


    我不知道奧斯特對她是什麽感覺,但從我角度判斷,奧斯特對她應該也是利用,因為他在劉諾的身上嗅到了我的味道。


    趕盡殺絕一向是這個行業的規矩,否則一定有被反擊的時候,誰也不想自己辛苦爭來的地盤被人突然吃掉。


    奧斯特果然是在利用她,在我收到請柬時,真的在猶豫要不要去。


    我是不想去的,在那種地方我一個人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何況跟著老爸一下失勢的那些人我還沒聯係齊,現在手裏的力量根本不配與奧斯特為敵。


    劉諾與我有多大的關係?我們不過有幾次看似無意的萍水相逢,對於她我是利用過,但用過以後也都給了她錢,所以她我雇來的,我和她之間應該兩清了,我不應該為她去涉險。


    如果我死了,蘇家就真的沒一個人了。


    我改名叫蘇放,也是想讓自己放手不再追究以前的事情,可是我改了名字卻沒做到真的放手。


    但是,我卻在最後決定不管劉諾的時候,然後想到一件事,奧斯特既然能讓人把請柬給我送過來,那他對我的行蹤一定了如指掌,這一次倒不如借機去試試他的虛實。


    我也知道,吞掉我們家並不是奧斯特一個人操作的,但是他畢竟這個集團的大頭頭,應該承擔起這個責任。


    我去公海的賭船,並且故意輸了。


    然後借由跳海躲開了這一劫。


    大船下麵我讓人預備了幾艘小船,然後帶著劉諾離開了。


    說實話,她能在那樣的場合選擇我,還是讓我很開心的,終於有一個人可以不計一切的站在我這一邊了。事後,我卻又多疑地想,她會不會是奧斯特安插到我身邊的棋子?


    於是我借機把她安排到新加坡總部,想看看她的反應。


    她沒說出安排她過去的人是我,居然在努力替我保密。但這件事不是秘密,集團內部有很多人是奧斯特擴張時吞進去的,肯定不能保證大家一心。


    集團的運作說起來很簡單,就是不管有多少恩怨,或者說相互間有多看不順眼,隻要把利益點一致了,大家還是能讓整個集團順利運營的。


    這樣的結合,說牢固也牢固,說脆弱也脆弱。


    我對劉諾產生好感,應該是從跳海的時候才有的,但那個時候還不敢確定,多少都有懷疑在裏麵。


    後來和她有了越來越多的相處機會,才從這個女人小小的身體中看到了潛能。她確實算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孩,獨自在外卻把自己武裝得堅不可摧,複活點小的身體裏就像有著無限的力理。


    我們一起做項目時,她的不服輸讓我佩服。


    感情這東西真的說不清道不明,原來那麽多比她美豔家世好,更具有女人味兒的女孩子環繞在我身邊時,我不知道什麽是愛。而在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當中,一個長相稍微有點明麗的普通女孩竟然讓我心動了。


    我們在普吉調研路線時,我幾乎動了心,在海邊還差一點向她表白。但是看到了小葉,我把話咽了回去。畢竟我現在還沒資格談感情呢。


    黑三和我說的話我現在才明白是什麽意思——不要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牽扯其中。


    人就是這樣,越關心越牽掛越不放心。


    我終於不放心她留在東南亞總部了,動用了自己在集團的隱藏關係,把她送去拉斯維加斯深造。


    沒想到的是奧斯特居然跟了過去,他一向喜歡窩在總部指揮全局的,這一次是怎麽了?想通過劉諾來對付我嗎?


    我的生活裏不能隻有兒女情長,在我肯定了奧斯特短期之內不會動劉諾以後,我去忙自己的事了。


    東南亞舊部全部聯合起來成立一家小的旅遊公司,然後一步一步把市場擴張在現在還幾乎是空白的中國內地,以後再逐步涉足到遊輪和博彩業。


    我確確實實的忙了起來,本想每隔半年或者幾個月來看一次劉諾,沒想到的是在我回來時,劉諾已經和奧斯特在一起了。


    看著奧斯特勝利者的眼神,我覺得心裏忽然空了一塊兒,就像是這段時間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一樣,我好像丟失了自己很珍貴的東西。


    可我又不能肯定我最珍貴的就是劉諾。


    那天我喝醉酒,然後去賭場玩了幾把,贏了不少錢,之後找了一個美豔的夜場舞娘,想要發泄一下這幾個月以來的鬱悶,卻在最後一刻吐了起來,吐到膽汁都幹淨了,我甩了一疊錢給那個舞娘,把她打發走了。


    我認為奧斯特對劉諾的占有,就是為了炫耀給我看。


    做為男人,做為對手,他應該看得出來我對劉諾動了心。


    生意上的競爭先放一邊,能把對手的女人拉到自己懷裏,然後讓她小鳥依人一樣的依附自己,也是一種變態的快樂吧。


    劉諾,真沒想到你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等你知道奧斯特對你隻有利用的時候,你會怎麽樣?我真想看看那一刻她的表情。


    我心裏就是這樣惡狠狠地想著,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拉斯維加斯。


    接下來的兩年,我基本上沒再回拉斯維加斯,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我的新公司運營上。


    新的身份,新的事情,新的起點。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萬事開頭難,隻要開頭了以後,事情就好辦了。而且我把公司開到了中國帝都,原因是在這裏,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動用黑社會的力量,我相對是安全的。


    蘇珊是我無意中救起來的得力助手。她辦事盡心盡力,而且能力很強,我不在的時候她完全能替代我,而且百分之百的忠心。


    我也了解她對我的感情,隻是不說破。


    一個仰慕你的女人,暗戀你的女人,能為你做任何的事;但是這種關係一旦發展成為正常的男女朋友關係,她就會開始提條件,為計較你陪她時間的長短,是否與其她女人有曖昧,或者催你何時結婚等等。


    我不想挑破,這樣的關係正正好,也是我現在最需要的。


    據說奧斯特當年也是用這個辦法,把七八個重點分部納入囊中的。


    男人的成長史其實是不能細說的,中間摻雜著太多的利用與陰謀,手上不沾血能成長起來的,自然少之又少。


    我不知為了什麽,盡量保持著自己底線,不過分利用人,即使利用了,利用完以後絕對不卸磨殺驢。


    當我的公司慢慢步入正軌,每月的營業額逐步遞增時,我得到了劉諾的最新消息,她回家了來帝都了,獨身一人。


    心忽然就動了,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


    幾年未見,她改變了很多,先是身上的氣質沒那麽霸道張揚了,原來的她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野貓,現在卻收起了周身的鋒利,變得溫婉起來。


    隻是眼睛裏唯一一樣沒變的就是執著。


    我在看到她的時候心裏砰砰直跳,就像有人在裏麵敲鼓一樣。或許,這是她給我的不一樣感覺,從來沒有麵對其她女人時有過這樣的反應。


    蘇珊對於劉諾的出現充滿敵意,我忽然想到她們兩個曾經是同事。


    她麵對我時,表情淡然,一點也計較從前的事,低頭攪拌咖啡的時候,兩鬢的短發垂了下來,被陽光斜斜一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動人。


    忽然間我就想到了那天,我們兩個海邊抱著防鯊網說著笑玩的情景,時間過去了,感情卻還在。


    她的變化是因為年齡還是因為其它?我找人打聽她的情況,自從我離開拉斯維加斯以後,她所有的經曆。


    拿到材料的那一刻,我心一下揪成一團。


    果然還是奧斯特的心更狠,如果是我做不出這樣的事。


    我心疼她,想靠近她。


    她現在是一個單身女人,身邊圍繞著各色男人,可那些男人我都看不順眼,不想劉諾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也想像不到劉諾和他們中任何一個在一起是什麽情形。


    蘇珊主動請我吃飯,然後帶我去酒吧喝酒。


    一到酒吧,我就發現不對,她不是在喝,她在往肚子裏倒,一瓶酒打開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喝了個底兒朝天。


    我這個時候想逃開,我怕她說出什麽話就收不回去了。


    就在我找機會要走時,她突然拉住我的手說:“你是不是還在喜歡著劉諾?”


    我被她問得懵了,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那種想再次接近的感情叫不叫喜歡。


    她看了我一會兒,嗬嗬地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喜歡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不過你放心吧,我不會騷擾你,也不會幹擾你們兩個在一起。我對你的感情比她對你要深,我願意為你永遠站在幕後策劃一切,隻要你也同意。”


    她大膽的表白讓我落荒而逃。


    在酒吧外麵我清醒了一些,覺得把一個醉酒的女人放在酒吧不安全,於是重新回去,想把她扶出來送回家,不管她再說什麽,我就當沒聽到。


    因為對於蘇珊,我沒辦法承諾,也不想承諾。


    回去以後,我看到的一切讓我又退了出來。


    蘇珊不知什麽時候脫掉了外套,裏麵隻一件黑色小吊帶,雪白豐滿的胸部露出大半,她現在正坐在一個男人懷裏,笑得眉飛色舞,手裏還舉著酒吧,對那個男人不規矩的手視若無睹,甚至還是一臉享受的樣子。


    這樣的場景我見過不少,但在蘇珊身上真覺得紮眼。


    又猶豫一下,我還是去把蘇珊拉了起來,對那人說:“對不起,我來接她回家。”


    如果她是在清醒的時候,願意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我不幹涉,但現在的她已經喝了不少,估計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在回去的車子上,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後座上,等我停好車以後,下車去扶她,她忽然哭了起來,很傷心很傷心的樣子。


    我從她的包裏拿到了她家的鑰匙,打開門,把她扶到沙發上,然後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囑咐道:“喝點水然後睡一覺,明天要是頭疼就休息一天,後天再去上班。”


    說完我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她突然從背後抱住我的臉,臉貼著我的後背說:“今天晚上留下來好不好?就一晚上。”


    我心裏動了動,一個女人脫成這個樣子,又因為都喝了點酒,身體裏的血液經不起這樣的挑逗。


    一分鍾以後,在她把我的外套脫下去以後,我猛然清楚,然後堅決地推開了她,拉開門就走。到了門口,我想到了扔在沙發上的外套,重又折回去拿起衣服,順後拿起一邊的毯子給她蓋上說:“好好休息。”


    我不是守身如玉,我隻是暫時接受不了別的女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自己的反應,麵對蘇珊都不動心的男人很少,我難道成了這樣的柳下惠,但是我自己心裏知道。一般男人沒有定力那是因為誘惑不夠在,而我在前幾年經曆過的女人太多了,我的定力在於心裏有人。


    真的,在這一刻我才發現我想劉諾,很想很想。


    謝謝蘇珊用這種方式讓我認清了自己心裏真正惦記的人是誰,然後放手去追求。


    在我對劉諾窮追不舍時,陰魂不散的奧斯特出現了。


    我保證,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對劉諾再也沒有了爭個勝負給奧斯特看,或者打他的臉的想法,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的。


    她不為我所動,不管我做什麽她都是淡淡的,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可我在帝都的時間不多,需要每個月來回出差,去協調各地的經營。我真的等不起太多時間,我不是怕自己變心,而是怕有人乘虛而入。


    老天可能看到了我的真心,給了我機會,創造出了錄像帶事件。


    我在知道那個錄像帶時,幾乎想把趙瑜的人撕碎。在一個女人神智全無的狀態下,做出那樣的事,根本就不算一個男人。


    可是在帝都,也有看不見的關係網,趙瑜也是關係網中重要的一環,以我現在的實力還動不了他。


    我是男人,不可能對發生在自己喜歡的女人身上的那種事不在意,可我越是在意越是放不開她。


    畢竟她是過去,我想擁有的是她的未來。


    我的過去不也一樣,我的不檢點是自願的,她是被迫的。在這個社會上,女人永遠處於弱勢,沒人指責錄像當中的那個男人,重點看的都是那個女人。


    這就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她終於接受了我,我欣喜若狂。


    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我們甚至還買了房子,買了車子,準備著婚禮,定了婚紗我婚戒。


    我原本計劃是包一個小島結婚的,雖然現在的我不比當年,但是給她一個難忘的與眾不同的婚禮的實力還是有的。


    就在這個時候,賭會的消息傳來了。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是所有支持我東山再起的人傳來的消息,大家一致認為這是個好機會。


    因為這個行業所有的人都有賭徒心理,他們的前半生風光無限也都是賭來的。像我現在這樣開公司存資本金的速度讓他們失望了,眼急了,他們不想等那麽長的時間。


    想做大一家企業需要十幾二十幾年,甚至需要一代到兩代人的努力,而他們一貫掙的是快錢,對這種穩紮穩打的方式有意見了。


    對於這樣的提議,我也心動。


    一夜暴富至身價數億和奮鬥一輩子到了六十多歲時看到自己身價數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大家的壓力下,在我自己不堅定的心智搖擺下,我同意了大家的建議,用手裏所有的資金參加這一場賭會。


    事情一旦決定下來,進程就不由我一個人控製了。


    所有的參與者都會推動這件事情往前發展,速度超過了我的預料,當我聽到他們籌到的資金數額時,嚇了一跳。


    暴利是促使人們冒險的最好理由。


    但是很多人都會忽略掉暴利之後是暴大的風險,要麽一夜暴富,要麽從頭開始。


    事到今日,我想後退也來不及了。


    但是我手裏的團隊明顯不夠,向黑三叔叔借了幾個人,把所有能用的關係都動用了,我還缺少一個壓軸的。


    這時有人提議,劉諾不錯,在奧斯特手下訓練出來了,應該很了解那邊的路數。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應該是最好的人選。


    我知道他們的提議是對的,劉諾確實能牽扯到奧斯特的精力。因為我在與劉諾相處的過程中,了解到奧斯特對她還不死心。


    其實我真的不明白奧斯特為什麽要那麽對劉諾,把她傷極了以後再回來追求,他是受虐狂嗎?


    我不會給他機會,也不想給他任何機會。


    可是人選除了劉諾,似乎並沒有其他人了。


    我最後決定,就用她了。


    能用自己的女人在奧斯特心上狠狠地紮上一刀,這種感覺太爽了,光想想都覺得興奮。


    奧斯特當年搶走劉諾的時候,是不是和我一樣的心理。


    小葉和我一起促成了這件事,劉諾心甘情願的前來幫忙。


    所有的計劃都列好了,當天晚上不顧一切把劉諾送上最後的賭盤,我不用上出場,因為麵對奧斯特,劉諾才是最好的對手。


    我不相信奧斯特的賭技有多好,因為我們都是管理賭場的人,所謂賭也不過是了解其中的所有門道,了解並不代表你自己會用。


    我坐在包間裏,聽著他們時不時傳來消息,心裏一時緊一時鬆,生怕計劃當中有什麽遺漏。


    終於到了最後的時刻,我沒想到奧斯特會贏,更沒想到他會給我翻盤的機會。


    因為他明明短劉諾是我的人,卻還鬆了鬆手說讓重新再來過。


    平局!


    連續三屆盛會都沒出現過的平局在他們之間出現了。


    他放過了他曾經愛過的女人,卻又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平局是我這邊所有人不願意看到的,他們願意看到的是要麽輸要麽贏。因為如果輸了,我一個人承擔,他們輸掉的是錢,得到的是向奧斯特示好的機會;如果贏了,我們大家一起分享成果。


    在回房間的時候,劉諾已經明顯的情緒不高。


    我知道她一定發生了什麽。


    她是個聰明的有心計的女人,隻不過這種聰明和心計,她從不用在我身上,從不用在她喜歡的男人身上。如果她真的是戒備全開,我和奧斯特誰也傷害不了她。


    她就是這麽一個一談感情就變得純真無比,百分百無條件相信你的傻女人。


    在這一刻,我想解釋卻又說不出來任何的話。


    是的,我是完全知情的,卻又瞞著她,讓她做了這所有的一切。


    我拿她當棋子了,我到底還是卑鄙的賭徒!


    回到帝都以後,她對我徹底失望了,我們開始鬧冷戰。不是我不想找她解釋,而是麵對她那張掛著疏遠表情的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有的解釋都是無力的,就像在掩飾更見不得人的目的。如果再解釋下去,她會懷疑我從一開始就沒真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時,我發生了車禍,之後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後來才知道,是她在所有人放棄我的時候,照顧了我三個月。


    那起車禍看似簡單,其實卻是預謀。


    陰謀實施者不是奧斯特,而是我曾經的那些支持者。


    在那一場賭會當中,平局的結果讓大家失去了所有機會,想要翻身隻能慢慢積攢資本金了。


    我成了大家的眼中釘,隻有讓我死才能平眾怒。


    蘇珊比劉諾了解公司的情況,更了解這場賭會的實質,她幫我聯係到了許久不聯係,與我爸關係極差的叔叔,然後把我從帝都接走了。


    隻有回到美國,才能有機會拉到新的合夥人,我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劉諾。


    我知道,如果我一直在她身邊,那麽下一起車禍的目標就是她了。


    我到美國以後,接受了良好的治療,做了開顱手術,吸出壓迫神經的淤血,然後慢慢康複了。


    康複以後,我找人去打聽了劉諾的情況,知道她很安全,於是放心。


    其它她更多的情緒,我真的無暇顧忌,隻要她活著就好,等我擺平了這邊的事,就回去找她。


    她能在我被診斷為植物人時,對我不離不棄,我相信她會等我,一直等下去。


    為了利益合作,我娶了安琪,我的合作夥伴的女兒。


    我的計劃很簡單,三年之內完成這一切,然後與安琪解除婚約,我們各歸各道。


    女人心海底針,安琪為什麽會愛上我,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她刻意在使得的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讓我們有了夫妻之實,一切似乎木已成舟了。


    劉諾的出現讓我驚謊失措,她來得太早了。


    我的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她在節骨眼上出現了,我甚至懷疑這一切是奧斯特安排的。但是我找人去查了奧斯特這一段時間的動向,才知道不是他。


    這一切好像都是老天的安排。


    奧斯特這兩年多以來,很少去帝都。


    畢竟帝都我們能發展的隻是旅遊業,而且是正規旅遊業,利潤點並不高。我們的業務核心還在公海,公海上的吃喝玩樂,一晚上的利潤抵得過帝都一家公司一個月的利潤。


    這個行業就是在刀口上舔血,然後獲取暴利的行業。


    我不能讓我所有的安排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我要堅持下去。我相信,劉諾能再等我一年左右的時間,我了解她對我的感情,她不會輕易放棄我。


    到時我再向她解釋清楚一切,然後與她日日廝守,再也不分開,再也沒利用。


    於是,我說出了那些話,讓她暫時徹底死心。


    我高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一個女人死心以後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她心如死灰的回到了中國,我心裏一點也不好受,以至於在幾個小計劃當中不停地出問題。


    安琪看不過去了,她瞞著我去找劉諾談了,回來以後和我說,劉諾選擇了奧斯特,讓我死心。


    我不相信這一切,去求證,得到了準確的肯定的回答。


    當年選擇我的時候,她用了幾個月的時間猶豫,為什麽這一次接受奧斯特就如此簡單。


    我不甘心,說明了一切,她卻說沒意義了。


    她不再給我任何的機會。


    在這一刻,我知道我徹底失去了這個女人。


    可我真的不甘心。


    回去以後,我才知道安琪和她說自己懷孕了。


    在我想揚手給安琪一巴掌時,她揚起清麗的臉對我說:“我懷孕了,你的孩子。如果你想打就打吧,孩子我會生下來,即使你在計劃結束以後和我分開,孩子我也會留下來。”


    在這一刻,我終於知道我是個徹徹底底的大混蛋。


    我利用了劉諾,利用了安琪,最後卻什麽都沒得到。


    憑什麽奧斯特得到這一切就那麽簡單?我不甘心,開始發狂一樣的報複,加快了所有的進程。


    事情不如我想像得那麽順利,因為提前執行計劃,很多環節沒有安排到位,原本在一年以後能夠順利收購奧斯特集團百分之五十一股權的計劃,在實施以後,卻隻是收了他東南亞這一帶的市場。


    這個結果距離我的預期很遠很遠,我隻能繼續走下去。


    我看著他們結婚,我去做了最後的努力,卻發現隻是無用功。


    劉諾徹底放棄了我,她對我再也沒感情了,我再也看不到她在我麵前心無城府的傻笑了。


    忽然覺得這些努力沒了意義,即使我現在已經成了東南亞一帶的海上博彩業的老大,又有什麽用?


    我發誓,要把奧斯特手裏的一切都奪過來。我不相信劉諾是真的愛奧斯特的,她應該是為了賭氣才嫁給他的。我想,等奧斯特一無所有的時候,我給她我能給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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